《哥哥，再爱我一次》鬼不理

7、柒

　　每天到学校，练琴，得了空就要去外海，时间排的满满当当的，结果每天晚上回到学校宿舍都很晚。

　　结果这一天却实在是晚得狠了，到宿舍时已经十一点半，门已经被锁上了，我只好敲门，看见许燕飞晃晃荡荡迷迷糊糊地给我开门：“展颜，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都这么晚才回来。”

　　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都打扰到你们睡觉。”

　　她直摇头：“没事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欢也很晚回来。”她用揶揄的眼光看着我，谁知她的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里忽然传出女孩的哭声，我和燕飞都没有反应过来，楚欢已经带着哭容飞也似的跑进门直扑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仿佛伤心到了极处。

　　我和燕飞惊讶地互视了一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走到楚欢的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哭的顺了，才小心翼翼地问：“楚欢，你怎么了，哭什么呀？遇上什么事了？说出来就好了。”

　　楚欢死劲地摇头，就是不肯说。

　　燕飞把我拉开：“别问了，要是有什么事，越问越想哭，等她发泄完了，自然就不哭了。”

　　我怔了怔，就像是透过楚欢的哭泣看见了自己的过往，那些因为江焕东而流泪的夜晚。我觉得我不能打扰她，直接去洗了一把脸，回头穿衣服的时候才听楚欢抽噎着告诉我：“展颜，我和俊河分了。”

　　心抽了一下，我只好安慰：“分手了就分手了，既然他又不珍惜你，你干嘛为他哭？怪不值当的，你长得好，将来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我知道自己说了违心的话，什么叫做将来还能找到更好的？当你倾尽全力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将来遇见所有的人都不及他，就算那个人在理性上更加优秀。

　　楚欢这样一闹，我更加睡不着，明明是冬日，宿舍却是那样的憋闷，我打算去走廊的阳台上透透气，却看见鸿琳背着琴站在走廊里，看着我嘻嘻地笑。

　　“咋嘞，想他了？想到都睡不着觉了？”

　　我对她的玩笑嗤之以鼻：“少跟我贫！我倒是想问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走廊里干什么？扮鬼吓唬人啊？”

　　鸿琳扬起她那带有痞意的笑容：“出去喝一杯？”

　　我答应了她。

　　结果我俩大半夜跑到学校附近的茶餐厅吃夜宵，真不知道为什么深夜里还有那么多的情侣要吃东西，餐厅里还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学生，还有兼职歌手抱着吉他在暗光灯下的舞台上唱歌。那时候正流行一部台湾偶像剧名字叫《放羊的星星》，里面有一首插曲很好听，名字叫做《我们的纪念》，本是女生独唱，结果被这驻唱男歌手唱的别样好听。

　　——我用尽一生的思念只为等待你出现。

　　——回忆渐渐凋落在我身边，唤不醒原来还跳动的画面。

　　——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等一道光线

　　——看见某年某月我们曾经说过的誓言

　　——就让他带走你那瞬间成为我们的纪念

　　——谁能发现我的世界曾经出现你的脸

　　我点了一杯拿铁，鸿琳点了一杯无糖黑咖啡：“真无聊，大半夜吃东西，很容易长胖的知不知道？要知道女人的身材不能有一天的懈怠，否则早晚变成黄脸婆。”我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边说。

　　“那你还不是跟我来了……哎哎，方才我看你们宿舍的楚欢哭着回去了，怎么了啊？”

　　我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人家失恋了呗。”

　　她被我的表情气到：“瞧瞧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儿！”

　　我摇头：“不是，你是没有看见她的那个男朋友，可能不适合她吧。”一提起廖俊河，我就想起在厨房时他对我的那番调侃，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果然不常回家，距离冬天到今年的夏天，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只看见过他几次而已。

　　她用叉子直戳我的脑袋：“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唐教授的孙子是楚欢的对象啊，现在分了估计楚欢那边也没面子，不过我听说他俩也没有处多长时间，那个人就是个花大炮！根本就不可能在一个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你懂吗？”

　　早看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假装诧异：“花大炮？没看出来啊。”

　　鸿琳作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在他家工作还债么，你肯定见过他是吧？”

　　“是见过几次，不过这小半年里他根本就不回家。”

　　鸿琳呵呵地笑了：“看来他对你是没有什么意思啊！你老实交代，你们俩有没有一起吃过饭？”

　　我未置可否：“你说呢？”

　　其实不尽然。就在廖俊河生日的那一天，我照常去他家等待唐教授给我上课，可刚刚走进楼里就听见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走近了才听清楚是《沉思》的声音，《沉思》是我很喜欢的曲子，只可惜拉琴的人技术不太好。

　　开了门，才知道声音是从廖俊河家里传出来的。

　　虽然技术不好，听得出来这把琴的音色圆滑甜蜜，而且琴声充满了感情，隐隐带着点哀凉。

　　那种场景我至今也不会忘记，如果不是阿姨在厨房铿铿切着菜，我简直怀疑我走进了某个电影的场景里。

　　客厅的落地窗前，廖俊河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外套了一件乳白色开衫，斜倚在沙发上，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拉着琴，姿态很悠闲。

　　没见过这样也可以练琴的，爸妈以前没有离婚的时候，爸爸经常是拿着自己的牛皮裤腰带就守在我身边，我站在琴谱架旁忐忑不已，拉琴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我哪里拉的不好，爸爸的皮带就会抽在我的屁股上。

　　想着想着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琴声停了，我笑着说：“你也学过琴吗？”

　　他顿了顿：“恩，以前学过几年，后来就没学了，到了现在，基本功都忘光了，运弓都运不稳。”

　　小提琴不同于一般的乐器，这是一种长期性乐器，需要长期不间断的锻炼，按照行内的说法就是“一天不练，倒退三天”，更何况廖俊河这种断了几年的。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那你还能捡起来啊！”他是唐教授的孙子，应该很有音乐天赋，更何况我刚才已经看出来，他以前的基本功非常强硬，到现在都没落下。

　　他看着我：“来得及吗？”

　　我耸肩：“当然来得及。”当然走专业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

　　他嘴角一斜，露出一抹极好看的笑容：“那就拜托你了，顾老师。”

　　廖俊河向来都是这样，我搞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嘴里是这么说，做起来却不那样做，我也只当是耳旁风，笑一笑就过去了。

　　果不其然，他说完后就再也没理会我，我莫名觉得有点奇怪，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是在唐教授上完课后我还是没有忍住，问：“那个教授，廖俊河是不是以前也学过小提琴？”

　　唐教授哼了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些尴尬，但是又不知说些什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唐教授默不作声的低头收拾琴谱和琴盒，然后就披上大衣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却突然回过头：“学了十几年，只可惜，他不是那块料。今天是俊河的生日，等一会肯定有一群朋友过来玩，你也跟着一起放松放松吧，明天的乐队公开课好好好表现。”

　　过了不长时间，果然来了一大群打扮时尚的年轻人，男男女女都有，一下子屋子里就热闹非凡。廖俊河根本没有介绍我的意思，我正好也省了那份闲心，干脆就坐在他的书房里练琴。而那些人则聚在餐厅里面打牌，喧哗声不绝于耳。

　　时间久了，我出来倒水，便听餐厅有人调侃道：“俊河，这是你家小保姆？”

　　廖俊河“噔”一声将麻将敲在桌子上：“这是我爷爷学生。”

　　那人哈哈大笑：“还真没看出来，唐教授的学生，了不起啊，没准将来就成了个大音乐家呢。俊河，你可得提前着点下手……要不然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

　　廖俊河也嘿嘿笑：“你打牌专心着点，别光顾着看美女，我马上就要胡□□了。”

　　那人气急败坏的看着廖俊河的牌，怪叫：“好啊！你这臭小子，你阴我！”

　　餐厅立刻就炸开锅了，输的那个人只好满场派钱。

　　忽然有个长相像极《秋天童话》里男二号泰锡的男孩站起来对我说：“小姑娘老在房间里拉什么琴，出来到餐厅里拉！否则将来我们只能花钱听你拉琴了，不如现在就享受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我气得要死：“我不拉。”

　　男孩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得我如芒刺在背，满脸通红。我见他的眼中充满嘲讽，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我透过墙壁上的玻璃看我自己，没有层次的长发，苍白毫无光泽的脸色，洗的变形的黄色毛衣，发白的牛仔裤，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刚从外地来的农村少女，而他们大概和廖俊河一样都是服装设计系的学生，一个一个自由不羁，装扮大胆，与我一对比，高下立见。

　　“唐教授的学生也不过如此嘛。”说完餐厅一阵爆笑，廖俊河歪在椅子上，昏黄的灯光下，像道影子。

　　我咬紧牙关，冲回书房取出琴，站在餐厅门口开始拉帕格尼尼，任自己的火气在琴弦上舒发。一曲毕，已经过了十来分钟。

　　他们哑口无言的看着我，两三秒钟后，一片嘘声响起：“什么呀！拉的什么玩意？搞什么鬼，招魂呢？”

　　忽然胸口涌出一股很浓重的孤寂感，眼前只有廖俊河目光熠熠地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几乎没有什么口气地说：“你拉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