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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外一.顾羽墨 ...

  •   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听说,皇兄这次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心下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皇兄向来不苟言笑,这一次带了个女人回来,不知道在宫里又要掀起怎么样的风暴了。大概由于好奇心,我终于冲破了皇兄的重重保护见到了那个女子。恩,怎么说呢。我有点失望。我以为这个女人不是倾国倾城至少也得是个能名动全城的人吧。偷偷见了一面,不禁摇头,太平凡了。
      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是在一个午夜,那天皇兄不知为何喝的烂醉我送他回来。回去的时候无意经过浣纱院。那个女子一个人蹲在水池旁,右手无力的耷拉着,我皱眉,这回更难看了。仔细一听隐约可以听见低低地啜泣声带着点点的隐忍,没来由的觉得心头疼,轻轻地淡淡的疼,然后慢慢的晕开。
      我想和她说话,这只是我的第一反应,我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想这么做。我向来也随心所欲惯了。我问她说:“喂,你在哭什么。”她一惊咚的一声掉进水了,无奈只好把她从水里拎起来。不禁皱眉,好轻。
      她就着左手擦了擦湿漉漉的脸,打湿了一看还是挺有看头的,我这么想着。只是那只右手仍旧耷拉着。她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心情不好罢了。不算什么大事。”我还是忍不住皱眉,还有比自己的心情更重要的事情吗?
      我说:“你的手怎么了?”
      她看看我再看看手臂云淡风轻的说:“啊。这个啊,前不久被马车碾碎了,现在废了。”她似乎说的毫不在意,可是我却听着心疼,连自己都不在意了的人还有什么可在意的?这个人怕是连心都死了吧。
      我扁扁嘴,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兄娶妻这是很正常的啊。不娶凝脂难道娶她啊?想到这心里就更疼了,沈凝脂,我爱了十年的女人,现在是我嫂子。我说:“喂,我皇兄娶妻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啊?”
      她再次抬头只是这次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之后才说:“没什么好不服气的啊,那是最好的选择。”我皱眉,这个女人。她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没什么服气不服气的,没有用的人就该抛弃,不是吗?”
      这一次,我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点欣赏,近乎于冷酷的女人,有意思。“那你哭什么?”
      她微笑,惨白的脸映着惨白的笑容她说:“我只是不喜欢他明明娶亲了却还瞒着我,明明身边有人了却不愿意放我走而已。”说完还若无其事的耸耸肩。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说:“我带你走吧。”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要是真这么做了,皇兄会把我拆了的。结果她把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说:“不用了,我不相信你。”然后艰难的爬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气死我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不相信,却不知多年以后,同一个人还会对我说出同一句话。
      再后来,我试着去分析,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越分析就越是在意,我迫切的想要见一下那个女子,只是一切都晚了。据说,那个女子跳崖了。皇兄消沉了将近半年,我看着心急但是也没有办法,那确实是一个可能这么做的女人。什么都不在乎却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
      五年后,按照惯例,姑父和姑母要出谷一趟,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反正迷雾谷天气好,景色好,去去也无妨,于是自作主张的跑去了。我在落英下坐着沉思,我觉得我真的是太闲了,闲的我都开始数这落英开了多少朵花了,数着数着,不经意间看见那个穿着白色衣服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有一瞬间心跳得极快。她睡得很香,我不忍心打扰,便老老实实的坐下,过了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头顶传来浅浅的啜泣,我抬头看,她还没醒。是什么事能让她即使在睡着的情况下也哭成这样?
      没一会儿她似乎醒了,我只听见轻微的动静,我问道:“你醒了?做噩梦了?”她不答,我给了她一块丝绢。她低声说谢谢然后继续不理我,然后我看见一件好玩儿的事,树上那女子泄愤似的把落英的花瓣放在嘴里嚼。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师娘在信里常说的那只活宝。突然间,我想逗逗她。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灵活性,只见她松开一根树枝然后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趴在树枝上,她也不怕掉下来。柔顺黑亮的头发飘散下来晃了我的眼。很漂亮的头发,我在心里赞扬到。吹开阻挡我视线的头发,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那张脸我记得。我记得她,她叫贺衣凉,那个跳崖了的人,那个让皇兄颓废的女人。只是为什么再见她时我不是愤怒,我为什么会惊喜?
      我觉得她瞪人的时候,特别好玩。所有我总喜欢去气她。现在的她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不像之前看到的那就像是一只空壳。我喜欢她叫我妖孽,那样让我觉得我与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和那些人不同。这让我觉得我像个小孩子。我喜欢和她说话,我想去了解她,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不同是在那次宴会上。那一次夜乌的二皇子带着使团来了祉月,姑母说:“贺衣凉,你个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和夜乌的二皇子勾搭上的?”于是狠狠地给了她脑袋一巴掌。当时全场寂静我只听见她揉着脑袋喊疼的声音。
      我认得那只香囊,她似乎一直很喜欢,在迷雾谷时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在那个夜乌的二皇子身上,我觉得很不舒服,当然,这个认知让我更不舒服。我在不舒服什么?
      那个叫做钢琴的东西像是有灵性似的,在她的手指下变成一个个动人的音符,那首曲子,我知道。那首曲子是皇奶奶的最爱。我看见父皇和姑母脸上的震撼和皇兄脸上的怒气。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为她担心。
      她跟着皇兄出去了,虽然没人会察觉这一点,但是,我就是知道她是跟着皇兄出去的。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夜色虽然很黑,我还是看见了,我觉得很刺眼,皇兄吻了她,我觉得很生气,转眼一想,又觉得很奇怪,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跟姑父姑母说实话,她说的很平淡,甚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姑父很生气,他的怒气都波及到我这里了,姑母眼里含着泪死活不让它流下来。我更多的是觉得心疼,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皇兄是在保护她,我只知道这些,或许她也知道这些,她那么聪明,聪明的近乎冷酷。
      我把她骗走了,骗进了昭王府,不知为何,我想留着她。那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她挺好骗的,一旦她相信了这个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怀疑,就是这种无条件相信才会让皇兄伤的那么重的吧。
      那晚,我回东阁取东西,不经意间看见那个睡在我的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家伙,一张原本就不好看的脸皱成一团,只是那两片薄唇却格外好看。这个夜晚,我偷偷的吻了她,心里甜滋滋的。我不禁摇头,我堕落了,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我居然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可是,心情很好。
      我是真的觉得女人麻烦了,我昨晚上骗回来的那个路痴笨蛋,今天一大早就又被人骗走了。我气得咬牙切齿的,真是够笨的。那个叫贞儿的女人,我多多少少有点印象,看到她那张哭的不堪入目的脸,再看看旁边那个毫无吃相的女人,我在心里一比较还是觉得后者比较好。可是,没一会这后者就把我气得牙痒痒,我看她调皮的样子,觉得心里满满的,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表情。
      那小笨蛋说她没地方住,我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我说,你可以自己去挑,喜欢哪就跟我说。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甚至可以确定她一定会挑暮沉阁。于是,与计划一样,福伯心领神会的吩咐下去。我在心里笑开了花。
      姑父问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有些不解,他看看我再看看棋局落下一子说:“衣凉虽不是我和你姑母亲生的,但我们可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你要是真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和你姑母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笑了,像以往一样笑着,只是,这一次说的话却是真心话,我说:“我想给她最好的。”于是姑父什么都没说了。我就是想给她最好的,她想要什么我都想给她,我就是想宠着她。
      衣衣有点懒,额,其实不是有一点懒,她那是非常懒,真不明白她这么懒的人,是怎么和夜乌的二皇子、云染天下的大老板混熟的。更不明白的是,我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发现自己爱上她是在皇兄要强行接她走的时候,我想问她你能不能不走,你能不能留下来就陪着我。我想问的,只是一到嘴边什么都变样了,那个是她拿命去爱的男人啊,那个是我最尊敬的二哥啊,我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做,这样是不对的,于是我什么都不敢说。有时候我问自己,顾羽墨,你想和她成为什么关系?那她呢?她是否也愿意?我不知道答案,我举步不前。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我觉得我差点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告诉她说,你回来吧,我照顾你,我会比皇兄对你更好,可是看着那张脸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我害怕,怕她会拒绝。她哭了,我方寸大乱心如刀绞。那一颗颗泪珠像针一样一下下的扎在心上。第一次情绪失控,我吻了那片我想念已久的唇,一如初尝时的美好。想要占有她的这种想法从全身散开到四肢百骸,仅存的理智不停地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她是贺衣凉,就因为是贺衣凉所以不能。于是,第一次,我夺门而逃。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比听见她说拒绝更加浓烈的恐惧。她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知觉,她不知道我的心疼,不知道我的痛苦,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她像一个瓷娃娃,近乎透明的肌肤,在我看来都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前不久与五哥的一次交锋,无意间遇见那个皮肤白的有些不自然的男人,眼中会出现金色的丝线。我记得前不久衣衣说这是一种催眠。那时我就知道她一定遇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想去找她,我突然想要抱抱她。
      浣纱院里那个叫曦兰的丫鬟趴在床边哭的声嘶力竭:“姑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心里一慌,我冲进去一看,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女子,唇角带着血把枕头都染红了,她的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我觉得我的心在那一霎那都快停止跳动了。第一时间我飞鸽传书给了远在迷雾谷的姑父姑母,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这是一种从心里蔓延出来的恐惧,它传遍四肢百骸,它无处不在。我守在床边,眼前的这个女子仍旧昏迷,姑父一脚踢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太医,难得的一身煞气。良久他头也不回的出门,我知道他是去煎药,姑母把皇兄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我看着床上那个一直没有转醒的迹象的人,心里又变疼了几分。
      她说,男人抗拒不了的是新欢,女人不了抗拒的是旧爱。她这么说,我很生气。我真的宁愿你接受他也好过你受这一身伤。那伤疼在你身上却疼在我心里。
      再后来她仍旧住在暮沉阁里,我会抱抱她,就只是抱着什么也不做,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都不反抗,就任由我抱着。姑母问我说,你们俩成了。我脸色一僵,我倒是想啊,可是这榆木脑袋我是怎么也撬不开啊,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我表现的还不明朗吗?还不清楚吗?这任谁都能看出来了好不好?而这个家伙,任我头疼欲裂、冥思苦想,她自岿然不动。我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又懒,又笨,长得还不好。愁人的。
      父皇很喜欢她,这是我跟父皇聊天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透露的。她说:“小贺是个好孩子啊,朕看着甚是喜欢。”我微微笑,那个家伙总是有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她的能力。皇兄曾经跟我暗示过,她希望衣衣幸福。我看着他没有回答。我以为他会更加希望自己亲手给衣衣幸福,其他人他不放心。
      是我主动向父皇请求的去戎城,临走前一天,我去找皇兄,他说有些细节需要和我商量商量,我看着天色已晚,那只小猪应该已经睡着了,就去了皇兄那里。临走前他给我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幅画,画里的人穿一身红衣,他站在山巅吹着笛子。我知道那个人是我。连神情都画得惟妙惟肖,我说:“二哥,你什么时候画的。”二哥不语,后来这幅画,我在衣衣的房间里再一次看见,那时候才明白皇兄的不语是什么意思,这幅画,是衣衣画的。我想去问她,可是她逃走了。
      戎城的战役并不难打,但是我却受了伤,衣衣说,谁给你下的毒。我没回答她,因为以她的个性知道以后,十之八九会跟人家拼命。她十分护短,凡是她在意的人受一点伤她都会炸毛,我为她在乎我这件事狠狠地高兴着。
      华语其实只是个意外,她救了我是没错,回朝的时候,我去看她,她说,她想去看看京城,想去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觉得不好推辞就答应了,没想到,这是一个错误的抉择,甚至让我悔恨。
      我从来没想过她会那么坚决,那是一种义无反顾,玉石俱焚的坚决。我知道她生气,我知道她不满,可是,我在意的事情是她在干什么,她有什么好忙的,忙得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么上心。于是,我终于知道了,跟一群男人厮混!这让我很生气。我一直生气的都只是这个,华语,她我还不看在眼里。
      我们开始争吵开始冷战,衣衣很擅长这种冷暴力,她只是看着你不言不语,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你溃不成军,于是,我在她的眼神下丢盔弃甲。我想要挽回的。只是,她的性子真的是太倔了。我原本只是想要磨磨她的性子,只是越弄越糟。我原本只是想告诉她说你应该多陪陪我不是吗?华语来了你不是更应该在我身边了吗?可实际上,我没有说,每一次,话题只要与华语挨上边她就会变得暴躁,她开始不听我说话,开始口不择言。我不是故意要说她蛮不讲理,当我说完我就后悔了,只是那似乎已经晚了,她一直沉默,什么都不说,她最知道我怕什么,她最知道怎么样才能伤害我。
      她的离开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胆小鬼的方法偷偷离开,其实,也不是偷偷离开,她甚至向每一个人辞行,当然,除了我,她最知道怎么让我悔不当初。我问姑父,姑父说,衣凉说她想去旅行,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我有些颓然,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姑母说:“羽墨,这一次不是我们不帮你,衣凉的性子本来就倔,你知道的。”是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就是知道,我才会这么后悔。
      皇兄说:“她两天前就跟我说她要出去走走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是一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痛恨,我痛恨那个胆小鬼,就这样不辞而别。当时我说,你好好想想。于是我走了,我只是想冷一下她,然后这两天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辞行,准备,计划路线。她把一切都想好了。二哥说:“你不该跟她吵的。”我苦笑,这我知道,我知道的,从来吵架都是我先低头。贺衣凉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就是怕她这样,所以我想跟她说说,只是还没说明白她就已经生气了。皇兄说:“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我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我真的只是认为华语只是一个小插曲,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有记清楚。“你不该放开她,我以前也像你这样,觉得她脾气倔,想冷她几天,等她服软。只是,衣凉啊,她和那群女人不同,她一身都是傲骨,她宁愿失去也不愿低头。她不像是小鸟,她更像是一只鹰,你抓住了就不能放,因为你放手她就飞走了。飞走了就可能再也飞不回来了。”是啊,我明白的,这就是贺衣凉,就算是自己受伤也要把对方也伤的体无完肤,她就是这么一个带有毁灭性的人。
      皇兄说,衣凉有两条底线,这两条那一条被碰到她都会跳脚。第一条,女人。这一条我明白,而且我也深有体会。她若是爱你,那就是爱你的唯一,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他说,这第二条就是信任。这一条,我也明白,她绝对不会原谅她信任的人对她一丝一毫的猜疑。我知道的,衣衣,我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
      难得一见的,叶枫对我发了脾气,叶枫在我手下呆了十年,他向来无悲无喜,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叶枫说:“你让我感到失望。”他说:知道衣凉为什么会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吗?”我摇摇头,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懒到极致的人,他说:“你以为,一个女人说去军营就能去的了军营。”这不算大的一个问题,从始至终都被我忽略的彻彻底底。是因为我,这是她去找我的条件。叶枫说:“要不是知道她爱的是你,我早就不顾一切的带走她了。她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不要她?”我是真的有点悲伤过度了,我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痛苦。
      父皇说,你不珍惜她,今后有的你后悔的。我很想告诉他,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我去了暮沉阁在那厚厚的一叠图纸下面找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让我更加难过。衣衣,你真的要痛死我么?
      信上说,顾羽墨,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华语的毒是她自己下的哦。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皇上哦。还有啊,替我转告华语一句话,就说我给她了一份惊喜,她一定会喜欢。
      我才刚看完这封信信纸便自己燃烧成灰了,衣衣,你对我是越来越狠了。
      衣衣,你能不能回来?我保证不朝三暮四、我保证不惹你生气、我保证无条件的相信你、我保证不拈花惹草、我保证对你好、我保证,我真的保证,你回来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衣衣,我这么不好,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我也过了一段借酒浇愁的日子,谁劝我都没用。那个叫华语的女人,很有趣,她跟我生气,不理我,我觉得很有意思,看样子,衣衣说的没错,我是有点宠她,要不然她也没胆子跟我做这样的事。哼,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
      曦兰来了一趟,顺便给了我一把钥匙和一个巴掌。好家伙,现在连她都敢甩我巴掌了,这一个一个的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不过,对于华语,我还可以看着她闹,等我烦了就把她随便嫁了,可是曦兰就不行,这是衣衣的心头肉,伤了一分一毫她都会和我拼命。
      我知道衣衣书房里有只桃木柜子,曦兰说,这是那把锁的钥匙,她说衣衣告诉她,要她转告我,要是我想她了就去把那只柜子打开,那里有她留给我的礼物。曦兰说,她本来不想给的,但是看我醉得快死了,要是我死了,衣衣会伤心的。她说她最见不得衣衣不开心了。我第一次这么感激这个曦兰。
      那只柜子里有满满一柜子的画,我一开门它们就源源不断的滚了出来,我蹲在地上说,衣衣,你是怎么把它们装进去的。
      我爱上了绘画,我给那些画配上了女主角。每一幅画中,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身边或者不远处都会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披着头发的女子。她或温柔娴静或娇蛮,每一个都是我的最爱。
      我看见了那幅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的画,我知道,那是二哥画的,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有点嫉妒二哥了。我可从来没见过衣衣沐浴时或者沐浴后的样子,我知道这话要是她听见了她又要瞪我了。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格外的可爱。画里的衣衣有点呆有点傻,小脸蛋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人很想咬一口。我知道,二哥其实是很爱她的,只是我觉得,我也很爱她,可是衣衣,我都可以跟二哥争,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和华语争一争呢?哎,就不能为了我你稍微妥协一点吗?就一点点我也会觉得开心。
      十一月,姑母给我拿了一包莲子过来说清热解毒。我看着她说,姑母现在已经不热了。她说,对啊,现在不热了,还有莲子呢。我拿着那包莲子颠了颠说,哪来的?姑母笑着看着我,半晌说,云染送来的,她亲自送来的。啪,手中的莲子应声落地,衣衣。
      我有些慌不择路的跑去了云染天下,那个云染正在研究一张图纸,一边研究一边嘀咕,哎,还是衣凉厉害。说完还赞同的点点头。我有些急切的问她说,衣衣在哪?她似乎被吓着了,手中的毛笔啪的落下给刚才的图纸抹了十分浓烈的一笔。她啊啊大叫,然后挽溪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挽溪说:“哟,小六儿。”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他伸手把云染抱在怀里,不顾我惊讶的眼神吻了她的眼角。云染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就根本配不上咱们家的衣凉。”挽溪好笑的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然后很配合的点点头。
      我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云染说:“还是咱们衣凉好啊,人家当时说,就算你们是两个男人,你们互相喜欢就好,你看看现在这家伙的表情,这一惊一乍的怎么配得上咱们衣凉。”说完还很配合的鄙视了我一眼,我发现自从衣衣走后,我收到了来自各方势力的鄙视。良久我才明白过来这云染是个女人,挽溪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我认识挽溪那会才十一岁,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没道理他是个女的我会看不出来,况且,这云染本就长得很女气。哎呀,这种问题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咳咳了两声说:“你知道衣衣在哪?”云染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说,那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她耸耸肩说,人家直接送到我店里来的。我说人呢。她看着我说,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你让我到哪去给你找人?
      我有些失望,姑母看着我的样子,居然吩咐人做了碗莲子羹。我无言的看着那个远去的奴婢,哀怨的看了姑母一眼。姑父说,你急个屁,她玩儿累了自己就回来了。于是我的眼神更加哀怨了,我说,我不怕她不回来,我就怕她带了个人回来。结果后来她真的带了个人回来,还好那个人,不是和我抢人的。姑母白了我一眼,缓缓地说,你不是也带了个人回来吗?我正想解释,姑母却说,那就是一样的。于是,我更加想把华语嫁掉了。我说,姑母这莲子能不能种出一池子荷花来?姑母看了我一眼说,你试试。于是第二年,昭王府有了一池子的荷花。我看着那一池荷花更想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了。
      刚过完新年,云染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她伸手给我一块玉说,给,新年礼物。我看中手中所谓的玉,小小的一条鱼,不解的看着云染,云染笑嘻嘻的挽着挽溪把手上的镯子给我炫耀了一番说,看,一对的。我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向屋里走,云染的声音在身后不高不低的响起,她说,听说过亲嘴鱼没有?我转过身看着她摇摇头,她用眼神示意说,就是我手中的这个。她说,你手中那个应该也是一对的,另一只...然后她和挽溪奸笑起来。我有些激动,我知道,另一只在衣衣那里。我不急着找她,我可以慢慢来,我告诉自己。
      父皇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他有退位的这个意思。二哥和五哥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了。我更想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了。我记得初见她时,她冷酷的分析。那是只懒猪,她什么都懂但是什么都不做。我总是觉得那一身的才能放在她身上真的很浪费。
      听说,衣衣又寄东西回来,这回是给姑父的,姑父看着那只锦盒,慢慢打开还有一只青瓷瓶,姑母说,什么东西啊,装的这么严实。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根木头,姑父脸色大变。我擅长的不是这方面的内容,我从姑父那学来的是易容术,其他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衣衣比我懂,还有住在我王府后院深处的文谦也懂。
      姑父说,那是木丁香。我没怎么在意,管它什么香的呢。我在意的只是那个寄这个东西回来的女人而已。
      我收到一包花种,云染靠在挽溪怀里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小六儿,你给我分点呗。我抬头看她一眼不准备搭理她。她说,就当是路费,路费,你看看我每次要帮你们免费跑腿呢。我想了想给了她几颗。挽溪说,没准儿,这还是什么稀奇的花呢。结果,真如挽溪所说,这是一种稀奇的花。我甚至已经知道她去了哪。
      月桂琉璃,那是只有在神兰才有的花种,只是这花那么稀少,她哪来的这么多种子?这可是神兰皇室才有的花,就算是皇室给的种子吧,那也有点太多了吧。姑父又拿到了一只青瓷瓶,这一次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结果他说,那只猪。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五哥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姑父也回朝廷了,虽然他名义上是一个挂牌将军,其实实际上,他的能力不输于任何人,他只是跟衣衣一样,懒。不知道衣衣这毛病是不是跟他学的。姑母看着我那一池子的莲花说,羽墨,我能不能去做个莲子羹。眼神及其委屈可怜,我知道衣衣曾经无数次的拜倒在他们无辜委屈的眼神之下。我都败在衣衣手里了,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委屈的眼神?
      我说,行吧你给我留点。原本昭王府就有一池子的莲花,去年衣衣寄回来的莲子,被我这么一种,又是一池子的莲花。这下好了,这莲花快赶上墨乐的宁绍镇了。墨乐本来就有被鲜花包围的国家的称号,宁绍镇的莲花更是更甚一筹。每年赶往宁绍镇去看莲花的人,能把那的客栈挤得满满的。曾经,我去过一次,看见一座城,生长在一片莲花之上。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觉得心里的浊气都被荡空了。
      新年的第一天,宫里一片混乱,正当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付公公已经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开始宣读了。朝堂里一片混乱,五哥泄愤似的把手中的玉简摔在地,顿时四分五裂。
      新皇登基的程序总是很繁杂,我向来应付不来这么庄重的事情,二哥也是知道的。京城来了一个布料商人,来自于神兰。这个男人二十六岁眼睛里闪着精光。这个男人爱好收集上好的绘画,他会把画上的东西绣在布料上出售。我暗暗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头脑。
      云染的惆怅就是来自于这个男人。布料和成衣店向来都是不分家的。只是他一个神兰的商人跑到祉月来谈什么生意。他说,他们镇上有一个女人跟他提到了跨国贸易。他觉得很不错,他很看好云染天下的发展。我在心里说,不用你看好,这开遍整个苍茫大陆的成衣店,用不着你来说什么好不好的。
      他跟云染介绍他最近的成品布料。我看着那上面的画总觉得很眼熟。越看越这么觉得。云染指着一块布料说,哎,小六儿,这怎么这么像你家啊。于是我、云染、挽溪、对着那块布料仔细的看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挽溪说,这就是吧。我终于明白这些画为什么眼熟了。那一柜子的画,全在这些布料上了。只是原本在上面的我不在了而已,衣衣,你是什么意思?
      布料老板有些高兴,他以为我们在研究他的布料,其实我们只是在研究那些画罢了。他说,这些画都是我从一个女人那买来的,当时,那个女人每天都会坐在家门口画这些,刚巧了内子与她关系不错。说完还笑笑。我有点讨厌他的嘴脸。
      我说,那些画呢。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惊讶了一阵之后说,在驿馆呢,你要看看吗?那画真画的不错。我没时间听他胡咧咧直截了当的说,我买下你的那些画。于是他就更加惊讶了。
      云染总是和我嘀咕,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我瞟她一眼说,你不就是吗?然后她瞪着眼睛说,我哪有你有钱。我哼哼了两声说,衣衣每年给你的那些图纸就够你赚上一笔了。于是云染扁扁嘴窝在挽溪怀里不在说话。我知道,衣衣这次出门所有的钱都是云染出的。我也知道,她虽然对银子没有概念,但也不会乱花钱。她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放心又不放心的家伙。
      二哥登基后,我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知道我学会了衣衣那一身的毛病,变得越来越懒。我躺在梧桐树下,想起我跟衣衣说,要不你做我的王妃时,她从秋千上掉下来的情景。那真是太打击我了,我这么一个成千上万女子排着队要嫁的男人她居然还嫌弃我。
      我有时候都觉得我这个人不正常,那么多人排着队要嫁我,我怎么就看上那个又懒又笨脾气还不好长得还不好看的她了呢。她走了的这一年多里,有多少大人家的小姐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昭王府的大门,她还不知道回来,也不想想我有多抢手。
      我收到父皇的信。父皇传信一般使用的都是苍鹰,速度快又威猛。信上只有六个字:疏附朝门速来。我虽然不知道他遇见什么事这么着急,但是既然叫我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再怎么忙也得去不是?更何况我现在一点都不忙。
      跟二哥告了假,直接马不停蹄的向疏附赶。我想父皇既然说了速来,那一定就是要紧事了,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云游四海的人有什么要紧事,但也只能去看看了。
      我没敢耽搁,那真的是一路上马不停蹄。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朝门。在朝门,迎接我的是父皇身边的随侍文臣武略两兄弟。文臣比武略要活泼些,他见着我的时候脸皮有点抽搐的说,六爷,你不会真是马不停蹄的赶来的吧?听他这话我就知道父皇他压根什么事都没有。我说,老爷叫我来干什么?文臣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爷前两天得来一盆月桂琉璃,想着六爷府上不是开遍了这花吗?就叫你来侍弄几日。这一次连我都嘴角抽搐了。他这云游四海怎么游得这么无赖了?
      我看着眼前这座不知该称之为什么的屋子,有点头疼。我不是没住过这么平凡的屋子。我只是看不惯对面那一片油菜花。
      文臣武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会干农活了,我看着他们俩若无其事的扛着锄头下了地,心里有些戚戚然。父皇,你看你把他们折腾的。武略看了看我,良久才颇为为难的说,六爷,我给你提个建议吧。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他说,六爷,你还是先来学学这农活该怎么做吧。要不然老爷来了该怎么是好。他说着还带着点隐隐的担忧,听得我浑身都疼。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文臣接下武略的话说,六爷,你要全面发展才能斗得赢地主打得过小三。我听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更不是滋味儿了。这什么跟什么啊。武略说,总之爷,你还是学下吧。这事儿真的很重要。我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纠结。我知道父皇肯定跟他们叮嘱了什么,但是,父皇要是不允许就是把他们俩杀了都一个字问不出来。我有点惆怅的蹲在田沿看着辛勤劳动的两兄弟。
      父皇来的时候,我正在很听话的侍弄那一盆不知道从哪来的月桂琉璃。远远的看见后面还跟着辆马车,文臣武略使劲跟我打眼色,我看了半天没看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父皇携着禧贵妃从马车里出来,我看见后面那辆车的车帘掀了起来,父皇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在整个山谷回荡。后面的那辆车里的人渐渐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我越来越紧张。
      女子低着头一边揉耳朵一边嘀咕着说:“顾伯伯,你的声音可以小一点的,真的。”说话语气十分诚恳。我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男子。然后女子抬起头,视线触及到了我,变得有点慌乱。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我有些生气,搞什么?两年不见,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说:“你跑什么?你再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再带回去。”然后,刚才的那个男子挡在她身前说:“姐姐,这个人我拿来试药没有问题吧?”我额角抽了抽。他在我的地盘上还能放肆成这样,也算是厉害的。然后,她看着我再看看男子,摇摇头。男子有点着急的说:“怎么不行啊?你看他打算打断你的腿,就他这句话,你就应该把他捆起来放在烈日下把他晒个皮开肉绽。”于是她笑着看着父皇说:“顾伯伯,你这是教的些什么给他啊。”然后父皇揽着禧贵妃的腰进了门。男子扁扁嘴说:“没意思。”然后跟着文臣武略进了门。
      我看着那个终于平静下来对着我幸福的笑得人说:“还不过来。”小丫头脾气见长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居然嘟着嘴说:“我不。”好吧,你不过来我过去行了吧。你就知道我舍不得你。其实,你明明知道不管我们之间有多远的距离。只要你敢向我迈一小步我就会披荆斩棘的来找你,又或者你呆在原地,所有的路都由我一个人走完都没有关系。
      我看着那张对我微笑的脸慢慢的皱眉,然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明明很难看,我却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全身舒爽。有一个意识突然冒出来,我想吻她。又想着万一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想啊想,哎,算了,吻了再说。
      我知道患得患失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但是我还是会害怕,我甚至害怕我一眨眼睛她就不见了。我看着那个丫头,她会偶尔皱眉然后嘟着嘴,每次这样我就想吻她。我摇摇头苦笑。我深中一种叫做贺衣凉的毒,而且无药可解。
      我每天清晨听着父皇说好样儿的。听着小五说,姐夫,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搞定姐姐的。听着文臣武略说六爷,这贺小姐可不好对付,你要慢慢来,别把人家吓走了。我听见姨娘说,小六,衣凉其实是个心软的孩子,你对她付出真心,她绝对跑不了。衣衣,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等她这句话等了两年。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却又觉得不真实。衣凉,我只是太想得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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