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番茄小摊主》笔落惊风雨

71、带郁空散心

　　基地广播响起：“请居民们稍安勿躁，此次为应战演习，诸位可各回其位，各司其职。”
　　在地表越开越绚烂的绿色迷你烟花里，温轻的心渐渐放松，牵着郁空的手回到了别墅里。

　　郁空的实验进程波折不断，甚至许多环节走了极大弯路，每一次觉得即将触顶最终结果，却是白欢喜一场。本来以为，疫苗或新型阻断剂会很快研制成功，但包括郁空在内的所有科研所人员都高估了自己。
　　方向是扑朔迷离，过程是螺旋上升，结果是不尽人意。
　　所有的风格服饰全都堆放一旁，郁空再次穿起了浆洗得发白的汗衫，抽丝的牛仔裤，不修边幅地在实验室与家间两点一线。温轻看到郁空的颓丧，满心满眼心疼，温轻找来草药包放进泡澡水里，频繁将床上用品晒足阳光，在家里给郁空揉揉肩膀拍拍腿。
　　看到郁空深深陷入实验的漩涡，在繁忙工作里迷失了生活的本意。这一次，换成温轻把郁空从重峦叠嶂里拉出来。郁空不做的工作，总有其他人做；郁空费尽心力研制的药剂，惊才绝艳的人也能研制出来，天赋者才是世界发展的推进人；在无穷无尽的瓶瓶罐罐里，在持续无结果的重复实验里，耗尽末世珍贵的时间与生命不值得。
　　温轻拉着颓唐的郁空到了基地东北侧的一座大型宝塔，宝塔高十八层，雕梁画栋，鬼斧神工。在末世里，宝塔每日香火不断，有人虔诚跪拜，祈求健康、姻缘与事业，有人对着满壁神佛，倾诉着人生的起伏跌宕，倾吐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手触墙壁，感受久远之前工匠的雕刀与画笔的温度。
　　在宝塔的后方有一座小型停车场，场内的汽车、自行车与电动车全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层又一层。哪怕周围车位紧张，居民从来也没有动过挪走这些车的念头。
　　总觉得，只要一直等待下去，这些驾驶工具的主人终有一日会再回来。
　　这个停车场，承载了无尽的眷念与思念，承载了云港基地的尊重与敬意，承载了时间的转瞬即逝与命运的无尽唏嘘。
　　这些车的主人是沙弥，年老的，青年的，幼小的，身强的，体弱的，百十来位沙弥。持着棍棒，无数次去往基地城墙处清理早期的感染者，那时候，护卫队还没有成形，那时候，许多大异能者还没有被吸纳进云港基地，那时候，人们四处跌跌撞撞寻求一线生机。
　　这群吃着素菜的沙弥，为着自己心中的道义入世，拿起棍棒，护卫住自己守卫的一方净土与百里居民。一个个倒下了，一个个站起来，无穷无尽，抵挡了一波又一波张牙舞爪的感染者，身消神陨，停车场的车累积得越来越多，落的灰一层又一层。
　　那时候，沙弥们在基地的各个角落里，抵挡天上地下突然冒出的感染者，护卫居民的安危。只有集体出战时，才会从各个角落听着木鱼的号召，集结奔赴城墙一线。
　　在喷涌的血里默诵经文，在精准打击里祈祷民众平安，在尸山血海里做最纯洁的沙弥。
　　宝塔依然矗立，香火不断，只是执香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回程的时候，温轻和郁空两人意外坐上了一辆拖拉机。拖拉机的车斗里撞着五彩缤纷的花瓣，层层叠叠，芬芳扑鼻。是宝塔后方山里喷涌出来的。
　　司机说后山每隔一段时间会喷涌出极多的花瓣，如果不及时清理，山会被花瓣淹没，如果大雨滂沱，腐烂的花瓣会发出刺鼻的气味。
　　温轻和郁空睡在花瓣组成的软床上，鼻间全部都是凛冽的清香，眼眶里看见的是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怡人的微风吹拂在身上。
　　看到郁空闭着双目，虽然还有浓浓的黑眼圈，但神情明显放松。被层层俗事缠绕后，郁空也身不由己沦陷其中。这时候，再说抛下一切两人到野外生活，已然不可能。
　　拖拉机在颠簸的道路行驶，温轻与郁空随着跳起的花瓣抛上抛下。旁边路过一位骑着自行车赶羊的老态龙钟的爷爷，看起来很安逸，或许心中也有许多挂念但我们不知道。
　　黑色的羊，白色的羊，黑白两色的羊，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浩浩荡荡的羊群在山坡上慢悠悠吃草，慢悠悠走路，慢悠悠咩咩叫。
　　温轻慢慢地在阳光下也进入了梦乡。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郁空已经再次精神满满，神气十足。郁空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一直在向他呼号，说自己一直在虚空里旅行，孤独寂寞彷徨，已经再也无法一个人孤独地存活下去，希望郁空可以救他。
　　猜测是花瓣的主人托的话，温轻和郁空又返回了宝塔，找到司机所说的后山花瓣喷涌处。可是一条裂缝里，既没有人，也没有花瓣。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就在两人查看一番，一无所获即将离去时。像水流一般喷涌出来的花瓣冲击得两人摇摇摆摆，几欲滑倒。可是，出来的只有源源不断的花瓣，并没有人。
　　郁空伸出藤蔓，放到裂缝处的花瓣上，片刻之后，郁空收回藤蔓。郁空摇摇头，说我们救不了他。这个人末世后苏醒了特殊的异能，一直在黑色里快速流动，脚下有花山花海，却也只有花瓣，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在这个裂缝处闪现，但是人们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已经在茫茫无际的虚空里流动了三年，一直在尝试向外界求救，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
　　郁空拉着温轻离开，我们走吧，这个人在长久地独处里，内心已经被黑暗覆盖，有许许多多的胡思乱想，有许许多多的超脱观念，他出来后会害人，他苛责自己，也会对其他人更苛责。要见血，他才会感受到真实。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感染者。
　　就让他一直在虚空里穿行吧，也许孤独寂寥，但他不会因为私欲伤害到人类，人类也不会对他满怀憎恨。
　　拖拉机司机再次返回来拉一车的花瓣，温轻与郁空帮着用铁锨把花瓣送到车斗里，你一铁掀，我一铁锨，车斗里再次满满地装了五彩缤纷的花瓣。
　　红色的花，黄色的花，白色的花，来自不知名的虚空里，在末世的云港基地装饰着一辆生满铁锈的脏兮兮的拖拉机，是司机口中来自未知的浪漫。

　　路过一处稻田的时候，金黄色的麦浪在风中起伏，田间地头，有挽着袖口卷着裤腿手持镰刀大汗淋漓的人们，弯下腰，再直起来，一直重复。
　　温轻看到了一名感染者，身上穿着破烂的制服，一层层的锁链加在身上，身后的人们挥舞着皮鞭驱使着感染者干活，感染者的皮肤上鞭伤烫伤不胜枚举，旁边的杂物堆上散乱着几袋血浆。
　　一小块一小块的麦田，收割机到达不了的地方，人们世世代代地耕耘着。末世前，如是，末世后，仍然如是。
　　路过钢索大桥的时候，郁空藤蔓卷到钢索上，再次结出两根长长的秋千，带着温轻坐上去，在高空里摇摇晃晃，看辽阔的江面上渔船往来，货船通行。感染者的到来，基地的部分地区生灵涂炭，却也还有一部分世外桃源。
　　没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永无止境的纷争。
　　温轻感受着郁空手心的温度，看侧脸郁空的神态，似乎已经完全从实验室的不顺里脱离出来。从最开始别有目的进入科研所，再到意外研制冰系催化剂，再到反反复复无法再出成果的日日夜夜的实验，好像被命运开了一场玩笑。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基地而言，郁空是有过贡献但近期没有成果的科研人员，但是，对于温轻而言，郁空就是郁空啊，独一无二的，会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郁空。受人推崇也好，默默无闻也好，温轻才不要以世俗来评判郁空。他要和郁空地老天荒。
　　这样想着，似乎真的选择了一款很好的游戏。漂泊的孤寂的心终于找到了永远值得依靠的港湾。
　　在通讯反反复复提示300万满额，三秒退出游戏后，温轻毫不犹豫地把金额再次清空。他把黛青基地番茄摊的收款码换成了胡海的收款码，把许多收入给郁空投入到实验室运作中，经常性准备优质物资送到护卫队、探索队和医疗队，永远给基地缴纳超额的税。
　　在中心贸易区里，寻常的摊主绝没有温轻财富积累得迅速，这一方面取决于温轻番茄的品质和价格低廉，甚至郁空的这个极大外挂，才是成就番茄摊的真正推手，另一方面通过李想送货到其他基地、在黛青基地有分场所，不知不觉间，财富像滚雪球一般，300万，最开始要要三年五载，后来变成一年半载，再到个把月，积分币的流速越来越快。
　　温轻带着郁空沿着长长的道路慢慢地走回别墅区，沿途上从人烟稀少到人声鼎沸，自己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一切都有，从始至终陪伴在身侧，电闪雷鸣时遮风挡雨，风和日丽时悉心照顾，是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