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笔记》纸花爱吃草

52、久别重逢

　　“这样可好？”
　　耳畔有人和声细语地问我，我这才缓过神来，望向面前的铜镜。因着出了宫摘了面具的缘故，平日里我的面色要比先前红润得多，但不知怎的，今日似乎又恢复了那时的苍白。压住心里的慌乱，我移开视线，偏头对着身旁的思语浅浅一笑，答道，“再扑些胭脂吧。”
　　“还要扑些吗？”思语的眉微微皱起，但旋即又舒展了开来，笑着说，“也是也是。大喜的日子，的确是喜气些好。”
　　我笑一笑，没有答话，转回头盯着铜镜，看着镜中人的面庞之上慢慢覆上一层浅红。袖中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舒展了开来，缓缓地放在了膝上。
　　罢了罢了，我答应他的，便让天意决定这一切吧。
　　“吉--时--到---”门外的司仪洪亮地喊了一声。思语满脸喜色，将红得几乎燃烧的盖头覆在我的头上。
　　眼前的场景渐渐消失在一片红色中，我搭着思语的手缓缓起身，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居然，就要出嫁了呢。
　　一跨出门槛，震耳欲聋的喜乐便齐声奏响了。我不懂音律，辨不清是什么乐器，但却听得出这曲子和思语婚宴上所听到的有些不同。虽然也是喜庆的调子，但这乐声缠绵又浑厚，沉稳亦温柔，一如宁皓那般让人安心。
　　婚宴的地点置于赛府，我出阁的地方则设在城外山上的山寨，我一边下着竹楼，一边思忖着这需走上些时候。等司仪喊了一声“上轿了”才恍然想起新娘子是无需走路的。进了轿中，我微微掀了盖头，暗笑自己的傻气，而身为新娘子的紧张也慢慢爬上了心头。
　　山路本难走，但轿子却稳得很。一想到那些绝顶高手竟替我抬了喜轿，我的心中便颇感好笑，但又不禁对宁皓的细心与体贴添了几分感动。走了有些时候，应是到了平地，除了喜乐外又多了些人声来。我有些疑惑，微微掀了轿内的帘幕向外瞥了一眼，不禁愣住了。
　　路旁挤满了澈城的百姓，个个脸上带着喜气，看着路中央迎亲的队伍。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吃惊，轿外的思语笑着凑过来向我解释道，“听说楚筝姑娘要成亲，澈城的百姓们都赶来祝贺呢。”
　　楚筝是我在水患时用的假名，如今水患已过了有些时候了，没想到百姓们还心心念念着。我被这些淳朴的百姓深深地感动了，放下帘幕掩饰眸中的泪光。
　　澈城，我必会好好护它。不为其他，只为澈城百姓面上安心的笑容。
　　队伍进了城门，城内的大街上更是人声鼎沸，围观者只增不减。听闻思语所说，宁皓在赛府要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宴请全城百姓。他之前许诺过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没想到竟盛大至此。我的面上有些发烫，嫁与他，应是我此生至幸之事。
　　喜轿突然落了地，我的心中有些忐忑，轿门被人掀开，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进来。周遭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揪着衣角的双手缓缓松开，右手递了出去，那只手一把将我握住，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与此同时，原本暂时停歇的喜乐和爆竹声再次响了起来。我被那人牵出了喜轿，赤色的绣鞋踏在赤色的地毯上，一步又一步，似乎没有尽头。
　　狭小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缠着锦带的火盆，我正有些犯难，却被人一把抱起，轻轻松松跨了过去。过了火盆，那人却没有要将我放下的意思，人群有些骚动，善意的调笑声不断传入我的耳中，我的脸颊唰地红了起来，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新郎快将新娘放下吧。”司仪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却也少不了调笑几句，“再走下去就该入洞房了。”
　　话音刚落，周围便爆发出一阵哄笑。我羞得快要烧了起来，微微挣扎了几下，那人终于将我放下。
　　平复了下心情，我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听着司仪念着绵长的祝词。一字一句，一章一段，我竟听得有些心旌荡漾。真的……真的就要嫁与身旁之人了吗？
　　喜乐声停了，司仪的祝词也到了尾声。我又紧张了起来，接下来，该拜天地了吧？
　　“请新人朝外拜谢天地------”
　　我忐忑地转身，缓缓跪下伏身……
　　“铮------”耳畔有破空声滑过，随即便传来金属穿破木板的钝响。人群吵嚷了起来，我听见儿童的啼哭，听见妇人的尖叫，听见齐刷刷的脚步声，听见那个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再听见的声音。
　　“国师大人，朕来接你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