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赵公子在城西

17、看，我如此熟悉你

　　随后几天很快就迎来了春节。北京城里的过节的气氛不是很浓厚，虽然大红灯笼挂着，到处都放着新年快乐，只是这整整齐齐的排列，却是多了形式，少了年味儿。
　　军区大院住着的大多是老兵，老人们对过年很看重，所以赵梓在大宅里倒是很热闹，除了在部队服役的三叔，其他人都聚在了一起。
　　大年三十儿的年夜饭是赵老爷子最注重的，一大家子围坐在圆桌旁，烧几壶黄酒，自是老人最怀念的味道。
　　团圆饭上少不了的一个环节，就是老爷子要讲讲他的从军史。每年这个时候是一定要说，他百讲不厌，可小辈儿们真是从小听到大，倒背如流。这时候就苦了赵泓渤，老大常年不在家，这时候被批准了陪他家姑娘，就只有他这个二叔，和老爷子碰着酒杯，听他絮絮叨叨。
　　小辈儿们都移到客厅，挤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这个逗那个一下，那个打这个一下，别看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见面了依然如顽童一般。
　　赵梓是最高兴的，她一年里见着几个哥哥的机会就很少。一会儿在二哥怀里滚一圈，一会儿又去三哥那儿撒撒娇。唯独到了她爸她妈跟前直接略过了。
　　赵泓毅由于常年在部队，本来就很少回家，辛紫婵在生了这对双胞胎后很快就随军，所以赵梓和赵莫慎两人自小在爷爷跟前长大，对于这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父母很没有亲切感。赵莫和是差不多在母亲跟前养了八九年，可是他性格一向温和有礼，面对父母也不见得又多么热情。
　　赵泓毅夫妇俩一直就觉得亏欠了这几个孩子，现在他们和两人不亲近，也是无奈，尽管赵老爷子一直有意让他们一家人多处处，可是毕竟孩子们都大了，已经不是承欢膝下的年龄，再相处也还是隔着距离。
　　辛紫婵看见赵梓这样很伤心，老婆一不开心，赵泓毅立马就憋不住了：“赵梓，怎么回事!这么大了没样子，过来坐好！”
　　赵梓这会儿正在赵莫刑跟前耍赖想明天收的红包厚一点呢，闻言愣住，抬头瞥了自家老子一眼，低着头不甘愿的走过去，一歪倒在了赵莫和怀里，赵泓毅一看气就上来了：“你！”辛紫婵压了压老公的手。赵莫和笑着顺势环住她倒过来的小身子。抱紧了往腿上一放，敲敲她的额头：“你就气爸妈，坏蛋。”
　　赵梓不高兴的嘟嘴往她哥怀里挤，脑袋和仓鼠一样狠劲扎进赵莫和的颈窝，一下就把赵莫和萌化了。
　　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他撒过娇了，越长越大性格也越执拗，现在这样。唉，赵莫和叹了口气，更是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快十点的时候，门铃响了，刘阿姨打开门，迎了人进来。大家还正奇怪谁这个时候来拜年，一看，嗬，一群人倒抽冷气。这人穿了深色的休闲装，底下是正蓝的牛仔，一身把大家都怔住了。顾莘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年轻，这人不是一天到晚都是一身黑西服，老成的不像样。现在看看这样，就是一个年轻大男孩儿啊。
　　赵梓一直就没有抬头，没心情，才没空看是谁来了，只顾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旁边赵莫刑喂过来的橘子，这边赵莫和再搂着她轻轻摇着，真成孩子里。
　　顾莘进来把东西递给刘阿姨，先恭敬的像在另一边聊天的老爷子问好：“爷爷，二叔，新年快乐。”
　　这才向着这边年轻人走过来，看见赵梓的父母，也低头问了好。看向一边，因为听见是他抬起头来兀自惊愕的女孩儿，人儿还窝在她哥哥怀里，姿势亲密异常。顾莘不禁皱眉，这个场面真的很刺眼。
　　顾莘深凝了赵梓一眼，然后就坐在了赵梓父母的对面，辛紫婵看见他来很高兴，嘘寒问暖的。
　　客厅里一瞬间静了静，除了年龄大的两位哥哥，其他几人都目瞪口呆，想着这人也太不懂事儿了，难道不知道现在他很不受欢迎吗，怎么这么自觉呢。
　　赵梓看着那人坐在那里，他对待长辈一向谦逊有礼，虽是不太热情的冷感，但态度真诚。
　　“阿莘，阿姨也是好久没见你了，怎么感觉瘦了不少呢，平时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的。”辛紫婵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温婉，但不柔弱，反而固执的很，所以当时要随军的时候，就是硬着心把孩子给老人丢下了，这点赵梓像极了她。
　　顾莘点了下头：“恩，以后会注意的。”
　　“你要是工作忙，就要让果果给你煲汤喝，阿姨这次回来教教她，让她之后多给你做几次，很补身体的。”
　　顾莘听到不可见的僵住，想来是她没有的她的父母说过他们的事。顾莘紧抿了嘴角，低下头仔细的看着他拿在手里的玻璃杯，仔细的，仔细的，眉眼都沉了下来：“好，那，麻烦阿姨了。”
　　他说完，大家都几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辛紫婵在那边兴高采烈的讲着煲汤的好处。顾莘微斜了身子，隔着这么些人看着她，那人红了眼眶，很快的瞥了他一眼，神色复杂，转身搂着赵莫和的脖子，趴在他身上，不再看他。
　　这些小动作都是顾莘熟悉的，曾经她在自己身上做过千百遍的，他甚至知道这时候她的手指一定是在扣着赵莫和的衣领。这么熟悉，这是她的委屈，忐忑，难过。
　　赵莫和搂紧她轻拍她的后背，哄着她，曾经几时，这都是他可以做的，愿意做的。
　　“阿莘？阿莘？”
　　顾莘一下回过神来，赵莫慎在旁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顾莘放下手里的杯子，微整了身体，抱歉的开口：“阿姨，刚才走神了，您是说......”
　　赵莫和不再搭理他们，径自抱着赵梓上楼。
　　赵泓毅看着客人还在，一双儿女这么不懂事，当即沉下脸就要开口教训，那边老爷子直接打断：“恩，果果在外面玩了一天也累了，就让莫和带她去休息吧，这守岁，咱们来就行了。”说着走过来，坐在刚才他们起身的位子上，踢了踢赵莫慎，“去，上去看看你妹妹，别在这插科打挥。”
　　瞪了赵泓毅一眼，也没搭理顾莘，让刘阿姨泡了一壶大麦茶给赵梓送上去。
　　赵泓毅看见父亲这么护着赵梓，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以赵莫慎那急躁的脾气，赵泓毅要是真开口批评什么，他是肯定要起冲突的。
　　赵莫涵起来拍了拍赵莫慎，拽着他上楼“走吧，我也好久没见小果果了。”留下赵莫刑和赵莫枫陪着老爷子唠嗑。
　　客厅里一下就没剩几个人，老爷子这么一打岔，气氛尴尬不少。辛紫婵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阿莘，现在......”
　　“顾家小子，现在也快十一点了，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老爷子赶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赵泓毅夫妇俩甚是奇怪，平时赵老爷子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怎么今天......
　　顾莘听见，也不见不自然，礼貌的起身告别。临走的时候看了看楼上，紧闭了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这身衣服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赵梓给他挑的，当时她撅着小嘴抱怨：“每天都穿黑衣服，还带着垫肩的正装，你不累吗，这大过年的，当然要穿点休闲的，去去你那晦气。”她踮着脚尖拿了衣服往他身上比划。
　　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由着这小女人乱来。最后终于选中一身，他自己都松了口气。那天晚上他们并肩走在一起，赵梓拉了他的手很是高兴“哎，你不知道你穿那身多年轻，要是再按照你以前那样穿，不过多久走在路上就有人叫你叔叔了，明白？以后你的新年衣服我都包了，你呢，要乖乖的听我的话。”
　　他一手护着她走在窄窄的花圃台阶上，她斜着身子压在他身上，灯光下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像是一个人一样，亲昵又安心。
　　那时候他高兴地抑制不住，嘴上还是损她：“那不就有些不伦不类。”赵梓一听，怪叫着挂在他身上：“哼，你竟然贬低我的品味！我可是时尚圈的先锋啊！你明明也觉得我挑的好，死鸭子嘴硬，要不然你会同意穿吗？”
　　其实不是，他对于衣服没有什么敏感性，以往工作期间自有助理来搭理。只是一起在商场的时候，他看见这个女孩儿侧着头，手指尖慢慢的划过挂着的衣服，冷光灯打在她身上都变得柔和，她时不时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会为了导购员的一句“先生太太”开心的不得了，会结账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伸手从他口袋里掏钱包，在他眼前嬉皮笑脸：“呐，我挑衣服你结账，这是男人应该做的，明白？”，会在pos机上不考虑的直接输入密码。
　　这些都是他喜欢看到的，她的一点一滴都在融入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对夫妻一样，有他贪恋的美好。
　　可是，梓宝，你说过以后都给我挑衣服的，今年没有你，我可怀念的，还有多少？
　　顾莘在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在公司加班。他随身带着一个很精致的红包，想着明天早上去赵家的时候，就可以满足那人的要求，给她一个漂亮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