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寒枫》枫小拓

79、第七十八章 夫妻情深

　　虽然大蜀初建，厉行节俭，但皇后大丧，还是在整个镐安整整折腾了一个月。
　　皇后逝后，皇上伤心过度，便也一病不起，深居简出，长居璟阳宫养病，朝政皆归太子掌管。但军队之中，晋王却是一人独大，与太子形成分庭抗礼。
　　兄弟相残，一触即发。
　　东宫。
　　柠儿和太子成亲已经半年有余，太子温良谦恭，对她亦是相敬如宾，呵护备至，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但和太子的婚事，有太多的无奈和被迫，柠儿心如死灰，实在无法接受太子的爱意。
　　平日里，柠儿便独居在沁兰居中，读书弹琴，打发晨光。太子则多半在百竹斋处理政务，平日也都住在凌梅居，偶尔来找柠儿聊天，用膳。两人相处倒像是朋友一般，这让柠儿倒是自在了许多。
　　这日，柠儿带着亦茳随意的走在东宫中，不经意竟到了百竹斋门前。
　　这百竹斋平日柠儿是绝不会踏足的。现在太子和晋王势同水火，双方的人都视对方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柠儿不想卷入其中，更不想让洛枫也卷入其中，因此从来不见这些人。
　　“走吧。”柠儿对亦茳说道。
　　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墨辕推门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人毕恭毕敬的说着什么。
　　洛柠认识那人，是东宫的一名文官。两人似乎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洛柠更是急于离开。
　　“柠儿。”墨辕叫住柠儿，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示意他离开。
　　墨辕看着心情不错，跑到柠儿身边说道：“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今天天气不错，臣妾随便走走，不想走到这儿来，打扰太子殿下了。”说着行礼要离开。
　　墨辕一把抓着柠儿的手，说道：“说什么打扰的。都说了你是这东宫的女主人，到哪里都是应该的。还有，别再自称臣妾了，要叫我墨辕。”
　　墨辕言语轻柔，虽带着一分责怪，却带着九分的温柔。柠儿不禁有些害羞，突然手上传来一股暖意，让柠儿一惊。
　　墨辕抓这柠儿的手，轻轻吹了口气，说道：“手怎么这样凉，都初秋了，身边的人也不知道给加件衣服。”
　　“奴婢疏忽了，太子殿下恕罪。”一旁的亦茳忙说道。
　　墨辕也不管，径直走回屋中，拿了件披风，披在柠儿身上，系好绳扣，说道：“既然有雅兴，不如我陪你走走吧。”
　　时值初秋，东宫内不显萧瑟，倒显得有几分生机的样子。
　　墨辕与柠儿并肩而行，更像是一同秋游的好友一般。
　　“母后的丧礼，你也辛苦了。”墨辕说道。
　　柠儿摇摇头：“不过是柠儿分内之事。”
　　墨辕说的并不是客气，皇后丧礼，她身为太子正妃，事事要赶在人前。领着命妇们，三跪九叩更是寻常之事。头七之时，几乎要跪在灵前整天，水米不进，人瘦了一大圈，着实让人心疼。
　　“今日无事，不如晚上我们泛舟湖上，轻松一下？”墨辕试探着。
　　柠儿刚想拒绝，就看见墨辕的侍从赶进来，在墨辕耳边说了几句。
　　墨辕带着愧意的看了柠儿一眼，说道：“我现在有要事，晚上怕是不行。起风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说完墨辕起身要走，不经意间轻咳一声。
　　“等等。”柠儿叫住墨辕，站起身来，将侍从手中的披风接过，系在墨辕身上，说道：“殿下身系天下安危，要保重身体才是。”
　　墨辕抓着柠儿的手，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
　　柠儿回到房中，想着刚刚的种种。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吩咐道：“来人，命人炖一味蜜汁双珠给殿下送去。”
　　“是。”
　　柠儿抬头看着亦茳和另一侍女，说道：“亦茳，你留下来，让他们去送。”
　　林亦茳脸上显出诧异和不解，柠儿说道：“以后没我的吩咐你就留在我身边。”
　　“小姐……”林亦茳还想说什么，停了一下说道，“他病了，小姐，真的，奴婢想去照顾他。”
　　柠儿狐疑的看着她。
　　林亦茳接着说：“自成亲之后，小姐也该明白，他对小姐也是有几分真心的。他的病因小姐而起，小姐可能狠心不管。”
　　“狠心？”柠儿说道，“我做事不用你来提点。你是愈发的放肆了，连我的事都该插手。”
　　“奴婢不敢。”林亦茳没想到柠儿如此反应，忙跪在地上。
　　柠儿叹口气，说道：“我突然想吃福祥居的糕点，你去买吧。若是今天没有，就等到明天有了之后再回来吧。”
　　林亦茳听此话后，大喜，忙谢恩离开。

　　史载：天授三年初春，都城镐安郊大疫。帝感天意，祭天，无果。
　　朝野言，太子为储，应为以身亲民于疫区。

　　东宫，凌梅居。
　　墨辕正在收拾行装，却听见一阵敲门声：“谁？”
　　“殿下，是我，柠儿。”
　　墨辕有几分吃惊，却也有几分惊喜，推开门，便看见一身素衣的柠儿。
　　“柠儿得知殿下明日便要赴疫区，身处险境，柠儿没什么能帮殿下的，这些算是希望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吧。”
　　说着，将一大包药放在桌上：“柠儿未见过患者，实不知该如何解这疫症，这些药只是给殿下防身之用。殿下身为皇储，本不该也不能犯险。”
　　此时，柠儿和墨辕都一怔，柠儿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墨辕倒不介意，摇摇头，苦笑道：“我虽为皇储，又有监国之职。但毕竟还只是太子，父皇现在年纪大了，愈发的忌讳我和臣下来往。这次只是让我去疫区，已经算是顾念着父子情分了。”
　　柠儿这才恍然大悟，帝王之家，毕竟不同于寻常人家。父母爱子，竟还有着如此算计。不过，皇上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不见大臣，又如何得知太子和群臣来往过密呢？
　　不，皇上虽不见大臣，但还有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便也明白了许多。
　　看着太子的苦笑，柠儿心中竟有几分愧意和难过。却听见墨辕说：“父子相疑，兄弟阋墙，帝王之家，不过如此。”
　　“殿下……”洛柠还想说什么，却被墨辕生生打断，“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东宫还要托付给你呢。”
　　沁兰居。
　　柠儿一进门，此时房中只有林亦茳一人。
　　“小姐。”
　　“去给我准备些东西。”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林亦茳一眼，“样样都要你亲自准备。”

　　天微亮，墨辕便上了轿子。回望了一眼东宫，带着几分不舍。
　　她此时应该还在睡着吧。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她一眼，想想她昨晚的神情，她心里该是有几分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墨辕不禁苦笑。自己是太子，将来就算没有三宫六院，也大概会妻妾成群。
　　可，还是放不下啊。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
　　“什么事？”太子问道。
　　“殿下，晋王在城门口，好像在搜捕什么人？”
　　还没等墨辕发话，便听到轿外传来：“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轿帘被掀开，墨辕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眼墨轾，说道：“本宫今早要赶去疫区，没想到，晋王比本宫还早。真是我大蜀之福啊。”
　　“臣弟不敢当，今日本该给大哥送行。谁知昨晚突然收到消息，说有人混入太子的随从，意图不轨。墨轾也是担心大哥的安危，可又不想吵到东宫的女眷，才特意在此恭候的。”
　　“意图不轨？”墨辕眉毛上挑，心想着墨轾的目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本宫的亲信随从，并无不妥啊。”
　　“墨轾自然知道大哥喜静，但大哥是太子，身系天下安危，还是谨慎些的好。”说着便走进墨辕身后的队伍。
　　此时天刚刚大亮，城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楚墨轾慢慢的走在楚墨辕的随从队伍中，队伍不长，但楚墨轾故意走的很慢。
　　走到一个身穿棕色粗布衫的小厮面前，楚墨轾故意停了一下，说道：“来人，这人很是可疑，给本王带出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个小厮身上。
　　说完这话，楚墨轾一转身，像是故意一样将手臂上扬，直接将那小厮的束发撞掉。
　　青丝垂落，所有人都惊呆了！
　　“柠儿！”墨辕脱口而出。
　　墨轾这才佯装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双颊绯红，对他怒目而视的洛柠。
　　“本王当是谁，原来是太子妃嫂嫂。”楚墨轾调笑着，“本王知道大哥和嫂嫂新婚燕尔，没想到，连去疫区都要在一起。一刻也分开不得，真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啊。不过疫区疾苦，大哥却暗渡陈仓，坐拥美娇娘，真是艳福不浅。害我这个做弟弟的白白担心。”
　　听了晋王的话，此时两旁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一直克己自重的太子，竟然是这样贪恋美色之人。
　　洛柠说道：“太子并非为了享乐。贫妾不才，略通医书，也在京城的逍凝堂坐诊过。现国家有难，贫妾身为皇家新妇，只想略尽绵力，为夫分忧。太子自律，贫妾才出此下策。”
　　“为夫分忧？逍凝堂？本王都忘了，这逍凝堂是前朝杏林侯宇文凌潇的住所，不知这夫是大哥，还是未拜堂的未婚之夫呢？”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洛柠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夫唱妇随，自然是本宫。”说话的自然是墨辕。
　　墨辕走到柠儿身边，伸出手抓着她的手，细心的抓在手里，拭了拭温度，说道：“不是不让你来，怎么还是跟来了。看这手凉的。”
　　“担心你。也想尽一份力。疫区危险，和你共进退才是夫妻啊。”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那恩爱的模样，的确羡煞众人。
　　这时墨辕转身对众人说：“本宫奉皇命出使疫区，本私心不愿让爱妻涉险。但我妻贤德，愿与本宫共进退。愿天佑我大蜀，定能渡过此次险关。”
　　这时，不知谁在人群中喊道：“太子若昏庸，大可躲在东宫，何必带太子妃以身犯险。”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跪下，高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辕牵起柠儿的手，扶着她先坐入轿中，温柔的说了句：“小心。”
　　又回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墨轾，说道：“不知这刺客是否还在本宫队伍之中，若二弟还是不放心，不如和本宫一同去疫区如何？”
　　“大哥说笑了。”墨轾忙行礼，对身后人说道，“给太子殿下放行。”
　　墨辕坐进轿中，看着身旁的人低头不语，紧了紧自己抓着的手。
　　“谢谢。”墨辕和柠儿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