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红颜之公主的男人》安有来生

11、真相

　　有人潜入我的卧室。剑没有落下，我分明看见那人眼里的惊讶。离笙火速赶来，将那人擒下。
　　来人是意欲刺杀啸天的。
　　啸天拥着我细细查问，确定我无碍后，横眉怒对那人，命离笙将他押下，逼问何人指使。那人仰天大笑。
　　这笑声……
　　我蹙了眉，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这声音的主人。
　　“慢着！”我说道，不顾啸天的反映，便挣脱他的怀抱，径直走向那人，一手揭下他脸上的布。
　　我轰然倒退一步。
　　左尚蒲，他竟还活着！
　　“把他留下，我有话问他。”我说。
　　“巧儿……”啸天眉头深锁，见我无妥协之意，又踌躇了片刻，才让离笙将他牢牢绑缚后，率人退出。
　　我不知道这一步是错还是对。
　　先前，我因为想找寻过去而执意妄为，弄成现在这副局面；现在，我又想知道我离开莫家寨后的细况。而这两次啸天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想要阻拦却又不忍阻拦。他心里很清楚，不拦我未必与他敌对，若是拦了，我却必对他生嫌隙。
　　“莫家出兵后寨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谁活着？”
　　左尚蒲冷眼望着我，嗤笑道，“你以何身份问我？是遭遇灭族之灾的莫氏长公主，还是当今梁王的宠妃？”
　　我握了拳，错开他嘲讽的目光，“走到今天这一步，非我所想——”
　　“非你所想？”他大笑起来，“可笑，真是可笑！梁啸天灭了你的族人，你却苟活于世，不仅成了他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枉你为莫家人！”
　　身子微微发起颤来，我忍着心里的悲愤道，“你倒是义正言辞了。你与阿普兰狼子野心，伙同……”提及莫桑，我不由痛心，“你们利用我莫家族人，害我莫家族人于危难，你又有何脸面在此对我评头论足？”
　　他沉了眼，思忖了一番，哑然失笑。
　　“这是梁啸天告诉你的？”
　　“莫桑出兵陆原是事实，何需他说？”
　　“原来如此。”他摇头苦笑，“好一个梁啸天，好一个天下之皇上。江山、美人，惟他能两者兼得。”
　　他叹道，“莫桑没有骗你，是你和莫桑都被他骗了。”
　　我一怔，不由往后倒退一步。
　　原来那日医舍大火之后，莫桑确实信守承诺，以无名神之名强行偃旗息鼓。左尚蒲去问他，他便与之合盘托出。得知我假死之事，阿普兰只痴笑输了，并未为难他。
　　“可没数日，梁王假传了消息说你为他所擒杀，并鞭尸示众。莫桑悲愤至极，遂又出兵，欲斩杀梁王为你报仇。谁想北国竟也被他操控……”
　　“陆原大败，阿普公主得知莫桑战死的消息，也流了产。就在全寨人心惶惶的时候，梁王安排的细作与外里应外合，火烧莫家寨。”
　　我拽紧了衣袖，浑身已然发起颤来，“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要我如何相信？”
　　他看着我，突然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凛了眼，声虽厉，却已乱。
　　“不该笑吗？这么可笑的一件事，我怎能不笑？”他笑着笑着，便沉了声音，叹道，“自古红颜祸水，莫桑的失败，莫氏一族的被灭，这一件件，一桩桩，想来实在是令人可悲。”
　　我听着这些伤心往事，心如刀割。原本努力疗养结痂的伤口仿佛被揭开，再次鲜血淋漓。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直视他似悲似叹似笑的眼。
　　“如果那是事实，你可有凭证？”
　　他勾了唇角，笑容残酷，“你为何不去问问他？我倒想看看贵为天下之皇上的人在众人面前撒起谎来究竟是何模样！”
　　最后一句话，他是说给啸天听的。我与他都清楚，门外有谁会站着，有谁会为这番谈话而忧心。可是，那人，没有当即推门进来。
　　左尚蒲仰天哈哈大笑，“怎么，还要想想如何回答吗？我以为天下之皇上的脸皮也属一属二，可敌刀枪，看来也不过如此！真真叫人失望！”
　　我愣愣看着木门，只觉脑里、心里全部都呆了、空了。在这短短的片刻，我无比地希望门外的那人能够果断地推门进来，能够勇敢地否认一切。可是，我亲爱的他，终是在门外沉默。
　　我颓然跌坐在床上，仿佛顷刻间被人掏去了七魂六魄，只余下一副空壳。
　　这就是真相吗？我腹内孩儿的父亲，原来欺骗我到如此田地。而这一切悲剧的根源，竟都是我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冰凉的液体不断地从我眼眶中滑落，所行之处如被利刃所伤，可这算得了什么呢？我恨不得有把刀剑直接了解我的性命！
　　莫桑，我的莫桑，我竟信了别人的话去怀疑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莫桑，害了自己的族人……可这样的我，竟还对那手持屠刀之人心存爱意……
　　腹内的痛楚越来越明显，那分明的疼痛如千刀万剐般刻骨铭心。我捂着肚子，在泪眼迷离间木然看着身下淋漓的鲜血。
　　我吃吃笑了。
　　左尚蒲看着我的模样，先是困惑，后是惊慌，再接着便慢慢镇定下来，眉头紧锁着，任我的意识模糊。
　　有人冲进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不断地呢喃着一句话——不要杀他。
　　孩子没了。
　　我抚着平坦的腹部，凄笑。
　　走得好，世界如此龌龊不堪，他本不该来。
　　“巧儿……”梁啸天握着我的手，欣喜地唤着。
　　我没有抽回手，只漠然看着他。
　　这个人，我是真心喜欢过的。可是，这段爱情来得太勉强，如游走在悬崖边缘的人，稍有不慎便会跌得粉碎。而如今，我已跌下去了，狠狠地，重重地，再无任何希冀与留恋。
　　“左尚蒲呢？”我问。
　　他抿了抿唇，吻着我的手背低声道，“放了。”
　　“你对他做什么了？”
　　“只废了他的武功。”
　　我笑了。
　　他不甘心呢。可是，谁又何尝甘心过？
　　“莫桑出兵一事，是为了天下吗？”
　　他没有答，如当时没有进门反驳。
　　“那么，真是你骗了我了。”
　　他紧盯着我，少顷，应道，“不论我做了什么事，又骗了你多少，我对你的情是真的。”
　　我笑，笑得很开心，却也很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