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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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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天气特别奇怪,迟迟不升的气温突然就嗖嗖蹿上来,不过月余,天就有了几分接近夏日的热。担惊受怕的百姓揪着心,怀疑不久前的雨是不是老天爷打了个盹儿,实则上天惩罚,短暂的回光返照,灾难之后接着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这般揪心的,只是天灾人祸吓怕了的平头百姓。寻常的富商官宦,比较起来,更喜欢这样的天,毕竟新的天灾没来,就是老天爷准了一如既往的粉饰太平。山依旧青,水依旧绿,莺莺燕燕不惧早晚那点清冷,也早早换上适合夏日的轻纱软缎,四处热闹的很。
定远王府内,一如既往的清静太平。
漱流园无人居住,苏冠青觊觎碧水清风,偷偷溜了去在水榭亭上睡懒觉。
近来那奇怪的梦来得频繁,扰得她觉都睡不好,生生多出两个黑黢黢的眼袋。难得找这么个清闲场所小憩一会儿,那梦偏偏又来了。还是那紫金甲的女将军,举手投足杀人无形的锐利,让她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她正在梦里端详远处那人,忽觉得耳畔有声音响起。
“姐姐,姐姐。”
似曾相识的呼唤。苏冠青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间看见一张浑圆的小脸儿,正是小世子,手里还提着自己原本扣在脸上遮挡日光的荷叶。
“安康小世子。”这小世子是全府人捧在手心的宝,更是老太妃的心头肉,皇家御赐的“安康”二字,任谁都得忌惮几分。好在小世子深得她那王爷爹爹的真传,学得是孔孟之礼,听得是安邦之策,坦诚正直,尊老爱幼,恭谦礼让,也算个不错的兄弟。
定远王的三个儿女,长女长乐,性温和,次女平乐,乖巧活泼,世子安康,勤学善进,是世子的典范,日后袭王位应是当之无愧。这三个子女的封号,俱是求子女平安欢乐,太温柔,少霸气,并不像将帅门第该有的名。怪在这些封号皆为皇家所赐,这皇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难不成要定远王撤回老家,安享晚年?
好在她没得个类似的名字,青郡主虽然俗气了些,但于她而言,宁愿丑的别致,不愿美的雷同。至于皇家封号什么的,身外之物,累赘。
“姐姐不是她们那种俗人,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叫我安康即可。”安康世子十三岁,已然是小大人的模样,说话一板一眼。
苏冠青“噗嗤”笑了:“俗与不俗,你怎么知道?”
“娘说,姐姐面相里无凡尘。”小世子滴溜溜的眼睛来回转几圈,停在她身上:“姐姐敢大白天躺在这水榭睡觉,别人不敢!”
这小人儿,当真可爱!眼珠一溜,苏冠青计上心来:“我且问你,你可知叠嶂园住的何人?”
小世子点头。
“你可去过?”
小世子摇头。
这小世子除了点头就是摇头,木偶人似的。
苏冠青侧脸,翻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吹一缕越过肩头的长发,好像那缕发丝能告诉她,怎么能进叠嶂园去看一看。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从最早张樵夫家那把锃亮的新斧头,到无心藏了几十年的青丝,梵音的羽毛,陆修齐的宝贝玉笛,她苏冠青惦记上的,至今还没得不到的!
“你想去?”小世子一本正经问,苏冠青撑着圆滚滚的腮帮子正在琢磨什么,无意识的点头。
“那我们就去看看。”小世子说。
苏冠青顿悟,粲然一笑,果然是将门虎子,天生的将帅之才,凡事讲求实践性,果真是个好法子!她蹦起来要走,发现被东西拖住。
“带我。”
苏冠青微愣,带他?诱拐良家子弟后果如何?大脑转两个圈儿,再看对面人坚定眼神,怕是没得选了。带着也好,加一重安全保障。
围着园子走了一段,苏冠青敏锐的发现有些浮土,经小王爷鉴定,据说是府里守夜的狗刨的。小世子,不,小王爷你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万民之福啊。苏冠青如获至宝,觉得这人是带对了,不自觉中称呼也变成小王爷。
小世子看苏冠青一脸贼笑,满脸狐疑,犹豫再三加了一句府里的狗甚是凶猛。
凶猛就好,就怕你不凶猛。苏冠青眯着眼,笑的越发奸诈。
“带我。”小世子略微低头,短暂沉默,吐出两个字。
苏冠青猛然被气流噎住,咳嗽两声,怎么还是这两个字?不愧是王府世子,人小鬼大。
145度望天状,她考虑考虑,点点头。
既然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打出小世子这张牌要比自己好使,她决定如有需要可以借这个名号,至于彻底的狼狈为奸,她耸耸肩,还是不要的好。打蛇打七寸,这个分寸很重要,否则,她就回事那条悲哀的蛇。
苏冠青盘点着自己的计划,傻笑仰头望天状和小世子往回走,不经意间低头,发现有个人影隔着很远频频回首。是仇叔。
“安康,仇叔是管家?”
安康世子点点头,又瑶瑶头。
“仇叔是父王救回来的。父王说为管家大材小用,本不欲留他,可他不肯走,父王没奈何。经仇叔手的事情,大都效果颇好,时间久了也就接手了管家的职责。”
“你可知他原来做什么?”不会是算命先生吧?苏冠青心说。
“下人们玩笑时提起过。据说仇叔原来居于边疆一处荒山,自比岗上卧龙,江畔太公。父王行军至此,差人问路,遇见仇叔形如饿殍,生命垂危,便救了回来。仇叔说父王是刘皇叔在世,他命定的英主,便不肯走了。”
那边小世子说得认真,苏冠青都快笑抽了。卧龙太公她听说过,历朝历代少有的奇人异士。自比这些人,竟还能饿死?
“那仇叔果真……通晓古今,预知前后?”苏冠青硬生生把能掐会算几个字咽下去。
“这不得而知了。不过仇叔曾预言叔父血染沙场,父王一生坎坷,皆……算是应了。”
“那他还说什么?”苏冠青听着怎么都像戏折子上的情节,好奇心起,忍不住接着问,安康小世子却低下头,不再吱声。
距离近了,仇叔问好,一阵一阵的眼神,不停往苏冠青身上溜。拜托,您倒是看得隐晦点,这般明显,让我想装不知道都难。苏冠青轻咳两声,笑着回望,仇叔目光又倏地躲开了。
“仇叔,听闻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你看这天气,哪日有雨?”苏冠青突发奇想,眼睛眯得细长,看着仇叔,一脸意味深长。
仇叔一脸狐疑,继而双眼爆发出精明的光,仰头望天片刻,一脸沉稳郑重,说道:“后日子时,必定有雨。”
“大雨?”
“大雨。”仇叔低头沉吟片刻:“暴雨。”
“您不用掐手指?”苏冠青笑出声来,毫不掩饰的爽朗笑声,刺激得仇叔老脸一片绯红。
“郡主说笑。我看的是天象,又不是街边算命的小摊子。”仇叔听出这是善意的调侃,面上红晕渐渐压下去,竟剩下一片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时间。苏冠青满意的笑笑,起身就走。小世子反倒反常的回头几次,看着一脸恭敬的仇叔,很不解为什么面前这两人刚见面就仿若多年老主仆。
转过一个墙角,苏冠青突然后退一步,一脸奸笑:“安康,我们现在同流……同为盟友,荣辱与共对不对?”
小世子点头。
“那你帮我找些东西……”苏冠青附到小世子耳朵边上,说着自己的计划。小世子那张端了很久的脸,终于忍不住变形,笑得一塌糊涂。
苏冠青看着小世子忍俊不禁的脸,甚为满意,正两相各怀心思的笑,远远的跑过来一个纤长的身影。
“郡主,郡主,你到哪里去了,让奴婢好找……”翘楚抹着汗,抬头看到自家郡主和一向沉稳的世子各怀鬼胎的笑,脊背一阵发凉,刚冒出的汗好像结了冰。
“郡主……你要的石块奴婢已经命人运来了。”翘楚说了来意。
“嗯,我这就回去。安康,我托你之事定要记得。”苏冠青辞别安康,回到叠翠园,已有四个小厮守在门外。
一堆一尺多长的石块堆在那里,像静卧的岩兽。
“郡主,这叠翠园满满当当,那里还有地方做假山?”跟了这主子两日,翘楚也摸出一些自家主子的脾气,不怕奴才们说话,哪怕常人看来的僭越,都是小事,只怕这些下人唯唯诺诺或是呆若木鸡,太沉闷。
“谁说要做假山?”苏冠青挑眉一笑,山人自有妙用:“你去找叠翠园的图纸来,就说我要用。”
翘楚满面狐疑,主人的话不敢不从,乖乖去讨了图纸来给郡主。
苏冠青埋首在图纸上涂涂画画,愣是将一张干净整洁的图纸画了个舞台上的花脸,没一处能看到原来的洁净。
“翘楚,你命人将石块按照我图上位置摆放成堆,每堆多少都有详细注解,去吧。”她抬手将乱糟糟的图纸递给满眼不解的翘楚,伸出两指揉揉眉心,随即阖上眼睛:“改日向你解释,先去吧。”
翘楚拿着图纸往外走,又被郡主叫住:“等等。让小厮和过来的护卫去搬,不要惊动别人。”
翘楚应着出门去。
苏冠青伸手搭在额头,拇指和食指慢慢聚拢到眉心,堆起一个小小褶皱。年轻光洁的额,紧绷的皮肤,并没有允许她将那个褶皱揪起,就又恢复如初。
画了这半日,眼睛都花了。花了就花了,性命还是首要的,这番安排下去,不知道能起到多大作用,但愿永远不要派上用场。佛祖啊,您老人家莫要耳聋,我求的是不要派上用场,不是派上用场时无用场,您可要听清楚了!
这阵法本是陆伯伯摆在她家周围的,小时她只当是故意为难自己,犯了错误总被罚去搬运,为此还恼过。直至后来有人偷偷潜入,被困在其中,她才知道这竟然是个阵法,文韬武略的缩影,于是缠着陆伯伯学了几年,只学了个皮毛,初次使用,尚不知能否自保。
早知今日,应该多学一些的,悔不当初啊。
越想越悔。放着好好的自由生活不要,扔下捧着护着自己的人,逃离温柔安逸,偏偏撞到刀山火海里。
可恨那些贼人,王府派遣无数人出去,竟查不出来真实身份,着实可恶!这王府的办事效率,也太差强人意了。
赤日西归,夜来南风,折腾了半日的苏冠青才觉得又累又烦,和衣躺在榻上休息。轻风拂面过,带着一股茉莉花香气。翘楚这小妮子,真不让人安生。
翘楚进门见自家郡主在休息,轻手轻脚站到一边等候。
郡主睫毛密且长,微微抖着,平日里忽闪忽闪,遮着一半眸子。旁人可能不知道,唯独她能清楚,那双眼睛,深茶色,平静安稳,静水流深,深远如无物,又似能容纳乾坤,包揽万物,一颦一笑皆是世人毕生难求的风流,被看一眼就觉得光芒天外来,魂儿都要飞了。
不愧是王爷之女,龙孙凤子,天生的紫气祥瑞之主。
“有什么事吗,翘楚?”
翘楚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郡主喊自己,真正是魂儿都快飞了,吓得。当初老太妃浅眠,周围的每个丫鬟都经过严格训练。她的脚步如此轻,郡主怎么能听得出来?
“回郡主,老太妃遣人来请。”
她苦笑。来王府这几日,老太妃几乎日日晚膳时间都差人来请。她原本想身在王府,总要有个人撑腰才好,免得受那些老奴的口舌,她虽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但觉得总归是件烦心事。既然王爷爹爹不常在,老太妃自然是首当其冲。
老太妃膝下儿孙不多,个个都视为眼中珠,掌中宝。天生的将门虎女,更喜欢率直性子,又觉得有愧于她母女,因此更为喜欢这个半路孙女,几乎天天拉着聊上半宿,苏冠青殷勤过头,欲哭无泪啊。
理理衣服,慵懒的侧身坐起,抬手展臂。翘楚赶紧过去给郡主梳头,理衣服。
那根彩羽已是见怪不怪了,郡主自己戴着不说,还送了两根给老太妃做装饰,回来之后,心疼的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来来回回数了半天,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若是多带几根就好了”。郡主不宝贝那些金银,赏下人都格外大方,怎生在这小小羽毛上,如此小气。
“翘楚,石堆可曾摆好?”苏冠青打个哈欠,想起还有一件事亟待解决。
“正在搬运。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好。”翘楚利索的插好彩羽,理衣,加带,一套动作已然行水流云。果然是老太妃身边的大丫头,够伶俐,也够忠诚,近乎愚忠。
绝对的忠诚,寻常人看来是完美,她倒觉得未必,玉中沁和白璧瑕,性质一样,只看机缘。
不过目前看来,忠诚,哪怕愚忠都是好的。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总得有一两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才方便。看翘楚这性子,死心塌地是跟定她了,只要忠诚,适不适合什么的都好商量。过两日,将这阵法摆动告知翘楚,她也就乐得安享几日清福。
“郡主真漂亮!”翘楚站在一边,由衷赞叹。
苏冠青眉眼斜飞,不置可否的笑,一片潋滟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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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又在老太妃涟涟泪光中吃了几样稀罕点心,终于抚着圆滚滚的肚皮离开。
月色溶溶,疏影扶花,正是人间好景。淡淡徐徐,暖风轻柔,一天疲倦悉数吹走,脑中混沌瞬间清明。
苏冠青由翘楚扶着,悠然散步,一来消食,二来欣赏月景。来王府几日,接连见了几日上下家眷,自己带的东西少,自制的玉肌膏和玉石制品早就送完了,连老太妃的赏赐都送出去不少,当然东西也没少收,日日就是倒腾这些金银玉石绫罗绸缎。尽管这些都是翘楚操办,并没有经她的手,可是光看着,她的脑袋都变了两个大。这般清闲幽静的时刻,想来已是许久没有了。
进入叠翠园,苏冠青突然驻足。
眼前竹影森森,石堆幢幢,月色如沙,细细铺满眼前小径,连那幢朱红栏杆的建筑,都染上一层银霜。可惜好景不常在,总有些不合时宜的人和事,将一团美丽搅成混沌。
她无奈的连连摇头。若是明日,可试一试这阵法是否能能用,怎生偏在今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郡主你怎么不走啦?”翘楚在身侧,早就随着她一道停下,看着郡主环顾四周竹影,不禁探头问。
苏冠青停下晃得拨浪鼓似的脑袋,微微一个叹息,抬头朝萧萧竹影喊一声:“哪位英雄,能否出来一见?”
翘楚的眼睛瞪的浑圆,郡主这又是唱的哪出?
一片晃动之后,面前果真多出一个人影。肩如刀削,宽阔硬朗,侧脸有些朦胧,但仍然不失刚毅,呈现一条完美的线。那人转过脸,明朗的眼,看不清颜色,唯有两点凉薄月光格外清晰。
抹一把额上汗珠,苏冠青咬唇吐出一个“好”字。原以为是搅局的,原来是添景的,这心情的转变不亚于采桃充饥,却遇上了王母娘娘蟠桃盛宴,鲜果大赠送。
翘楚差点咬到舌头,乖乖,郡主神人!这不是郡主那心上人?古人诗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说得就是这样吗?这人身轻如燕,踏雪飞花,难不成真长了彩凤的双翅?
“阿七,你鬼鬼祟祟,吓我个半死?”苏冠青耸耸肩,长舒一口气,侧目看着面前人。
“偶然至此。”阿七面色淡泊,几个字宛若炉间烟火,飘渺轻淡,让人不忍怀疑。
“偶然?”偶然不去别处,偏偏进了我的叠翠园?我苏冠青偏是世间至俗之人,不信你那份飘渺得道的气息。她目光好奇,嘴角带玩味,凝视对面人良久。
“嗯。月色甚好。”阿七面不改色。
“嗯,人也甚好。”月色好你倒是抬眼看一看,眼皮都不抬,真么看月光?苏冠青腹诽,打量那张堪称男儿完美的侧脸。
阿七终于受不住,背过脸去。
苏冠青收回探寻目光,又扫一眼阿七锐利硬朗的侧脸,人有些木讷,可惜了一张好脸。你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然留下,我必能让你化顽石为琼花。
“看我园中景致如何?”苏冠青抬手指指满园木影。
“甚为有趣。”阿七目光缓慢扫过,从头顶那方墨色天空看到脚下细碎石径,似乎很认真。有偶尔的风,推动他的衣角和发丝,执着认真的人,堪堪比满园景色更能入画。
淡笑依旧,苏冠青上前一步,阿七一丝长发拂过她面颊,属于男性的气息慢慢扩散在略显清冷的月光里。她唇角的笑,又勾起几分:“哪里有趣?”
阿七目光停在一处,默然不语。
“我这石堆如何?”她抬手指着月色下如困兽的几片黑影,似是询问,实则挡不住口气中的炫耀。
阿七微微点头,似是赞许,之后慢走几步,将园中石堆悉数看了一遍。
两相无语,月色如霜。一人缓缓步行,四处打量,一人脚步慢移,时刻跟着,却不越过一步距离。
翘楚远远看着两个黑影添几分焦急。郡主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哪有这样会情郎的?
良久沉默,阿七淡然留下一句“摆放有误”,踮脚,飞身离去。
有误?苏冠青反应一会儿,继而咬牙切齿。我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这个地步,你居然浅浅淡淡两个字“有误”?知不知这两个字至少是我两个时辰?
有误?那就是说,你知道这阵法摆放?她眼放金光。
也罢也罢,既然你知道有误,自然也有改正之法。
金钱确实能收买人心,但那是无心无肺之人。我不知道娘用什么方式留下了你,你在,我算安了大半个心。王府有虎狼,会宁生虫豸,又如何近的了我的身。不管如何,只要你对我有情,我自然不会对你无意。
娘,你用心良苦,女儿怎敢辜负。
苏冠青由翘楚扶着,继续前行。暗处人看女子慢慢离开,方才慢慢转身,眼里迷离了一片清冷月光,嘴角有浅浅笑,似欣慰,又似自嘲。
私生私生,你哪有私生子的扭捏姿态,也毫无隐忍卑微。同生不同命,世事也可如此不公。愿天下私生,俱与你同命。
小儿无赖?泼皮?界限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