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夜·剑三唐□□唐BG》菡夏

8、第 7 章

　　林语濯嘴角噙笑，又一次躲开了密雨般袭来的弩箭。
　　三年了，他的武功还是这样好，甚至更好，好到让人心服口服若不是这样的武功怎能与隐元会扯上一星半点的联系。缠斗多时，他早放下了一开始的警惕戒备，甚至收了剑，凭借绝顶身法在凌乱箭雨中闪避自如，施施然的穿梭好似漫步风中。
　　唐无夜早已落了下风。他越是急怒，出手的招式越是凌乱的毫无章法，轻而易举就被对方看破挡下，气势猛烈却不能动摇敌人分毫。
　　“你就是这样对你以前的雇主的？”急风箭雨中，林语濯的声音带着嘲笑传来。
　　“住口！”唐无夜怒目圆睁，像是被尖锐的针刺痛了一般。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杀不了我么？”他脚下轻点，凌风而上，蜻蜓点水般立于树枝之上，逆光中看不清他的目光，只是那居高临下的傲然颇有几分胜者为王的姿态，似好心又更居心叵测地低声提点道，“就是因为你总这么冲动。”
　　“给我住口！”
　　“唐无夜，有勇无谋，你注定是输家。”
　　话音刚落，又一支弩箭贴着他耳廓呼啸而过，竟刮出一丝血痕。
　　“林语濯！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树下的人低声怒吼，声音阴翳沉沉好似爆发，他粗暴地抹掉嘴角的血，平日良善的眉目早已消失不见，就像从无底深渊归来的修罗，林语濯不由得被他的气势震慑，还想说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唐无夜撑着千机匣重新站起来，眼底被仇恨染得暴戾如血，他再一次举起了千机匣，孤注一掷前痛苦而嘶哑的质问，好似崩溃：“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我没有告诉过他们一个字！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
　　星夜，竹林，白雪上全都是血。
　　满目的血，满手的血，亲人的血。
　　那一切就好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在无数个夜里重复放映，像火烧着皮肤，烧着心脏，烧着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林语濯冷淡地回答：“是啊，本来你也是该死的人。”
　　脸上神色是怪异的冷漠，用陈述的语气在描述一个事实，好似他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不明白置身局内人的感受，更与当年痛下杀手的人毫无联系。
　　“逃过一劫，是不是觉得很庆幸？”末了，又荒唐的补充道。
　　唐无夜狠狠扣紧了手指，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千机匣的手柄穿透，他抬起拿着千机匣的那只手再度瞄准了林语濯，另一只手却轻轻打了个响指。
　　不知何时埋下的机关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伴随着他低沉的诅咒：
　　“你，去死吧。”

　　唐沁远远地朝着叶玲珑和唐非招了招手，然后她转过身去知会了一下身边的长辈：“叶伯父，玲珑他们过来了。”
　　背对着他们的叶时卿这才转过身来，神色温和，丰神俊朗。
　　叶玲珑不由得诧异地顿住了脚步，眼睛睁得圆圆的：“爹？”
　　叶时卿洒脱一笑，上前揉了一把女儿的头，佯作生气地道：“怎么？你爹来看一场烟雨行都值得你这么惊讶了？”
　　“不、不是啦……”叶玲珑拨开他的手，心中的疑团又大了一些。
　　刚刚才遇到匪夷所思的事，爹还好巧不巧出现在这种时候……但还来不及由她细想，叶时卿已经把目光看向了唐非，问道：“听唐沁说你带玲珑去拜访万花谷的人了？”
　　唐非恭敬地点点头：“是。”
　　“嗯。”叶时卿随意地应了一声，又进一步问道，“今年万花谷都来了些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唐非还来不及回答，他们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一声熟悉的轻笑，叶时卿听得出来，目光就越过了唐非看向他身后的地方。
　　凌冉带着方如墨停下脚步，温柔一笑：“时卿大哥。”
　　叶时卿的目光中有一丝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意料之中，绕开了人群走上前，在凌冉三尺之外站定，在孩子们面前温润如玉地一样微笑道：“许久不见了，小冉。”
　　那般亲切，好似还是当年的故人。

　　就这样，本该三个人游览的烟雨行，乍然间变成了六人。
　　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比如走在前面的叶玲珑看着跟在唐非另一边的方如墨有些不快，比如走在叶玲珑身边的唐沁更有些随时都会爆发的打抱不平，再比如唐非对方如墨的避无可避只能适当有礼地应付和微笑，更加比如走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长辈。
　　叶时卿和凌冉。
　　他们只是跟在后面，却没有一句交谈。
　　整个气氛诡异得让人大气不敢出，就这样走到了离文试擂台不远处的地方。文试擂台上已经摆出了今年冠亚季军的奖品，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左右两边分别是极品笛子沧海行和大名鼎鼎的天下之雄情人枕，在中间高位的那个……竟是一本不起眼的书典。
　　方如墨忽而惊诧地回头看着凌冉，伸手指着前方：“师父……”
　　凌冉顺着她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明明渴求之物忽然出现在咫尺之内，脸上竟没有表现出丝毫激动和紧张，只是朝方如墨会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示意她不要再说。
　　方如墨讪讪地转过头去，目光中很是不安。
　　唐非和叶玲珑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各自都感到此事更加奇怪，只有不明就里的唐沁随意扫了一眼擂台上的宝物，不以为然地不满道：“什么呀，我们老堡主的情人枕怎么才摆了个第二？那本破书到底有什么能耐了居然能放在第一？”
　　霎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尴尬。
　　唯有一旁围观的陌生人，听到她这句话转过头来解疑释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那本书虽不知有什么好，但偏就有人出了天价欲购此书，所以大家都想拔得头筹拿下这本书，再将那书转卖出去，后半辈子就是好吃懒做都不用愁了！冲这个，当然只能是冠军才有的福利了！”
　　“什么？有人天价买一本破书？”唐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啊！”对方理所当然地点头，又忙不迭地解释道，“姑娘你可别看不起，就冲这个，江湖上不知道多少帮会门派都跟着来了，白道的□□的，连地鼠门这种不堪一提的三教九流都赶着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后面继续说了什么，唐沁又跟着理论了几句什么，唐非一下都听不清了。
　　地鼠门三个字传入耳内，他立即惊觉了什么，回头看向叶时卿。
　　叶时卿不动声色地对上他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移开，可就是这样一眼，唐非就明白了大半，只是同时又有了另一些疑惑，但他现在问不出口，也不是时候问出口。
　　叶时卿轻轻嗤笑一声，眉宇间是坦然正气：“区区地鼠门也敢来染指万花谷的东西？唐非，你可要帮你冉姨出出气才行，不能让他们白白折辱了万花谷。”
　　唐非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利落地抱拳点头道：“是，晚辈这就去处理。”
　　说着就作势要离开，叶玲珑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眼里分分明明是不愿他离开。
　　他倏然一笑，收回脚步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乖，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
　　“就半柱香的时间，好不好？”
　　他询问的温柔，却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先行离开，叶玲珑想着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凌冉又刚好在场，强留他在此似乎也不合适，只能妥协地点点头，片刻后想起什么又说道：“那把弓……你想要么？”
　　“不想。”他微笑，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反倒是叶玲珑惊讶的瞪大眼。
　　“那应该是武场比试的奖赏，我不在你身边，怕你为了那把弓胡乱逞强，所以不想要。”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对她会有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认真叮嘱道，“没有一把弓不要紧，可我不能再让你受伤了，不许逞能，知道吗？”
　　叶玲珑的目光微微一颤。
　　话语里暗暗提起了什么事，唐非的心不由得就被扯痛了一下，紧接着看了眼唐沁嘱咐道：“你看着她一点。”唐沁明白地点点头，他这才又将目光投回叶玲珑身上，抱歉地抱了她一下，在她头顶轻轻一吻，而后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叶玲珑又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每次都是那么难过。
　　唐沁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他很快就回来了。”
　　“……嗯。”
　　“好啦，还有我陪着你嘛，我们先去武场那边看看，打起精神来！”
　　唐沁朝她粲然一笑，怕她多想连忙当机立断地拉上她，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方如墨回头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凌冉，凌冉颇通情理地颔首道：“你也去吧。”
　　话音刚落，就这样看着徒弟跟着跑远了。

　　一行六个人就这样分散开来了，原地只留下叶时卿和凌冉。
　　过往行人来来往往，他们却全然不在其中，仿佛与世隔离一般。叶时卿的目光带着不可知的含义扫过凌冉，冷哼一声，带着同情和怜悯的嘲笑，转身即走。
　　凌冉蓦地高声喊道：“你站住！”
　　叶时卿理都不理她。
　　“你什么意思？”她追上来厉声质问道，全然没有之前的温婉。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叶时卿一边走一边冷漠的回答，目光连看也没有看向她。
　　他的话让她好似被针刺了一下，但她很快忽略掉这一点，不死心地跟着他的步伐。
　　“那本书一直在你手中？”
　　“自然。”
　　“是你把它交给商会的？”
　　“是我。”
　　“也是你出高价悬赏的？”
　　“不错。”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叶时卿猛地止住了步伐，好笑地轻嗤了一声，锋利的目光扫视着凌冉全身，表情像是面对着天下最肮脏之人，他步步逼近，风雪满目，慑人的气势逼得凌冉不由得往后退，叶时卿一字一句冰冷地道，“不如我来问问你，容雪的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