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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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山上的聚仙寨格外热闹，即便是深夜也灯火通明。
看寨的山贼们哼着歌喝着小酒来回巡逻，高高低低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精神的让人不由得质疑起现在究竟是不是睡眠时间。
叶玲珑猫着腰躲在一个隐蔽的坡上，目光机警的观察着寨子。
和唐无夜分开前，他叮嘱了她好几句，让她一定要小心隐藏好行踪。她奇怪的问为什么，一心觉得区区一个山寨，不至于还要这般谨慎吧？还没说出口，他就认真的解释起来，聚仙寨隶属十二连环坞，十二连环坞又与镖局联盟对立，已经是江湖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不小心惹上了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他故意漫不经心的表情，她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呐，你跟我换，其实是因为……还有别的打算吧？”她乐滋滋的，胸有成竹。
“才没有。”他眉头拧了一下，宁死不认。
“我听舞月姐说你以前走过镖，也曾算是镖局联盟的一员，不想正面惹上十二连环坞也在情理之中。”她笑着打了个响指，信誓旦旦的看他一眼，“不用解释，我明白。”
十分的善解人意，嘴角还微微上扬。
唐无夜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拉了她一把，认真嘱咐道：“是，大小姐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去聚仙寨确实有这个原因。但是你能不能也认真点，虽然你不是镖局中人，但惹上十二连环坞，绝对不是一件能简单解决的事。”
他一脸正色，难得的毫不含糊。
叶玲珑看着他这样，有些意外，只好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
后来分道扬镳，约好两个时辰后在桃丘前碰面。
眼看赶过来的这路上都花了半个多时辰，现在自然就有些急躁。
思索间，眼前忽然掠过一个黑影，叶玲珑猛然回过神来，随手捡起一枚石子朝那个方向丢过去，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黑影停了一瞬，而后意料之中的跟着那阵声响看了过去，就在这分神之际，叶玲珑飞快蹿上前，捂住那人的口鼻，再狠狠的劈下一个手刀。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叶玲珑满意的拍拍手，一脸轻松得意。
取下那女山贼的衣服披在身上，她又伸手拨乱了额前的头发，再随手沾点地上的泥土往脸上抹了抹，她施施然抬起头来看着寨子，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
正在这时，有一只手探了过来。
叶玲珑整个人都怔了一下，瞬间连动都不敢动了。
身后的人似乎知道她被吓着了，压低了声音笑道：“师妹。”
这个声音？
叶玲珑立刻惊奇的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人长身玉立，泛金的衣料在暗色里仍旧清晰耀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竟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得睁大了眼：“叶……叶师兄？”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询问的声音一齐响起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出来。
仔细看去，叶玲珑渐渐发现叶云修眉目间有一点疲惫的神色，似乎经过长途跋涉，现在看起来隐约有些力不从心。她想到自己今天刚到巴陵，就陆续碰到了唐无夜和叶云修，前者为寻仇而来可以理解，可后者却……似乎没什么理由呀。
心中更是升起一朵疑云，便再一次问道：“师兄怎么会也在巴陵？”
闻言，叶云修笑了笑：“我与你一样。”
“什么？”
“我也来寻八方白玉。”
叶云修平静的回答，眼里坦荡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从扬州到巴陵的这一个月里，他领着叶相思和叶冲悄悄地跟随着他们的步伐。只是在洛道的时候，叶相思不大适应这样的奔波，舟车劳顿，一下子生了病，叶冲说什么也不走了，硬要守着她在洛道的江津村把病养好。于是这一耽误，就耽误了好些天。
叶云修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说此去苗疆也就这么一条路，他仍是害怕跟丢，于是等到叶相思病好，他连忙催着他们一刻不停的赶路，这才在今日深夜赶到了巴陵。
说来也巧，才进巴陵境内，他便在白首山前看见叶玲珑施展轻功一闪而过的身影。思忖着她在这个时间独自出来，身边还没有唐非，让他着实有些疑惑，更有些放心不下。
便就这样跟了过来。
“哎？”叶玲珑听见他的回答，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此物乃师妹所需，不是吗？”叶云修淡然回答，嘴角一缕笑容云淡风轻，“当年……是我没想到师妹在为我修复碧王时用掉了八方白玉，若非如此，今日白玉玲珑弓早该修复完毕……既然如此，如今我也该尽一份力。”
他的语气诚恳而坦然，一点也没有假装和掩饰。
叶玲珑对此有些讶异，微微怔住，还没有反应过来。
“师妹？”见她愣住，叶云修试探性的喊了她一声。
“啊，没事……”她连忙回过神来，看着叶云修感到事已至此推辞也无用，便只好点点头道谢，“那就多谢师兄了。”
“师妹多礼了。”叶云修摇摇头，眉目温和从容，旋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寨子，这才将疑问切入了正题，“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边厢叶玲珑按下了唐无夜的部分，将来龙去脉给叶云修简单说了一遍，叶云修正点点头表示乐意效劳的时候，那边厢的唐无夜正孤身一人毫无助攻可怜兮兮的从滑翔翼上下来，精准无误的落在了龙饮丘前。
他的身后是偌大的招魂岗。
一片迷雾之中看过去，阴森森的诡异让人不由得心底生寒。
好在他是唐门弟子，能倚仗着滑翔翼一路飞过来，否则真要在这漆黑的夜里实打实的穿过那招魂岗，他再男子汉大丈夫也多多少少有些发怵……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表现在叶玲珑面前的！
这样想着，便抬脚往前走了。
出奇的静谧之中，除了眼前黑暗的夜色，只有脚下踏在沙土上的脚步声。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目光谨慎仔细的穿梭在草丛和树林间，耳边自己呼吸的声音格外清晰。龙饮丘上虽然草木成荫，放眼望去却也能一览无余，他观察半天，桃枝仙走丢的驴子仍一点踪迹都没有。
一阵阴寒的嘶嘶声逐渐从背后传进耳里。
唐无夜即刻低头回望，眼睛里闪过凌厉的光，嗖的一声腾空而起，敏捷的踩在树干上借力两下，伸手够住还算牢靠的树枝，稳住了身形，才顺势低头往下看。
眉微蹙，虚起眼睛，将树下之物看的更清楚。
那是……五步倒？
脑海中猛的惊起一阵轰鸣，唐无夜觉得大脑的思绪都跟着顿了一瞬。
看清了那些五步倒毒蛇的蛇皮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后，他心中所想便更加确定了。跟在曲微寒身边的时候，他曾经在某个天一教营地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毒蛇，当时询问曲微寒为何这些蛇蛇皮上泛着红光时，他说是因为那些蛇都是控蛇长老所喂养操控的蛊蛇。
前身虽为寻常蛇类，但经由多方调教喂养，已然比起原来毒烈百倍。
五毒教曾有人说，这类蛊蛇若是不先偷偷除去，将会成为与天一教作战时颠覆胜负之物。
只是没想到，如今……已经出现在了中西南之地么？
他微微蹙眉，不由得有些忧心。
事关重大，尽管跟曲微寒之间已有难以跨越的嫌隙，但不知为何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将此情况告知对方……毕竟只是说一声而已，且纵观全局，一石激起千层浪也说不定。
那就……等此间事毕，随便写封信好了。
这样想着，他随手朝脚下那五步倒的七寸处投掷了一枚梅花针，只见那蛇恍然之间剧烈扭动了数下，便慢慢停止下来，趴在地上，不再动了。
曲微寒说过，这些蛊蛇由蛊操纵，不会被轻易杀死。
只能在七寸的位置，用东西将其定住，可保半个时辰内安然无虞。
他跳下树来，蹲下身仔细观察了片刻，忽而有了另一个担忧——若是龙饮丘已经被天一教占领，满地的五步倒爬来爬去，桃枝仙丢在这里的驴子……还找得到吗？
想着便直起身来，眉头紧蹙。
正怀抱不好的预测时，眼角寒光一闪，才扬起头避开，便有什么东西贴着鼻尖划过。
“慢着！”
与此同时身侧传来一声高呼。
唐无夜重新站直了身子，紧盯着树影间有人形的影子晃来晃去，渐渐的能够看清了之后，只见站在面前的三个人穿着广袖黑袍，脸上要么遮着面纱，要么画着图案。
相视一眼，他觉得有些眼熟。
最右边的那个站在最前面，他连忙往前走一步，低声道：“唐公子受惊了。”
听到这里，唐无夜的疑惑便解开了。
虽然他不大认得眼前的人，但明显他们是认得他的。跟在曲微寒这个大护法身边三年，想必天一教中之人也是对他有不少印象。虽然如今与曲微寒没有一星半点的联系了，却到底还可以在关键时刻装一装，作威作福保个平安。
“嗯。”他用鼻子轻轻应了一声，端出高不可攀的姿态。
那人顿了一下，又道：“夜深光暗，不曾料到是唐公子来此，我等多有冒犯……”
“无妨。”话音未落，唐无夜嗤声打断。
“唐公子既然在此，不知大护法是否也来了？”
“自然没有。”他耸耸肩，答的自然无畏，凛冽的目光扫过去，细细看过那三个天一教之人，笑道，“幸好大护法没有来，若是来了，指不定就中了刚刚那暗箭了呢。”
话音刚落，三人面面相觑。
领头的那人连忙再一次弯腰道歉，唐无夜却一把扶住了他：“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大护法虽然没有来，但却是知会了我来这里看看，看看你们究竟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没有人告诉他的情况下，开始将蛊蛇引入中原内地？”
语气到最后变得阴毒起来，听起来令人胆寒一颤。
那三人默了一瞬，一时之间似乎都在斟酌怎样回答，终于还是领头的那个抿了抿唇，回答道：“唐公子，此事绝非属下们有意隐瞒，只是大护法寻八方白玉多日未归，长老们觉得略有不妥，所以……”
“所以？”
“所以让我们先做好铺垫，以便不时之需。”
“荒唐！”唐无夜煞有介事的大喝一声，“不时之需？什么叫不时之需！意思是你们这些杂碎觉得大护法带不回八方白玉了？”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还放五步倒盘踞在这龙饮丘是为什么？”
“唐公子，属下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自己也该长长脑子，想清楚你们是该听那几个年事已高的长老的，还是我们被教主直接授命的大护法？现在站错了队，别怪以后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他颐指气使的大声说道，严厉的就像对方当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
唐无夜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爽。
尤其是看到那几个人目瞪口呆，隐隐有些忧虑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说起人来，还是挺有魄力的嘛。
于是又在心里把自己夸奖了一遍，这才清咳两下去回过身来：“我今天会来，就是因为大护法知道了这个事大发雷霆，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一日之内全部撤回，没有他的指示……谁也不准再肆意妄为！”
“可、可是唐公子……”
“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大护法？”
“不、不……属下不敢。”
“那还愣着干什么？”他凌厉狠恶的瞪了对方一眼，“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事关重大，布了多年的局只差八方白玉便可成功，在这个时候你们来这一出，万一搅黄了，大护法可不会觉得这是你们区区几条性命就能弥补的。”
“……”
“利弊权衡，你们自己想想吧。”
唐无夜沉声说完，便也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便径自离开。
结果才走两步，就被身后那几人喊了停：“唐公子，烦请转告大护法，属下明白该怎么做。”闻言，唐无夜只是安然的点了点头，目光中一副“算你们聪明”的模样，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又忽然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看刚刚脚下那条一动不动的五步倒。
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蹙起，道：“满丘都是这蛇，别的动物，怕是早就成了骨头了吧？”
“是……除却招魂岗，方圆数里，已无其他动物。”
“嗯……”他点点头，又自然而然道，“可曾见过一头驴子？”
突如其来又毫不相干的问题，令那三人不禁有些惊讶，面面相觑后，脸色上竟出现几分惧怕，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回禀唐公子，数日前，确曾有过一头驴，不过我们发现时，已经……”
“我明白了。”他朗声打断，手指几不可见的握紧，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紧接着不再停留，健步如飞的消失在了草丛树影里。
天边一轮孤月，他手指紧紧扣住，指甲嵌入掌心。
天一教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中很快郁结了一片乌云。
既然已经完成不了桃谷六仙的要求，那他所求自然也将化为乌有……
不知道叶玲珑那边……罢了。
他摇摇头，按下机关召出滑翔翼，腾空而起之时，听着夜风呼啸，却不知为何心中那片乌云愈发磅礴，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沉重的几乎要淹没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