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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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走，薄雾渐浓。
如轻柔的白纱，若有似无的在夜里缠绕，织出一张若隐若现的网。
叶玲珑探身而寻，专心致志，似乎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意识到自己正逐步走入这张网中……身边桃花绽放的更加娇艳，月光渐渐有些照不到了，手腕上追梦人的蓝光变得愈发清晰。
空气中，除了熟悉的花香，似乎还多了一点点湿润的水汽。
她在盛放的桃花中继续往前走，身影若隐若现。唐无夜静静跟在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脚步也放的很轻，只是目光紧紧跟着她，似乎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跟丢。
他是来这里与人赴约的，没想到刚进来，就发现她竟然也在。
要是因为她的出现有什么纰漏，他可没多余的时间和心情来应付。
于是就这样跟在了她身后，想看看她到底来干什么，千万不要坏了他的好事。可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前面的她歪歪扭扭的踮起脚，摇摇晃晃的去够比她高出许多的树枝。
眼见着就要站不稳，他连忙赶上前。
“小心。”
伸手揽住她，胸膛刚好接住她往后倒的身体。
叶玲珑愣了一下，感受到背部靠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诧异和惊吓让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好在脑海里很快辨认出了这个声音，她听着他的呼吸又是愣了愣，而后飞快的抬起头。果不其然，视线里闯进的是唐无夜熟悉的脸，而他也正好垂下目光看着她，幽蓝光芒中，耳边忽然万籁俱寂，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在眼底映出彼此的身影。
一抹明黄，一抹暗蓝，还有缱绻在两人之间的幽幽蓝光。
时间好像就在这一刻凝固了，直到靠在他怀里的动作维持了数秒后，叶玲珑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先一步直起身来站好，不动声色的与他之间隔出正常的距离。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垂下头，目光有些闪烁。
感到胸前的重量一下轻了，那一瞬间他不知因想到了什么而怔了片刻，在几不可觉的停顿后，他再看向她时连一点尴尬都没有，只是爽朗笑道：“与人有约，自然就来了。你呢？”
“我、我来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三更半夜？”唐无夜虚起眼睛，摆明了不相信，“我跟了你好一会，看你在这跟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挑来挑去，挑得挺开心的嘛？”
“我……”被人说破，叶玲珑一时哑然。
“你怎样？”
“我……我就是挑得开心，怎么着？”对上他挑衅的眼神，她还是不服气的仰起头。
唐无夜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大小姐你现在开心够了吗？”他夸张的拉长了语调，然后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开心够了的话，就赶紧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在这里瞎晃，不怕有鬼吗？”
……鬼？
她愣了一下，倒确实是从来没想过。
不过现在看来，鬼是没有，小人倒是有一个嘛。她想着，上下将唐无夜打量了一遍。
趁着她望着自己出神之际，唐无夜拉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她连忙拽住他的手不甘示弱地制止道：“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倒是你，这么晚来这里，奇奇怪怪的。”
“我光明正大，你才奇怪。”唐无夜还了句嘴，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你又打我！”叶玲珑连忙捂住被敲的地方，气呼呼的瞪他。
“不听话就要挨打，快跟我走。”
他理所当然的咧嘴笑起来，笑容分外明亮，也分外惹人讨厌。手上的力道也丝毫不减，牢牢拽着她往前拖，也不顾她跟不跟得上，飞快的想要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叶玲珑很是诧异，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哎，你别拉我呀，你走这么快干嘛……”
“跟不上的话，步子不会迈大点？”
“不会！凭什么你来我就得走，你讲不讲理呀？”
“不讲。”
“这么急着让我走，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挑起眉，故意怀疑的挑衅他。
唐无夜的脚步却陡然顿了一下，让叶玲珑不由得真正疑惑起来。
忽然想起，白日里谢昭珵说起的那个林公子。
果然……
她正在心中暗自揣测，刚想到点上，前方那人忽而又迈开步伐，拽着她继续走。
见他不回答也不松手，她皱了皱眉，挣扎着想要挣脱，还伸手去掰他的手。无奈对方比刚才还要紧扣的力道不是她能撼动的，挣扎不掉，她只能认命的被他拖着，跌跌撞撞的跟上他紧促的步伐，好几次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幸好他适时回过身来扶了一把。
她看着他终于回身，忽然拽住他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唐无夜的目光颤了一下，眸里划过异样的情绪：“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不知道。”他回答，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明显僵硬许多。
“你师兄走之前，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特地下了唐门令让你不得离开扬州，你却出现在这里，你这是抗命知不知道？”叶玲珑皱起眉，眼里有说不出的焦灼。
闻言，唐无夜的目光冷了几分，似笑非笑道：“是，我就是抗命，你要去告诉师兄吗？”
“你胡说什么？”叶玲珑震惊的睁大眼，似乎不能确信刚刚的话是他说出口。
“我胡说什么？”他讽刺的重复了一遍，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明显，也愈发刺眼。一时之间，他像是被袭击了的刺猬，周身即刻竖起了尖锐的刺，连目光都像是冰凉的针，看着叶玲珑一下一下扎进去，“你跟师兄是一家人，告诉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要紧，尽管去。”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叶玲珑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要是还准备说什么大道理，就省省吧。”
他一边说，一边冷冷的松开手，似乎愿都不愿再跟她有一点接触。
下一秒就是转身就走。
而叶玲珑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只是本能的反应，连想都来不及去想，焦灼着抓住他解释道：“我要是打算告诉他，就不会问你刚刚的话了。”
心弦不知为何颤动了一下，唐无夜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阻止你，但是我明白你想报仇的心情……所以只要、只要后果不会危及到唐非，再……看在你把影存戒给了我的份上，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
听她这么说，唐无夜不禁沉默了。
她眸里的诚恳太过坦然，也并没有因为他前一刻恶劣的态度而生气，心中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他不会忘记他接到唐门令那天的心情，似乎被全世界所不理解、不接受。一向敬重的师兄，还有自己的亲姐姐，都一夜之间站在了曲微寒那边。
他们说，不可以，不行，不允许。
姐姐说，你再忍忍，听话，再等一等。
他不懂，那姓曲的究竟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为什么能让原本理解他的人，赞同他的人，也清楚知道他过去的人，忽然站到了与他对立的位置？死的是他的亲人啊，他又为什么要受这莫名其妙的委屈？杀人偿命，原本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为什么轮到他就变得这样困难重重？
于是他装，装作冷静，装作听话，直到等来了他们的离开。
然后，他不会再忍。
那种没有人赞同和理解的感觉，他也不想再体会。
抗命就抗命吧，不管什么后果，只要能让他手刃仇人，他都认。
刚刚看到叶玲珑差点摔倒，条件反射的上前接住她，本就已经违背了隐匿踪迹的初衷。听到她疑似要责怪他离开扬州时，心底的无名火立刻窜出来，还来不及控制就燃起滔天大火，直觉她也会像他们那样道貌岸然的反对，烧得他一瞬间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可是当她拉住他解释时，那火好像一下就被扑灭了。
反而有种错怪了她的内疚。
回头，看见她眼底温和的光，好像一下又回到了江南淅沥的雨中。
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急如焚，就这样被她慢慢冷却了，他忽而感到许久未曾感到的轻松。
叶玲珑缓缓松开手，眼神微黯却又淡然，又柔声道：“今天早上从故友那里听说有位林公子曾来找他打听一家于姓大户，我刚刚问你，只是想知道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计划，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免得事倍功半，徒劳无功。”
唐无夜目光闪了一下，盯着她，没有答话。
对上他明灭不定的目光，叶玲珑以为他还是生气，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踌躇几秒，还是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只能讪讪的叹一口气，无奈的用眼神示意自己先行离开。
走过他身边，擦肩而过时，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叶玲珑，我能相信你吗？”
她停住脚步，片刻后回过身，淡然而又坚定的点点头。
见状，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正要再说话，她忽而伸出小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目光熠熠地看着他：“你要是不信，我跟你拉钩。”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摇头：“行了，我信。”
彼时夜风袭来，桃花涌动。
心上的棱角似乎被悄然融化，变得柔软的同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触动。
如雪翻飞的落花飘散于空中，他看见它们轻轻缀在她发鬓肩头。
而叶玲珑这才收回手，微垂的目光格外恬静温柔。她忽而想起什么，立刻又抬起头来，有些紧张的叮嘱道：“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事态发展危及到唐非和沁姐姐，你绝不能一意孤行。”
唐无夜爽快的拍拍她的肩：“放心，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姐姐，我哪敢冒险。”
神态信誓旦旦的，一副根本不用她担心的模样。
“那就好。”叶玲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眼，相安无事了才那么一秒，唐无夜看见她脸上忽然又露出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咯噔，叶玲珑就已经凑上前，晶莹的目光好整以暇，就这么闪闪的盯着他。
不好，有种要开始秋后算账的预感。
他被看的有些心虚，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刚刚好凶。”她坦白回答，诚实描述。
“……”
“这么冲动，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跟我发脾气。”
“……”
“从小到大，我都是被哄的，你竟然还要我来哄。”
“……”
“不道个歉来听听，你觉得合适吗？”
她望着他，细细端详着他表情的变化，嘴角的笑容愈发高深莫测。
唐无夜低下头想了想，忽而抬起头，咧嘴笑得灿烂，他走上前，拍拍她的肩，意味深长的问道：“这么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哄人了？”
“废话。”她想也没想，回答的顺理成章。
唐无夜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脸恬不知耻的表情伸手乱揉了一把她的头，顺手摘下了落在她发髻上的桃花，而后凑过去，咳了两声，神秘兮兮的道：“既然你把这么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要太感动，不客气。”
而后将手中那朵桃花在她面前凌空抛起，看着她还在怔愣，施施然转身往前走去。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脸上的笑容却愈演愈烈。
“唐无夜！”身后好大一声喊声。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故意不回头，觉得这丫头逗起来，还是挺好玩的。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背后却奇异的没了动静，不禁有些奇怪……那丫头应该会恼羞成怒，立刻扑上来揍他一拳才对，怎么会这么安静？正疑惑，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精光，一下记起刚刚急着要她离开的原因，心弦陡然紧绷，立刻顿住了脚步，回过头。
稍远一点的地方，桃谷六仙已不知何时将她围在了中央。
他心道一声不好，懊恼的猛拍了自己一下，然后转身飞快的朝她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