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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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阴云密布。
唐沁枕着曲微寒的手臂醒来，模模糊糊地看一眼窗外，霎时一道闪电掠过，惊亮了眼眶。
她蓦地有些清醒过来，目光回转至身边躺着的人身上，看着他安静沉睡的眉眼，想起昨夜与他交织的体温和那些情不自禁的颤抖，不由得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伸手移开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唐沁想也不想的离开他的怀抱，坐起来拿过床头的衣服，翻身下床。
怀中温度骤失，曲微寒就在这个时候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大约是刚醒来，他一双眼睡意惺忪地看着她，温柔中生生多出几分缠绵，嘴角亦是满足的笑。
“醒了就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唐沁一边说一边穿衣服，说话声里没什么温度，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我还不想让你走。”
曲微寒用手支着头侧躺起来，语气慵懒间还有些委屈，明显不舍软玉温香在抱的感觉。
唐沁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刚穿好的上衣重新脱了下来，她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回他面前，俯下身，一双美丽的黑眸紧紧盯着他。
“是不是不够？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善解人意地问他，可那双黑眸中却毫无情绪。
曲微寒面带笑意的脸一瞬间就僵硬了，前一刻眸中还有的温柔缱绻即刻冷却了下来。
“嗯？要不要？”
唐沁又问道，嘴角勾起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甚至还又朝他靠了靠。
曲微寒蹙起眉：“你这算什么？”
“你说我算什么，我就算什么。”唐沁从容不迫地回答，笑容越发瑰丽，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视线描摹着他的面孔细细寻味，“朋友、情人、下属、可以无限满足你的伴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或者你高兴时就捡回来，不高兴时就随便抛弃的垃圾……你想让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
“唐沁！”
“哪个都好，都不要紧，我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唐沁冷冷一笑，勾住他下巴的手漠然收回，“从此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怨无悔，绝不背叛，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你让我活着我就活着，让我去死我就去死，一切以你为尊，你说好不好？”
曲微寒猛地捏紧了手指，死死盯住她，脸色已风雨欲来，被她激的随时都会爆发。
“怎么，这样你也不满意吗？”唐沁见他这般反应，仍旧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半分畏惧。
僵持片刻，曲微寒沉住气，避开她的目光冷声道：“我不是要你这样，你明明知道。”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像以前那样吗？”唐沁不解地接过话，思考了一下，一张冷漠无光的脸即刻亮丽起来，好似分分钟换了脸，她低下头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曲微寒不耐地想要制止她，可抬头之间看见她弯起的唇和甜蜜温柔的眼神真实的就像回到了过去，他一下愣在了原地，握着她的手腕堪堪停下了动作。唐沁朝他眨眨眼，又低头吻了一下，笑道：“阿莫，你怎么了？”
“……”蓦地就说不出话来。
“乖，怎么了啊？”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仔细观察，美丽的眸眨了眨，竟多了几分疑惑和担忧，“难道……难道是我惹你生气了？”
闻言，适才怔住的曲微寒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盯着她冷冷回答：“是，你确是惹我生气了。”
“哎呀，这怎么办？”唐沁的眉目紧张得一下蹙起来，一颦一笑甚至眼角的一点改变都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若非她前面说过的话，曲微寒几乎要觉得他的沁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可现在她却戴了张面具面对他，再能以假乱真，他也能感到她的心是一片冰凉。
“不要生气嘛，我跟你认错还不行么？”说罢一个甜甜的吻又落了下来，覆在他唇上轻轻纠缠，唐沁伸手抚在他胸前，指尖若有似无地划了两下，极尽的距离里一些些温热气息交缠在两人之间，唐沁恍若不觉地又问道，“要不中午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菜？我们自己在房里吃，不让他们打扰好不好？可是你要答应我，吃了之后不许再生气不许再不理我……”
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胸前撒着娇蹭，演戏演的如鱼得水，完全不在意他脸上越来越冷的样子。
曲微寒一把推开她：“够了，唐沁。”
被推开在一边的女子顿了顿，也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下床，捡起丢下的衣服重新往身上套：“既然这样你也不喜欢，那等你想清楚了喜欢什么样的再告诉我。”
“我说什么你都照办吗？”
“自然，我都说了以你为尊，自然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唐沁答的理所当然，只是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呵。”曲微寒讽刺一笑，神色有些复杂和沉痛，“你不是根本不想回来么，怎么现在又像这样？”
“现在怎样？”唐沁一样冷笑，微微侧过头，目光滑稽地扫过他，好似在看一件好笑的事物，“你想多了，我现在也一样不想回来。看到你，被你触碰，是现在世上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可是我不能不回啊，我不回，我弟弟怎么办？他代替我跟着你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天天活在刀锋上随时都会没了性命，到头来连为自己报个仇都不可以。我欠他那么多，怎么忍心让他再对着你这张可憎的脸，我绝对不能让他跟我一样痛苦，你说是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穿好了衣服，转身徐步朝他走来。
目光如冰刺一样尖锐，好似一下一下剜在曲微寒心上，唐沁毫无温度的目光盯着他，一片漆黑的眸就跟死了的心一样绝望。
“曲莫，你听好。”
“你要我回来帮你，我接受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会在你身边，不顾性命，不惜一切，尽心尽力的帮你。”
“那么，无夜和你，也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再是你的下属，所有一切，都由我帮他承担。”
她站在他面前，目光沉静而庄重地看着他，却像是隔了千万里的距离，让他的心一下被揪的生疼，只能死死的看着她，死死的在她身上搜寻还有没有一点能转圜的余地。而唐沁却不明白他现在这种目光里的深意，只一味的以为他越发冰凉的眼神里究竟又在盘算怎样的阴毒诡计，想到弟弟的安危不由得心中一凛，说话的声音一下软了下来，竟多了几分祈求，她蓦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放过无夜，我求你。”
那眼中的不信任、防备和抗拒，曲微寒一览无遗。
心中撕裂出了更多的痛，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他看着床帐帐顶轻轻地笑了，笑容中情绪万千，意味不明。
而另一边，唐非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
“唐非哥哥。”梦中有声音这样甜甜地喊他，然后一双手软软的抚在了他脸上。
“唐非哥哥，起床了。”
那声音又软又嫩的在耳边盘旋，带着一点点可爱的鼻音，听得他整颗心都软了，连忙听话的睁开了眼。
“唐非、唐非？”
白茫茫的一片覆了满眼，等到白光散去，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叶玲珑美丽的脸就居高临下的俯在面前。
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看着他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光，未绾的长发流泻而下，发尾有一些落进他的脖颈，若即若离地紧贴着他的锁骨，隐隐地感到有点痒。纵然光线微暗，叶玲珑未施脂粉的脸仍旧洁白无瑕，淡然安静的颇有几分仙尘之姿。
“唐非？”她又一次启唇轻唤，有些疑惑地看着还在怔愣的他。
唐非看着她怔了许久，眼神毫不清醒，就着躺着的姿势，伸手一把将她揽了下来。
美人在抱，他惬意地将叶玲珑在胸口抱个满怀，扬起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早。”
“哎呀，快起来了。”毫无预兆的被他揽进怀中，诧异了一瞬的叶玲珑连忙推了推他。
“困。”闭着眼睡意满满地回了一个字，继续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好。
叶玲珑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懒懒地努了努嘴角，一副真的没有睡醒的天真模样，不由得也就软下了心肠，好好地靠在他胸口，聆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一派沉静之中，头顶传来的呼吸温热而绵长，好似他又一次坠入了安稳祥和的梦乡。叶玲珑清醒地感受着这宁静的一切，也安心地闭上眼，只觉得这一刻的安宁她遗失了许久，终于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好不容易失而复返。
晨光软绵绵地落进来，两人都默契的享受着当下，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享受够了，唐非这才睁开眼眨了两下，然后稍稍低头去看了眼叶玲珑，眼中忽的清明起来。
“玲珑？”他试探性地叫了一下。
“嗯。”叶玲珑轻声回应，闭着的眸上睫羽微微抖动，而后她缓缓直起身离了他的怀抱，睁开眼看着他，“醒了？”
然而一时间没有回答，唐非凝视着她好似恍惚了一瞬。
“唐非？”
“啊，是啊，醒了。”
正疑惑，唐非却像终于认出了是谁一样，适时地咧嘴一笑，伸出手，并无异样地摸了摸她的头，蓦地坐起身来。然后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伸睡了一夜地板而酸痛的筋骨，唐非望着叶玲珑不由得苦笑道：“啧，果然是年纪大了，这地板睡一睡竟然也会胳膊酸了。”
叶玲珑神色淡淡地，目光微垂，晨光撒在眉睫上，不知为何有些薄凉。
她默然站起身，早已穿戴整齐，不动声色地拿过桌上的紫砂茶壶抱在手心，轻声道：“你先起来，我去泡茶，再拿些早点回来。”
说完看也不看唐非，转身就往外走。
“还有，下回……你可以不用在这陪我的。”
“玲珑？”
“我今天就会和爹回去，你可以好好休息。”
在门口留下了这样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人就走出门外不见了。
唐非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又分明听见了叶玲珑话音中的失落和冷意，不由得有些头疼，却也知道她绝不是因为自己开玩笑般的抱怨而生气。
那是为什么呢？
他站起身，看着屋内已经备好的衣物和拧好的毛巾，忍不住就狠狠扇了一下自己。
清醒清醒，怎么能把玲珑认成其他人呢……
叶玲珑心不在焉地抱着茶壶走到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已经被人占着了。
唐无夜站在灶前，正用筷子搅着锅里扑腾冒着泡煮着的面，白烟袅袅中见到来人，不由得虚起眼睛看了一眼，只见叶玲珑却没注意到他，径自走到另一个灶台前伸手去拿刚烧好水的水壶，虽然神情有些恍惚，动作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异常。
他便也没有上心地低头继续鼓捣自己的面，可目光再扫过去的时候却看到旁边茶壶已经被叶玲珑倒满了水，即刻就要溢出来烫到手上。
不由得一惊，上前一步，条件反射地拽开了她的手。
下一秒溢出来的滚烫开水漫了整个桌台，唐无夜蹙了蹙眉，一边拉开她，一边夺了她手中的水壶放到一旁，又找了抹布往台上一丢，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睡醒了吗？”语气里分明有些不快，好似嫌弃她添了麻烦。
叶玲珑回过神来，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绪就更加不好，懒得与他多说什么，重新上前就要端起茶壶，无奈指尖才一碰，就立刻被烫得缩了回来。
“还真没睡醒。”唐无夜眨巴着眼，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叶玲珑被他这句话堵得不高兴了，却也不好发作，只好蓦地抽出个盘子，转身去拿旁边的糕点。唐无夜看着她不言不语却明明生足了气的样子，连面颊都因烦躁和怒气红了些许，心情就不知为何一下舒畅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师嫂这是怎么了？”他问，声音清亮。
“别叫我师嫂。”叶玲珑背对着他，不耐烦地回答道。
“唔，跟师兄吵架了？”
他却好整以暇，往板凳上一坐，仿佛看好戏一般惬意实在。
叶玲珑“砰”的一声放下盘子，回过头来死死看着他，眼里全是怒意，平日温柔的眉目已经变得风雨欲来，情绪一来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只觉得眼前这人甚是讨厌。
“你不说话好吗？”她闷声问道。
唐无夜耸耸肩，又点点头，一脸地无辜良善。
见他还算配合，她才重新移回目光，但辅一低头就又不小心碰掉了几个糕点落到桌上，整个人一下就跟丧了气一样，赌气地将东西往旁边一放，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了。
唐无夜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叶玲珑生气地瞪他，举起掉在桌上的糕点就扔他。
“我没笑，我这是哭呢。”唐无夜灵巧地避开，还不忘动嘴皮子闹她。
于是又一个长得像豆沙糕的点心飞过来：“你们唐家堡的都这么讨厌吗？”
唐无夜刚好张嘴接了下来，顺势跟着嚼了两下，看得叶玲珑目瞪口呆。
“真甜，快被甜死了。”他竟还还蹙了眉批评起来。
“你……”
“干嘛？”
“没、没什么……”她撇撇嘴，一时间竟也不好再说什么。
“啧，不生气了？”
他舒眉一笑，将咬了还剩半块的豆沙糕随手一丢，眉目轻松的好似在这世上并无困扰。语毕像任务完成，径直探身从叶玲珑身边走过，继续操起筷子去搅锅里的面，眼见着差不多了，就迫不及待地捞进了早就备好佐料的碗里。
香味顿时就溢了出来。
叶玲珑不由得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眸子才瞥过去就见唐无夜正好看着她。顿时就觉得丢大了脸，连忙回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唐无夜忍笑忍的快要抽搐：“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要！”
“不要拉倒。”唐无夜答得求之不得，似乎万幸她回答的是不要，然后自顾自坐下翻搅着面，让一丝一毫都沾上他精挑细选配出的佐料，令人垂涎的香味就更浓了，叶玲珑忍不住又偷偷瞄过去，却见那人一本正经的专注手上的活，理都不理她。
便又恨恨地咬了咬牙，也不想理他的继续去鼓捣早饭。
唐无夜看着她忙碌也不说话，低头吃面吃的起劲，只觉得眼前有人风风火火地来来去去，刚有些眼花准备吱一声，那身影又忽然慢了下来，停在了面前。
从面里抬起头，他擦了擦嘴角，只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玲珑将手中托盘往他面前一放，声音和表情都闷闷的。
“干啥？”他眨着眼，有些心虚。
“把这些拿给你师兄。”
“为什么是我？”他顿时苦了一张脸，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就是你。”叶玲珑却答的理直气壮。
“我……”受了冤一样不满地拍案而起，刚站起来就对上叶玲珑一双信誓旦旦的眼，眸中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他挣扎也没有用的意思，僵持了一瞬，唐无夜大约觉得自己也奈何不了什么，便认命般点着头答应下来，“好，师嫂都开口了，我也只有照办了。”
叶玲珑眉头微微一蹙：“说了别叫我师嫂。”
“不是迟早都要过门么？”唐无夜大大咧咧地说道，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不是还没过门么？”
被他说的有些烦，叶玲珑有些恼怒，脸上不悦的神色更甚了几分，唐无夜看她这样的反应也愣了一愣，好似明白了过来一样点点头，然后噤了声不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僵，两人都缄默不语，谁也不再多说一句。
“那个，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叶玲珑思量片刻，还是率先缓和了气氛。
唐无夜连忙摆了摆手，笑容晴朗：“好说、好说。”
被他这样一笑，心里的阴霾好像也就散去了不少，叶玲珑看着他抱歉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离开，等他也会意点头，便转过身往外走了。
“哎，等等。”唐无夜忽然又叫住她。
“嗯？”
“你就这样走了，师兄要是问我要人，怎么办？”
“你告诉他，我先回藏剑山庄了。”
“真的假的？”
“真的。”
“哦，好。”他自然而然地点点头，目光看着托盘里准备的早点，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师兄来，这大清早的，姑娘自个儿还没吃就先备好了早点送过来，再回头看看自己只能给自己下面，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师兄是不是也太会过了一点？
“哎，你自己没吃早饭就赶路，要不要吃点再走？”
蓦地想起这个事，他连忙抬起头来，可环顾四周，叶玲珑的身影已经寻不到了。
唐无夜叹一口气，端着托盘站起来，一边摇着头往外走，一边唏嘘着这个荒唐的世道。
可他才走出来，就正好遇上有人猛地撞开厨房左侧的后门。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他不由得疑惑地盯着一身金衣的对方，那一身金银玉石之感，分明也是出自藏剑山庄。
“你……”他挑挑眉，心情有些复杂。
那人却颇为无礼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很是反感。
“喂你谁呢？”被人视若无睹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他没好气地朝那人嚷嚷。
“吼什么？唐非人呢，让他出来！”
那人一脸地不耐烦，唐无夜被他这一吼也有些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一幕却也更加精彩了，那人身后传来一个喘着气急匆匆的女声：
“叶冲！叶冲你干什么？你别瞎闹！快跟我回去！”
紧接着另一抹娇小许多的明黄也闯进眼角，那小姑娘出现在后门时看到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朝他尴尬地点点头就连忙追上去拉她那个冲动的师兄。
接着就是一番拉扯推搡，小姑娘硬抓着叶冲，拼命地将他往外拉，拉了半天，终于拉出了门外。
于是唐无夜看着还在摇晃的后门，更加不懂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