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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第一次遇见叶相思的时候,唐非记得是在白龙口。
那时候正是春天,白龙口莺飞草长,绿草成片。站在彼端山头深吸一口气,好似连风和空气都是碧绿的,只觉心胸开阔,天高地远。唐非翻身下马,背上还背着弓箭,马屁股上的物件箱上绑着奄奄一息的几只兔子,明显是打猎而来的战利品。
嘴角洋溢着得胜的微笑,眸中更是意气风发的骄傲。
唐家堡九宫一脉中的大弟子,众师弟师妹们眼里闪着光的榜样和目标。
长驻于唐门扬州据点的他这次与往年一样,每到春天就要从扬州返回唐门复命,一年四季俗务缠身的他每次也只有在这段路上,才能够忙里偷闲,在青山绿水之间好好呼吸一下。
天朗气清,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丰神俊朗,宛若天神之光。
身后忽然有几不可闻的动静,有人踮着脚尖悄悄靠近,自以为不动声色,却瞒不过他那双刺客必备的顺风耳,唐非默不作声装作未觉,却一瞬间迅雷不及的转身抓住对方。
叶相思睁大了眼,未及反应的惊恐就像他刚刚猎到的小白兔一样。
不禁一乐,笑道:“啧,姑娘有何贵干?”
不知是因为赧然还是害怕,叶相思脸颊通红,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我……”
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明显是被吓到思绪停滞的模样。唐非也好性子的不着急,微微眯起眼打量起这姑娘,只是看着她黄衣长裙,估计了一下服装的面料,脑海中随即划过一个人影,不由得又笑起来,松开手轻松道:“藏剑的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似乎提起藏剑就知根知底的模样。叶相思不由得有些警惕而好奇,睁大了眼看着他,一张纯真无邪的脸上尽是不解:“你、你怎么知道?”
唐非笑得骄傲:“我自然知道。”
“我、我又没有背重剑……”低头小声嘀咕了几句,又想到了什么即刻抬起头来,连语调都跟着高了几分,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质问道,“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非看着她故意拿出气势的笨拙表情,只觉得一阵好笑。
不愿跟小孩子闹脾气,他乐悠悠的牵过马就要离开,一边勒住缰绳一边上马时还漫不经心地忍住笑:“好心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迷路了?”
“……”
“是,还是不是?”见叶相思憋红了脸不说话,心中却更笃定了,又打好了算盘准备再吓她一下,便扬了扬马鞭,漫不经心地道,“你要是不说,这方圆十里,怕是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人了,等天黑了,豺狼虎豹都出来了,你这江南来的姑娘恐怕就要留在这给它们当晚饭了……”
才说到这里,就看见叶相思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一副又窘迫又害怕的可怜模样,唇瓣颤抖着说不出话,却一眨眼好像就能哭出来,唐非见状不由得也心软了,不再闹腾的对她伸出手:“好了我不欺负你了,上来。”
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对方却含着泪用质疑的目光看着他。
“我真的不欺负你了。”只能好笑又无奈地保证道。
叶相思这才慢吞吞地伸出手,由他拉到马上,在他身后坐好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小声嗫嚅道:“我、我是要去巴陵县……”
唐非就跟没听到一样,拉了拉缰绳慢慢朝前走去,才大笑道:“姑娘,不好意思,不但不顺路还反方向,我只能捎你到成都,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你再自己想办法去巴陵。”
“……”
“不同意的话你就只好下去咯。”痞气毫无遗漏的暴露出来,唐非施施然的让马儿停下。
如果他现在回头,大约可以看到叶相思的表情是怎样难看,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衡半晌,叶相思也只有咬了咬牙,万般无奈的在他肩头点点头。
唐非立马得意一笑,拽了拽缰绳,扬起的鞭子响亮落下:“那就坐稳了姑娘!”
青山绿水间,飞奔的马蹄扬起的灰尘飘飘洒洒,好似一路走到底的,喧嚣又猖狂的年华。
在成都驿站分开后,叶相思总想起和唐非的那段对话。
他靠在驿站马棚的木桩上,一边喂着自己的里飞沙,一边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她。
“你看什么?”不由得有些恼怒,叶相思又即刻憋红了脸气呼呼的望着他。
“嗯……”他低声沉吟,眼神中有几分思考,然后才清明起来,轻轻一笑,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藏剑怎么会有你这种姑娘?”
“你、你什么意思!”感觉被轻视,叶相思往地上狠狠一跺脚。
“我见过的藏剑姑娘,都是要么英气要么温婉,要么高贵要么冷艳,要么就是又高贵又冷艳……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毫不避讳,唐非头头是道地评价起来,眼里还坦荡荡,一副觉得她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得叶相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你不要脸!”气得头晕脑胀最终也只骂出这一句话。
“我怎么不要脸了?”唐非一下更乐了,勾起的嘴角掰都掰不下来,末了神色又稍稍平复下来,似乎想到了谁,支着下巴似自言自语一般感叹道,“你跟你师姐真是不像。”
叶相思好奇地睁大了眼:“我师姐?”
“你这么笨,说了你肯定也不知道。”唐非又不厌其烦地揶揄了一句,眼眸如星辰闪亮。
“我知道!我肯定知道!”
“哦?真的啊?”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低头与她平时,就像逗小孩子一样,得意洋洋的似乎算准了她说不出答案,“那……藏剑山庄最高贵冷艳的高岭之花有没有听说过?又是你的哪位师姐呢?”
果不其然,叶相思的眼睛就这么怔住了。
“看吧,不知道吧?”胜利者炫耀般的耸耸肩,唐非施施然转身就要离开,骄傲到甚至有些嘲笑的语气还开开心心地传过来,“快走吧,路上可不要再迷路了,你那么笨,下次见面了可不要认不出我这个救命恩人啊。”
“你!……”叶相思愤怒地跺了跺脚,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对着他的背影尖声喊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玲珑师姐,对不对?”
渐渐走远的身影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算你还有点智商。”
一点也不可爱的夸奖才刚传过来,人影就在白日里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叶相思愣在原地,只觉得好似幻梦一场。
三年后,杭州西湖边的沙滩。
唐无夜刚乐呵着从百花楼里出来,迎着灿烂的阳光伸了个大懒腰还咧嘴一笑,随即往嘴里叼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稻草。一步一步走在沙滩上只觉得神清气爽,无论是刚才百花楼里的那些娇娘,还是今次又把任务完成的漂亮,都让他心情好到了爆。
在阳光下悠悠散着步,不远处的蔓草忽而慌乱的抖动起来。
身为刺客的警觉立即提高,顿住了脚步扔掉了稻草,视线牢牢锁定了前方。
一个明黄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出草丛,唐无夜就眯起眼睛细细观察了起来。第一眼是瓷白的脸,第二眼是优柔的腰,一双明眸就像黑色的琉璃,流光缱绻婉转,最后隐入深黯。往自己这里看过来的时候,虽无声无息,却顷刻间仿佛曙光初露,冬雪消融,当真绝世无双。
不慕春光,不染凄凉。
唐无夜不由得就愣住了,站在原地贪看着,却发现那姑娘好像失了意识,一步一步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打算。冰凉的湖水沾湿了她的双脚,没过了她的膝盖,她却像是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一样,眉目间竟没有一丝变化。
“姑娘?”回过神来,唐无夜忍不住不解的高声叫道。
然而没有回应,好似她根本没有听到。
她的步伐仍在继续往前,唐无夜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或者眼前之景只是海市蜃楼,根本不是真正存在。然而很快,他又清楚听到了水花的声音,明明白白的证明着这不是假象。连忙又抬起头看去,立马就撒开了脚丫子追了过去。
又是噗通一声,顾不上寒冷,唐无夜整个人跟着潜进了湖里。
“姑娘!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一边快速的朝某个方向游动,一边这样气急败坏地喊着。看着那抹明黄在湖面上模模糊糊,又是着急,又是有种救不上来的恐惧……再换口气,终于靠近了一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就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钻进湖里,顷刻间只见到这处水面上波来荡去,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咕噜噜打着转浮上来……
突然间,湖面上水花大作,唐无夜抱着怀里的人钻出了水面。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好好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还不忘将姑娘的身体尽量抬离水面,然后才慢慢的往岸上靠近。等上了岸将姑娘平放在沙滩上,还来不及喘口气,看着姑娘已然溺水昏厥的脸,也一下没了平日里的花花肠子,只是单纯的低头覆上她的唇渡过呼吸,然后又用拍压的方式做好了救援……等到这些结束,他也累得瘫在了一旁的沙滩上。
手垂下放到身侧两旁,无意间就碰到她的手,触感微凉。
就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过去,肤如凝露,眉如弦月,一双眸紧闭着,便不知为何想要知道若是她睁开眼,那目光是会如月光般美丽又清冷,还是如微风般柔和又动人。想着想着,就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像要碰一碰她的眸,然而才刚靠近,就立即停了下来。
唐无夜直起身体,眯起眼睛,微微凑近。
……那是?
心里大约就明白了是什么,思绪停滞了一瞬,但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不知来者何人,唐无夜低头看了一眼救上来的姑娘,想深藏功与名也已经来不及,连忙施展了一招浮光掠影,凭空消失在了白日里。
隐了身后,他屏住呼吸又重新回头看去。
那个方向过来的人……那衣着分明是两个同门领着藏剑山庄的家丁?
忽而有谁朗声高叫了一声:“小姐在这里!”,一群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了过来。领头的那个唐门弟子不由分说冲上前去将那姑娘狠狠抱进了怀里,眉目间竟是心痛和悔恨之情,而他身边的那个唐门女弟子也低下头轻声叹息,所有人都是很低落的情绪,只有隐了身躲在一旁的唐无夜看着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内情,只觉得无巧不成书的瞪大了眼睛。
他隐着身朝那两个同门挥了挥手,在心里五味陈杂的默默念道:
“你们好呀,姐,师兄。”
“不慕春光,不染凄凉”出自一首今人写的词,百度过出处但似乎作者不详,有一说出自《梦依旧》。
词牌名是《一剪梅》,全词是:
我自玲珑笑群芳,不慕春光,不染凄凉。
三生寂寞任翩翩,露下梳妆,雪里清狂。
若有读者大大知道出处,烦请告诉我好重新注释一下QUQ
最后新年快乐,欢迎入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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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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