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妆》无意婆婆

1、从前有个妖

　　扬州这样的地方春天多雨，每天午后都要下上个一星半点的才能衬托出它是个江南烟雨之乡。这样的地方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是少不了的，十步一拱桥这样的风雅鱼水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扬州百姓们其实并不是人们所颂扬的内敛温润，他们是红果果的闷骚与八卦，每日茶余饭后总要闲谈一些关于大勾栏的闲文趣事，其中总被提起的，大概就是大勾栏的女掌柜小蛮姑娘了。
　　大勾栏，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初时开张的时候县衙里的人没少来开导那个小蛮姑娘，说她开勾栏苑也就算了，好歹也把名字想的委婉一点啊！只是后来这件事情却在几次协商无果的状态下不了了之了，这着实让等着看好戏的扬州百姓们失望了一把。
　　关于这个大勾栏的大掌柜，小蛮姑娘。虽然扬州的百姓们总爱挖她的风流韵事，但对于小蛮的容貌，那可以说是她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的。逛勾栏的女人们男人们之所以流连忘返于那些姿色平庸的小倌，无非就是想一睹大掌柜和几个副掌柜的天资。
　　这日天又下起了濛濛细雨，扬州人早有防备的撑开油纸伞或者披上蓑衣，小摊贩们则是骂骂咧咧的怪着这早已习惯的鬼天气。忙碌着找个避雨点的人们穿梭在不怎么宽敞的青石板小道上，在这些匆忙奔走的人中，只有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格外的安静宁和，同这个纷扰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执着一把四十八骨的白色油纸伞，伞面上绘着风雅的水墨红梅。找不到丝线的珠子密密麻麻的砸在伞面上，顺着伞骨而下，在伞面的边沿凝成一棵最美的琉璃珠。然后像是凝固了时间的慢镜头缓缓坠落，在空中翻滚的时候映出那女子如玉的面貌，左眼下的火红泪痣似泣非泣，淡粉的朱唇微微勾唇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似是带着无限旖旎风情，却又似最真璞的美玉，纯洁无暇，两种矛盾竟毫不违和的融在一起。在还未来得及惊艳的那一刻，琉璃水珠砸碎在青石板上，被一双红丝硬底的布靴踏过。
　　“小蛮！”
　　在所有路人沉寂在红衣女子的美貌时一声怒吼打断了所有美好的幻想。众人停下脚步循着那个怒吼望去，表情上一律是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该如此的表情。那个雨中没有撑伞，没有披蓑衣，一身黑色劲装被雨水侵湿而勾勒出有致喷张的身材，带点灰色的发丝有一缕垂在眼前，不羁野性在这个男子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来做什么？”小蛮转过身，面上带着疑惑的看着在她面前站着的男子，说完后眼睛微微眯起，带着警告之色的继续道：“浔秀，不要阻止我。”
　　男子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靠在一边的亘古墙面上，仰头迎面接着绵密的雨水，微微滚动喉头，略显沙哑的嗓音从他的薄唇中溢出：“小蛮，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这五百年来，你除了找那个臭和尚以外，还做过什么有助于修行的事么？”
　　一旁观战的路人们略显遗憾的摇摇头，知道这次又没有什么八卦可以挖了。这场关于有没有良心的问题几乎每隔七天就要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相同人物相同对话的上演一遍。起初大家看的还津津有味，以为他们真是什么世外高人，后来发现这两个人纯属没事找事，指不定就是话本看多了想自己演一演过过瘾。
　　小蛮是妖，这是勾栏苑里上至掌柜们下至龟奴们都知道的事情，因为，整个勾栏苑都是妖……浔秀是同小蛮启智时便陪着她的，两个人年岁差不多都是一千岁的年纪。小蛮模样长的好，又是妖族里难得到九尾红狐，自然宝贝的紧。浔秀是狼妖，本该好好的做身为肉食者该做的捕杀等等血腥残暴符合身份的事情的，却在小蛮五百岁那年硬生生的将自己逼上了食草动物群……
　　这一切的悲剧，全部要追溯到小蛮五百岁诞辰的时候，那颗该死的歪脖子树身上。即便事后浔秀不仅砍掉了那颗即将启智的歪脖子树，还养成了见到歪脖子树就砍的狂暴变态极端性子，但依旧无法阻止，小蛮和禅修的相遇。
　　小蛮离开的十分决绝，她每隔七日就要回一趟妖界，用半碗心头血来换一个消息。浔秀很想用蛮力威胁槐树老妖，让他闭嘴不提关于那个纠缠了小蛮五百年的臭和尚的一切。可无奈这老槐树精却对他当年诛杀了歪脖子树以及日后大肆屠杀歪脖子树这件事念念不忘，不仅不受浔秀的暴戾威胁，还直接减掉了与小蛮约定的一碗，给了个友情价，只要半碗便可。
　　当年小蛮才五百岁，模样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女童，因为是九尾红狐的缘故小蛮自启智后懂得不穿衣服不能见人这个真理后便邀着浔秀给她弄了不少火红的衣裳，样式各有不同。关于最后她怎么会倒挂在歪脖子树上，这委实是为了验证一个千百年来所有先人用切身去证实的一件事，那就是，好奇心害死猫。小蛮虽然是狐妖，但也没有幸免于难。
　　五百岁的孩童，因为歪脖子上的一个大红肚兜而颤动了幼小求知的心灵。四肢灵力的爬上歪脖子树上，小蛮骑在树干上，有些圆滚的身子摇摇欲坠的同时又让人为那颗即将启智的歪脖子树担心。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一个劲的挥舞着爪子妄图勾住那个大红肚兜的带子。
　　“你在做什么？”一个甜腻的声音在小蛮耳边响起，小蛮瞪大水灵灵的眼睛愣在那里。偏过头对上一双妖娆魅惑的眸子，小蛮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的实在少，腰身摆着妖娆曲线趴在另一个树干上，素手绕着胸前的一缕黑发的女妖，斜睨着小蛮的时候轻轻挑眉，带着无限风情娇美。
　　“我……我就是……看看这个是什么……”
　　小蛮终于勾住了那个大红肚兜，瞥了眼上面绣着的五彩牡丹，小蛮的眼神无比单纯。那个女子捂着红唇娇笑起来，在小蛮不解的目光下忽然吐出冰凉的信子，直袭小蛮心脏的位置！
　　天地良心，小蛮才五百岁，且一直都生存在浔秀的保护下，委实不知道妖界是有不好相与的动物的。当那个模样艳丽魅惑的女妖吐出比小蛮意识里还要长的信子的时候，小蛮是真的愣住了。
　　“有人！”那该是怎样的巧合，命悬一线的时候女子忽然收回自己那长的吓人的舌头，眼神凛冽的看着四周。小蛮的小胸脯激动的上下起伏，肉嘟嘟的小脸涨得通红。
　　感觉到下巴被勾起，当然其实小蛮因为太小以及身体较为圆润，根本找不到什么下巴……妖娆的女子在小蛮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甜腻的声音带着毛骨悚然的阴森：“九尾红狐么？想必真元一定美味极了，今天算你好运，下次在遇到了，姐姐我一定把你生吞活剥了。”
　　深深呼吸一口气，小蛮惊出了一身冷汗，拿起手上的大红肚兜给自己擦了擦汗。
　　“小妹妹！”
　　本来就处于惊弓之鸟状态下的小蛮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去。坠落的时候小蛮想，这难道就是姥姥常常说的红颜薄命么？她是红狐，应该勉强算是红颜吧？
　　兴许那个初见小蛮这辈子都无法忘怀，那是在她启智以后第一次和一个异性有了亲密接触，即便隔着一层大红肚兜。柔软的唇瓣在触到红色的绸布能感觉到身下男子湿/润的触感，小蛮眨巴了一下眼睛，得寸进尺的吧唧了一口：“弟弟你长得真好看！”
　　男子的头上没有一缕青丝，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袈裟，模样清俊，一双漆黑的眼瞳温柔如同能包容整个尘世的肮脏不堪。在同小蛮隔着肚兜接触的时候吓得脸色的白了。在小蛮得寸进尺又说出那句话后直接反血涨得疼通红：“小……小妹妹！贫僧……贫僧比你大很多……多啊！”
　　小蛮跨坐在他身上，歪着头笑道：“我姥姥说了，凡是没我大的都该叫弟弟！”
　　“姥……姥？小妹妹，贫僧年方二十，小妹妹你……你如今看上去……也……也不过六岁的模样啊！”
　　嘟嘟嘴，小蛮弯下腰在他脸上再次亲了一口：“弟弟，我姥姥说了，五百岁一过我便可以选个男子嫁人，弟弟亲了我，要不要嫁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