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之迷雾幻天》十里浊音

23、花前

　　白卿苦笑笑，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他早就想放纵一回了，从小到大，他被爹爹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种苦，被囚禁，被侵犯，被精神攻击，脚上还拖着可耻的罪恶，好不容易等来了弟弟，现在又生死未卜，自己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真正品酒。
　　仰头又灌了一杯，动作一气呵成，仿佛那酒杯生来就是为了等待被他拿起。
　　“卿。”
　　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饮了一杯。
　　“你知道赏过梨花白的花，又喝着梨花白的酒的人，会等来什么吗？”茗萱的语调不紧不缓，恰到好处地融入这一番仙饮图。
　　白卿抬起染上一层氤氲的眼眸，流转到茗萱的脸上，示意他说下去。
　　“会等来原本最不被待见的人。”茗萱说完，如一个秘密如释重负般，亦斟了一杯就自己饮下。
　　一阵夹杂着淡淡酒与花香的风吹起白卿墨缎般的长发，似吹起一曲黑色人生，懵然无措。
　　茗萱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泛着玉泽的之间轻敲酒杯，静静地等着，像等着一个老友一波三折的回答般有耐心。
　　“我听不懂。”白卿半晌终于回了话。
　　意料之中。
　　茗萱轻笑了几声，似解释非解释道，“那这么问你吧，你爱过什么人吗？亲人不作数，能让你真正从心底泛起爱慕之情的人。”
　　“呵呵呵…”白卿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茗萱依旧耐心地等待他笑完。
　　“我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有些人一口一个爱，害我我分不清到底是爱或否了！”语气郁结地说完，茗萱微怔。
　　“段漠决如此情真意切，你莫非是不爱的。”
　　白卿面上泛了一层浅浅的桃红，若清晨初霞，“你说那个傻子啊？他爱了我五年，我怎能无动于衷，可永恒的感觉，我还真是受用不来，甚至无法感受！”
　　茗萱了然地沉默，原来他只是出于愧疚。
　　“你在南安王府，身心俱疲的时候，王爷倒也没有所表示么？”趁着白卿微醉，茗萱大胆地问了出来。
　　慕容霄怎么舍得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呵呵，泥淖之中，何提此事。”
　　茗萱笑笑，听不出任何情愫，“要得到你的青睐，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呵呵呵…茗萱你这是什么话，莫要…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不识相罢了。”白卿早已瞌在玉桌上，醉语喃喃。
　　“为什么要到不识相的地步呢？你明明可以…得到很完美的爱情。”
　　茗萱起身，俯视着那张美绝的酣眠图，走到白卿身旁，朝着亭外一招手，就有个丫鬟提了件雪貂披风来，茗萱将它轻轻盖在白卿瘦削的背上，并将他盖住脸的长发撩起，挽到耳后，露出一张雪白仙逸的侧颜。
　　茗萱看了一会，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湖心亭，仿佛只有风来过，只留一人做着美梦。

　　白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荷花染上了夜的色彩，在余辉中瑟瑟点头。
　　头有些昏沉，想抬头，头发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白卿将那东西提起来一看，原来是只浑圆雪白的小兔子咬住了自己的几缕发，睁着血红的双眼惊恐地望着自己，猛烈挣扎着，忘记把嘴里的发松开了。
　　白卿突然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用手抖着那只小兔，硬是将自己的头发给救了回来。
　　“小兔娃儿，怎敢闯我白公子的地儿，罪可不轻！”说罢将兔子放了下来，兔子在高高的玉桌上徘徊着，动来动去，下不去了。
　　白卿看着它，笑着站了起来，身上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却是一件华丽贵重的披风，料想一定是茗萱公子的。
　　正要去归还，茗萱正好走了上来，后面跟了一队丫鬟，手里端着精美的佳肴。
　　白卿望着他，对方先开了口，“卿，睡得好么？礼物还满意么？”
　　白卿看了眼手中的披风，忙递了出去，“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能收。”
　　茗萱掩口一笑，惊若翩鸿，婉若游龙。
　　身后的丫鬟们也笑了起来。
　　“谁跟你说是这么庸俗的礼物了，我道的是那只骚扰你的小孽障。”
　　白卿脸立刻红了一半，眼里是抑不住的惊喜，“原来它是你抓来的！”
　　“正是，怕你成天抑郁着，生出病来，我可担当不起。”
　　白卿抱起兔子，感激地望了茗萱一眼。
　　“至于你身上的毒蛊…”茗萱说着，脸暗了下来，白卿的面色也一僵。
　　“每个毒蛊只有一个解药，这就必须要找到下毒之人，你也不必太过焦虑，我眼线很广，查出一二不在话下。”
　　白卿又感激地点点头，眼中仍有阴霾未散，茗萱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说，“至于令弟，有我派去的暗卫和武艺卓绝的段公子，相信不会有问题。”
　　“什么事都要劳烦你，真是过意不去。”
　　“我自愿的，你不必顾虑太多了，否则你就不认我这个朋友。”
　　白卿见他一本正经地说，忙摇头并住了口。
　　茗萱见他心惊胆战的样子，忍俊不禁，一招手，丫鬟们端了菜上来了。
　　“饿了吧，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白卿望着满汉全席，咽了咽口水，从王府出来后，甚至与白府比，都没受到过这么隆重丰盛的待遇。
　　在角落的一道烧烤吸引了白卿的目光，茗萱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笑着介绍道，“那是烤大雁，虽然略伤大雅，但今日下午去了蓬莱山，一时兴起为你捉了兔子，无奈我技艺不精，这大雁是我的随从射下来的。”
　　白卿沉默着，并不是因为这伤大雅，而是因为这道烤大雁如此熟悉，虽然时隔已久，他仍依稀记得数年前有个救了自己的面具少年，身形矫健，精通射艺，十步穿杨，射下了大雁给自己吃，他从此再没领略过那么精湛的射法，与夜空相融合，神秘莫测。
　　“怎么？不喜欢这道菜？那我命人去换了来。”茗萱说罢就要唤人来，白卿忙止住了他。
　　“莫要误会，只是想起了个故人，并没有嫌弃这道菜的意思。”
　　“哦？我还挺感兴趣的，原来卿还和人一起烤过大雁？那人一定特别幸运。”茗萱来了兴致，打算一问到底。
　　“说来与你解解闷也无妨。”
　　“洗耳恭听。”
　　白卿娓然到来，是个五年前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