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北谙

3、好久不见

　　萧隐正要付钱下车的时候，从今早就开始下了的雨忽然就停了，随着萧隐开门的瞬间，阳光好似刚从云层中泄下，照得他满身的沉寂原形毕露。自从接到张易的电话后，萧隐上大学后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开朗性格像是被昨天一整晚的回忆驱逐殆尽，倏地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周身一片的死气沉沉。
　　“嘿，你一下车雨就停了，看来明儿又是好天气，小伙子你是有福气的人啊。”开车的师傅抬头看了看天空，接着将头探出窗外笑着对萧隐说。
　　萧隐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看起来四十好几的司机大叔。
　　“瞧你这死气沉沉的劲儿，我都看不下去了，别怪大叔多管闲事啊，刚刚在车上我就想说来着，天底下哪有什么事儿不能解决有什么坎儿跨不去，想开了就好了，我也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孩子，年轻人就该有点朝气，弄得跟小老头似的别扭的慌。”
　　萧隐刚想骂他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看着大叔憨厚的笑容，想想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边扯了扯嘴角：“谢谢师傅。”
　　“嘿嘿，没事没事。”大叔也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多，不好意思地挠挠他秃了一般的头，脚踩油门就这么走了。
　　萧隐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转身走进酒楼里。
　　百味馆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酒楼，在x市充其量也就是中等水平，但胜在酒楼里厨子手艺好，装修也不错，用组织聚会的班长的话说就是：不论是饭菜还是整体酒楼的氛围能让你有家的味道，比较符合这次聚会的目的。不过这些都是之后张易告诉萧隐的，而现在，萧隐正在人满为患的百味馆一楼大厅里找的晕头转向，临近春节，百味馆打出了打折的优惠政策加上发送抵现优惠券的营销手段，好多人都选择在过两天的年夜饭前先在酒楼里搓一顿。百味馆虽然在x市只是中等水平但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在酒楼里搓上一顿的花销在萧隐看来也是要不少的，萧隐这极力省钱的公司底层工薪阶层很少来百味馆，仅有几次跟着同事们来吃饭也都是在一楼大厅找个桌子吃上一餐，同事间吃饭嘛，要的也就是那个氛围，大厅热热闹闹的也适合，所以萧隐是从没踏上过百味馆的包厢地界，也就是除开一楼的部分，再加上现在萧隐眼前全都是人啊人的，服务员都是脚不沾地地忙活，萧隐试着问路都没人搭理后，果断地选择自己找，经过了十几分钟才踏上三楼的地板。
　　萧隐愤恨地掏出山寨手机，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破电梯和破楼梯口藏在盆栽后面谁看的到啊！！！！！！！！！欺负新人了不起啊啊啊啊！！！尼玛蛋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啊啊啊！！！！！
　　萧隐想着昨天晚上张易发来的短信，嘴里正念叨着“3楼天字号，3楼天字号……”欲哭无泪地在一张张极其相似的门中地找着所谓的天字号时，山寨手机的破锣嗓子忽然嚎了起来，顺带吓到了端着菜从萧隐身旁掠过的服务员。萧隐羞愧地迅速掏出手机划开接通键看也不看屏幕一眼：“喂，谁啊？”
　　“我是张易，你没存我号码？”
　　“存了存了。”看着来往的服务员，萧隐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你怎么还没到啊。”随着张易的声音还有吵得不行的划拳声。
　　“我已经到了，在找牌号呢。”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都快迟到半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哎？！不是6点半么？！”萧隐登时停下脚步，他记得昨天张易说的是6点半啊，刚刚看了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到6点半，他以为还能踩点到不至于迟到呢。
　　“我昨天晚上10点半给你的短信啊，你没收到？”
　　萧隐哭丧着脸说：“我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昨晚接到张易的电话后，萧隐就一直在想高中的事，本来停电也没什么事做，想着想着就困了，什么时候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估摸着9点多他就睡了，平日双休日都是萧隐都是用睡觉打发的，假期也不例外，又没什么工作要做也没什么人要约，一般都是手机调成静音关了电脑倒头睡一天，也就是要出来吃饭，萧隐才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出门，手机开个户外模式就揣兜里出门了，最多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要是有未读短信也以为多半是10086来得余额不足的通知，自然是不理会。完了，这会儿估计都吃的差不多开始喝酒了，萧隐想到这层，脸上的表情又苦上几分。
　　“那你高中也没踩点的习惯啊。”
　　这倒是萧隐的一个优点，从不迟到连踩点都没有，公司的全勤奖名单里从来不会少了他。
　　“我刚刚在一楼……找不到楼梯口……”萧隐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易沉默了一会儿‘“算了，你这路痴毛病还没好转啊，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照着你给的牌号找就成了……”
　　萧隐话还没说完，五米开外的房间门被推开，来人让萧隐噤了声，是张易。
　　张易这么些年来，外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个子更高了，少说也有一米八五，比萧隐高出了半个头，样貌依旧英挺，原本向上的朝气也变得越发的沉稳，却还是带着点少年才有的气息。
　　萧隐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带着笑意的一声：“喂。”
　　傻愣愣地会了声：“嗯？”才意识到自己失神盯着张易看了许久，满脸通红地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慌乱地挂了电话。
　　张易脸带笑意地走近萧隐，随意把手机搁兜里：“好同桌，好久不见。”说完，顺溜地伸出右手，像是做了上千遍般熟练。
　　萧隐涨红着脸把右手抓着的山寨机塞到左手里，慌忙地握上张易的手：“好久不见。”
　　冰冷的手指所感受到的那股温热像是流淌的熔浆，一路烫到萧隐的心里。
　　张易，真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