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福晋种田记》塞草秋寒

35、第35章 除夕【修】

　　马斯喀的丧礼办的异常隆重，御赐的谥号，皇子亲往祭奠。生前身为镶白旗蒙古都统，死后自也少不了一众部下送行。

　　其中郑重，似乎处处都彰显着朝廷对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的尊重，和对富察氏全族的荣宠。一整套礼节下来，肃穆更甚于哀戚。

　　忙过了这头，距离春节便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封建皇室的春节，无疑是喜庆而又庄重的，只是说无聊也是着实无聊。

　　一应祭祀活动之后，除夕那天亦难免会有皇室家宴。然而清宫规矩，这场宴会仅限于皇帝和后妃之间，成年的皇子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皇子和福晋们不过是入宫请安陪着说说话儿罢了。因着朝廷几日前已经封印，这次倒是难得的，云思同胤裪夫妻二人相携一同进宫。

　　不出意料，四福晋乌喇那拉氏称病缺席。也就在前不久，四贝勒府上的弘晖夭折，四福晋作为生母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那时候，云思和胤裪正忙于马斯喀的丧事，又是小阿哥早夭，四贝勒府上按规矩并没有大办，两人自然没有分多少心思在这上头。

　　只是虽然与弘晖只有一面之缘，云思也忘不了弘时满月宴那日乌喇那拉氏望着儿子，眼中乍现的期许和骄傲。小小的孩子，处事已能如此进退有度，若是长成，恐怕比之四阿哥胤禛是要青出于蓝的。

　　今日这样气氛，再想起缺席的四福晋，亦是难免唏嘘。尤其是云思，短短时日便目睹马斯喀和弘晖这一老一少的离世，自是更有一番异于旁人的感怀。

　　不过，既是皇家大节，这样的话题自是不会有人提及，便是对四福晋本人，大家都好像是选择性遗忘了一般。

　　照例在宁寿宫的倦勤斋开了戏，后宫女眷伴着各府妯娌陪太后说笑，皇子们自是另在乾清宫与康熙好一阵儿盘桓。

　　待到一众父子辗转到达倦勤斋时，太后早已推说倦了，要六格格扶着回了寝殿。康熙是孝子，这时候必是要进殿有一番嘘寒问暖的，旁人又哪能没有表示，便又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

　　只是寝殿内的气氛似乎透着股怪异。本该在殿内服侍的宫女们全都被遣了出来，在殿外候着。康熙领着众人亲自来请安，自然没人敢拦，入内通报一声也就放行了。

　　内殿只有六格格一人伴着太后，瞧见众人进来，匆忙请了安，却始终垂着头。微微侧头望一眼祖母，见老太太摆了摆手，也不曾望向众人，就只一福身，便避过众人向门口走去。

　　康熙不说话，旁人也不敢出声，过节的喜庆好像一下子就这么僵冷下来。

　　云思恰好刚进门，正站在门口不远，瞧见六格格独自一人出殿，情绪又好像不大对，难免有些不放心，就想跟着去看看。

　　正准备转身，手腕却被身旁的十三福晋燕婉拉住，没有解释，也并不放手。这才发现殿内众人的表情各异，女眷们倒还好，有如她一般不明所以的，却也有心照不宣的，可上至康熙，下至皇子的一众男眷们，无一不是神色端肃。

　　再看坐在上首的太后，身子软软的斜靠在软榻上，神色间显然是疲累已极。

　　一时有些疑惑，目光逡巡了一圈，才对上胤裪的。也不知是否瞧见她方才转身的动作，众人之中不便说话，却还是朝着云思摇了摇头。

　　既然众人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也不管是为了什么，想来与六格格有关的这桩事在紫禁城中已是称不上秘密的秘密了，瞒的也不过是宫墙外的人和如云思这样心不在此的墙内人。

　　如此这般，云思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至于燕婉，嫁进皇家的时间算不得长，也不知她知道多少。看看胤裪，又看看燕婉，这才点点头。燕婉便也顺势松了握着她的手。

　　倒是九格格，见着这幅情状扭头追了出去，却也再没人有余暇顾及。

　　就像是一段插曲，都是人精，控制情绪的功夫丝毫不亚于川剧变脸，随着康熙谈笑间打破沉默，大家便又是一副喜迎新春的模样。也许是年纪大了，就只有太后眉宇间还有些许掩不住的倦色。

　　临近中午，大家纷纷告辞，各自回府。云思却是好生无趣，无论现代亦或是大婚前，这时候都该是全家庆祝的开始，做了皇子福晋倒好，她的除夕就这样结束了。

　　一个人坐在房里闷的发霉，胤裪回府就不知道去了哪儿，见素一大早就钻进小厨房和厨娘钻研晚膳，抱朴虽然守着自己，可那性子却比自己还沉稳，两人作伴也只有愈发无趣。

　　一到这种时候，人就容易回忆往事。想起那些年看过的春晚，收过的红包，孩子们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到了富察府，也至少还有富兴带着自己胡闹吵嘴，惹得舒穆禄氏每每都含笑又无奈。

　　唇畔还有些许沉浸在往事中的笑意，最终还是幽幽叹道：“抱朴，我有些想家了呢。”

　　抱朴半晌无言，许久才低声提醒，“前头还等着给福晋请安呢。”

　　云思叹气，抱朴总是这样，脑子里似乎时时刻刻都是清醒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好像从来不会感情用事。

　　年三十是团圆的日子，即便云思再不想面对姚氏和李佳氏，也没得在这一天扫了兴。静下心来，受了二人的礼，一道儿坐了说说话，不愿开口便不出声，渐渐的却也发现，与她二人相处似乎并没那么困难。

　　胤裪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云思正将小格格静平抱在怀里，一面抓着她肉乎乎的小手挥舞，一面唱着儿歌。静平咯咯的笑着，姚氏和李佳氏则在逗她说话，大家脸上都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一屋子人纷纷起身行礼请安，云思却因抱着孩子不方便，被他摆手止住了。

　　也许这就是胤裪认为的温馨和乐，至少从他的言语中，云思知道他心情极好，自是乐于见到这一幕的。

　　静平正是冒话的时候，见着胤裪，嘴里便是“阿玛，阿玛”的不停。李佳氏素来会凑趣儿，这时候又怎么少得了，只见她看一眼胤裪，又转而瞧向云思，显然是想说给她听的。

　　“瞧这孩子，被额娘抱着的开心劲儿，平日里哪会说这么多话啊。”

　　胤裪闻言却笑了，“姑娘家，长大若真能随了嫡母的性子，这一生怕也就没什么奢求了。”

　　这话说的算不得十分直白，既像是对庶女品性的品评，又像是对嫡妻的赞誉，众人也是一笑而过。

　　可云思知道他想说的是第二种。即便这是胤裪第一次当众表示出对自己的夸赞，但当此情境，她却高兴不起来。

　　垂眸抿了抿唇，她并不接言，反是哄逗起静平，“去，跟阿玛要抱抱。现在不抓紧机会，过了这村，可指不定下回是什么时候了。”

　　胤裪并不是十分会逗孩子的人，加之当下的伦理道德观，毕竟“三岁不同席”，女儿再大点就该避嫌了。

　　大节下的，一句话惹得众人笑闹起来，胤裪从善如流，僵着胳膊接过孩子，可始终不得要领，反倒让静平在怀里不住扭动，极为不适。

　　坚持了不到半刻，便不得不用眼神向云思求助。云思佯作不知，最终还是李佳氏这个生母出手解围。

　　团圆饭按例又是一桌硬菜，倒是小厨房新来的厨娘和见素备下的素菜花样百出。

　　唯一的惊喜大概就是台湾进贡的西瓜，这东西在当下实在金贵，宫里也不过是给成年分府的皇子一人赏了一个。往年胤裪都是没份的，今年是分府头一年，却是第一回得。

　　就连云思都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这时节吃上一口夏季果蔬，还是不同于现代反季节种植的，纯天然生长，无农药化肥。

　　皇室优渥，甚至是她在富察府多年都不曾得见，无怪乎天下至尊，人人企及。

　　晚上要守岁，胤裪瞧着云思似乎兴致不高，正好静平开始犯困闹觉，就干脆将姚氏和李佳氏打发走了。

　　只剩下两人，才笑问起云思，“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

　　云思坐在一侧，已是无聊已极，望着胤裪皱了脸，“哪里想到皇家除夕就这么无聊了。”一边儿说，还一边儿用鞋尖儿在地面上划拉。

　　惹得胤裪不禁哈哈大笑，握住腕子，将她从椅面上拖起来，笑叹：“若不给你找点事儿，怕是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就连见素和抱朴听了，都抿着唇偷偷笑。

　　云思倒也乖顺，问都不问，就也真从顺依着胤裪，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