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碧》静姝若水

18、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在奢望什么？
　　对，我应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是他手里的香饵，他是我幕后的主子。这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其他的，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吧。家里豢养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即使成不了什么气候，当只金丝雀养着也是不错的。只是，我并不是那只金丝雀，我或许还是他手里的一只鹭鸶，瞧见猎物，就嗖地飞过去替他衔来。我幻想着这个比喻，差点笑出声。
　　“你在想什么？”赫连珉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道：“不……没有。”
　　赫连珉伸手揽过我的身子，靠在了床背上，他将下巴靠在我发迹，轻声道：“染青，辛苦你了。”
　　我靠在他怀里没有动。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你。”
　　我抬起了头：“你肯告诉我了？”
　　赫连珉说：“我曾经在祝老爷书房里发现一张画像，祝老爷的书房，是祝家的禁地，因为一次紧急的军火走私案件，我被叫到他书房探讨这件事情，偶然发现了这张画。”
　　“那是一张什么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
　　“女人？”
　　“和你长得很像。”
　　“啊！”我惊讶道。
　　“因为是西洋画像，画得不是很真。我通过种种渠道打听到，祝老爷早先在江南除了惹下了祝青池这个风流债以外，还有一个他一生都爱而不得的女子。就是画上的那个女人。我在那段时间里，在江南江北搜罗了好多年轻女孩子，不管是眉眼，脸蛋，只要有与那画像上的女子有相似之处，我便会用尽一切办法搜罗来藏在不为人知的小楼里，直到我在金陵遇到了你，你年纪虽小，却给我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甚至还在想，那会不会是你的母亲。”
　　“你是要利用祝老爷心里的情感弱点来和祝家对抗？”
　　“是！不管祝老爷会喜欢你还是讨厌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他一见到你，你就会成为他的弱点。祝老爷一向深居简出，平时都是祝太太在打点交际，想见他，除非你和祝家的人搞好关系。而巧的是，祝三小姐最喜欢听琵琶曲，而你又刚好会。于是，我最终选了你。”
　　“那你为什么又要我去勾引祝青池？”
　　“你还小，你以后会明白，感情，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赫连珉说到这里，伸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发，缓缓道，“无论是谁，在面对一个爱自己或者自己爱的人的时候，都会下不了手，甚至会百般地言听计从。我不知道祝青池定力如何，但我要极力削弱他。但是染青，你千万，千万不要动感情……你会受伤害……”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没有说话。
　　我知道，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动了感情，在普通人身上，是一件多么罗曼蒂克的事情，但是在我们这种人身上，确实如同鸦片一般恐怖。
　　爱。都是它，如果没有它，我们的生活，一定是更加的简洁利落。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
　　我想，我对赫连珉，大约是情根深种了。
　　我愿意听从他的一切吩咐，一开始，是因为怕，后来，是因为，我喜欢看他那意气风发的笑容。
　　在他触碰到我身体的时候，我心跳会异常快。
　　其实，我很享受着，他对我的拥抱。
　　飞蛾扑火，莫过于此。

　　我想，如果那一晚，我能对赫连珉说出我对他的仰慕之心。或许我与赫连珉会有另一种结局，我将会成为街头巷尾说书人口中的小妾大战正房故事的女角儿。
　　但是我没有。
　　而他，如果那一晚就意识到他对我的些许好感，如果他能放下一点点的复仇之心，或许我们也会如同神仙眷侣一般，浪迹江湖。
　　但是他也没有。

　　这一晚，我没睡好。半夜，我赤着脚走下床，走到阳台上，外头刮起了大风雪，我不敢走出去，呆呆地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直到手脚冰凉。身后便是有他在的床榻，可我却觉得，全世界都是一片冰冷。
　　而我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一晚，他也没睡好，在我发呆的时候，他一直在床上看着我。
　　他很想下床来替我披上衣服，却始终没有那么做。
　　他怕困在情网里，再也出不来。怕我被困住，也怕他自己被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