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碧》静姝若水

12、愿打愿挨苦肉计

　　“二少爷不要开我玩笑了。”我低下了头。
　　祝青池笑笑，从侍从官手里拿来一个茶壶，和两只小杯子，略倾壶身，一泓碧色的茶从壶口落入杯中，一阵茶香散开。我道：“二少爷也喜欢喝茶？”
　　“也？”祝青池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说道，“是啊，跟姐夫学的。从我见到我姐夫那一刻，我就很崇拜他，我什么都跟他学，甚至包括姐夫喜欢喝茶的习惯我也学。”
　　我道：“督军喜欢江南龙井，你呢？你喜欢什么？”
　　“你一尝不就知道了。”他伸出手指，将杯子推到我面前。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碧螺春，可猜对了？”
　　他笑而不语。
　　“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
　　祝青池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秦淮河的姑娘，果然是不同凡响。”
　　我笑道：“二少爷过奖了。”随后将杯子放回原位。
　　偶一抬头，正见祝青池望向我的眼，深邃的眼神不似赫连珉一般锋利，祝青池比赫连珉多出一份柔情，想起赫连珉，我的心控制不住地有些跳动。我转开了头，望向了远处绵绵的白色山峦。
　　雪静静地飘。
　　白色的小亭子，白色的山麓，白色的天地。
　　我静默地坐在亭子里，恍然觉得一丝恐惧——我，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助。祝青池纵使本领通天，只怕也难以助我自由。

　　祝青瑶打了半天的雪仗，痛快淋漓地和大家嬉笑着回到小别墅。我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脚踩到了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保护祝青瑶。很显而易见地，是用左手写的。我不动神色地将字条攥在手心里，转过头看了一眼我对面的房间。

　　他的人混进了祝青池的部队！

　　夜深了。我在陌生的地方便难以入眠，想起那张塞在我房门下面的纸条，我心里便涌起一阵惶恐的情绪——保护祝青瑶。为什么要保护青瑶？
　　毫无疑问，那张字条一定是赫连珉的内线塞给我的。我捏紧了被角，赫连珉无孔不入的爪牙令我感到恐惧，我掀开被子，穿着薄薄的睡衣走到门边，我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看了看我对面的房门，还好，祝青瑶的房门紧紧掩着。我松了口气，真准备回到床上的时候，我踩在地板上的脚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我转身蹲在门后面，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脚步声似乎停在了我门外。我心急速地跳动着，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听到门外有开门的声音，我看见我房间的门把手正在朝另一个方向转动。我惊慌地后退一步，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我面前。
　　显然，我的存在也让他愣了一下。我咽了口口水，紧张地问：“纸条，是你给我的吧？”
　　他不说话，朝我举起了枪，我后退一步：“你是谁派来的？”
　　火光一闪，我闭上眼睛，却听见我背后的西洋玻璃窗伴随着枪响发出了破裂声。我睁开眼看见了一地的碎片，蒙面人转身踢开了祝青瑶的房门。
　　“保护祝青瑶。”
　　我想起了那张字条上的话。我冲出房间，在走廊上大声呼喊：“来人啊！”随后抓起门边的装饰花瓶狠狠地砸向蒙面人拿枪的手。枪支从他手中滑落。
　　祝青池听到我的呼喊，第一个冲出了房间，蒙面人后退一步，抓起了地上的瓷器碎片，正要往惊慌失措、正坐在床上茫然的祝青瑶身上扎去——
　　我抱住了祝青瑶。
　　我感到碎片扎入了我的右肩。
　　我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有祝青瑶的尖叫，祝青池的呼喊，蒙面人打碎玻璃的声音，卫戍开枪的声音……
　　我知道他的目的了，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剧烈的疼痛使我大脑一瞬间清醒了好多。
　　我内心一时五味陈杂。
　　刀剑无情，万一我真的被子弹打中呢？
　　万一我被碎片扎到肺部呢？
　　可是我没资格要求什么。这一切不都是我一开始便明了的吗？
　　我无力地靠在了祝青瑶的怀抱里。

　　“撑住！”耳边传来了祝青池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他正拿着一个药箱，随后他看了我一眼，低下眼说：“何小姐，情况特殊，对不住了。”
　　我和青瑶都来不及反应，他便用剪子剪开了我右肩到后背的衣服。
　　我惊呼一声。祝青池没有理会，用消毒水在我肩上擦了几下，随后说：“我以前没遇到过被玻璃瓷器弄伤的事情，具体还是要等医生来处理。何小姐，失礼了。”
　　我挽紧了胸前的衣服，道：“不碍事。”
　　祝青瑶抱着我边哭边说：“二哥，那是什么人！多亏了冉卿，不然我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成了问题！你抓到他了吗？”
　　祝青池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让他跑了。不过，他应该不会再来，今晚我睡你们房间地上。你赶紧睡吧，何小姐我会看护着，不会让她碰到伤口的。”
　　我头昏昏沉沉地，也不知后来如何，一阵困意涌来，我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我发觉自己躺在祝青池怀里，他一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膀，避免我碰到伤口，我感觉浑身发热，我动了动，祝青池睁开眼，看着我笑了笑：“醒了？还疼吗？”
　　“不……没……”
　　这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还有一个镇定却尖利的女声一路传来：“简直是胡闹，我早就说了不要来山上玩，现在可好，还好受伤的是自己的好姊妹，若是伤着了别人家的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大姐，我也不想啊。”
　　“你二哥呢？受伤的那个姑娘呢？”
　　“应该和二哥在一起……”
　　祝青池松开我下了床，抓起披风披在肩上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何小姐在我房间里。”
　　我从穿衣镜里看到祝青庭的脸色一变，祝青池没有作任何解释。祝青庭走进屋子，狐疑地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随后走到我床边，微笑着说：“何小姐无恙否？我从家中带了医生来，成叔，来给何小姐看看伤。三妹妹留在这里帮忙，其他人都跟我去外面吧。听说何小姐伤的是肩膀，你们几个男人就别呆在屋子里了！还不跟我出去呢？”
　　祝青池转身看了看我，给了我一个微笑就转身走了出去，我缩在被子里却觉得十分地安心。
　　猛地，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我，我惶惑不安地抬头往门口望去，只见赫连珉抱着手臂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