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碧》静姝若水

11、山有木兮木有枝

　　当我收拾完毕站在小洋楼外的巷口，祝青池的车子也差不多开到了。他远远地冲我挥了挥手，我朝他走了过去。他下车替我打开后座车门，我这才发现他穿了一件十分英挺的戎装，好像是崭新的，我笑了笑：“你这打扮，到底是帮你妹妹当司机保镖还是帮你妹妹当摩得啊？”
　　“我这是在给秦淮名伶当专业司机呢。”他开玩笑道。
　　我一愣，随即温柔一笑：“我发现你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贫嘴。”
　　“你不觉得这是因为我知道你独特的秘密吗？”
　　“所以你在别人面前是无可奈何的伪装吗？”
　　他依靠在车门上，下巴搭在车门上笑着看着我说：“你要这么想我没有任何意见，上车吧小姐。青瑶可是指定了你必须由我亲自带到家里然后再和她共同上路。快点，所有的同学就在等你这一位呢！”
　　我坐上了车，往后面望了一眼，祝青池道：“他派人跟踪你？”
　　我笑了：“不会。”
　　车子发动了，很快来到了祝家庄外面，祝青瑶一身淡粉色连衣长裙，外头裹了一件淡棕色貂裘披风，兴冲冲地一路小跑过来，欢欣鼓舞地坐上车，她看了看我，道：“冉卿，你穿的好少啊，山上可不比我们城里，那可不是一般的冷。”
　　“那我就呆火炉子旁边了。”
　　“那怎么行，山上雪景好着呢！”祝青瑶眼睛一亮，说，“哎！二哥，上次你不是从苏联人那里弄了一条袍子吗？”
　　祝青池一边开车一边答：“你别想了，我是不会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你这个小丫头糟蹋的。”
　　“谁说是给我了？我是说，借给冉卿用几天，那件袍子，大姐不是不喜欢吗？说太嫩了，穿着怪。给冉卿不是刚刚好吗？”
　　我连忙拒绝：“不了，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你比我小心，那条袍子可美了，二哥老怕我给他弄坏，他就不能用那个去哄小姑娘了！”
　　“你瞎说什么呢！”祝青池头也不回地说。
　　“总之，你就拿着吧！”

　　一路上接了同学，绕过曲曲折折的山路，车子停在了一座山上的别墅外。天上开始飘小雪了，祝青池对守在门口的一群卫戍说：“下了雪，大家就别在外头空站着了，哨亭留两个人，其余人守屋子里，每隔一个时辰换一班。”
　　卫戍应声而去。
　　别墅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点头哈腰笑眯眯地对祝青池祝青瑶说：“二少爷，三小姐，屋子都收拾好了，听说三小姐想来山上玩，我们早几天就预备下了屋子！”
　　祝青瑶挽着中年妇女的胳膊，撒娇道：“梅姨，我可想你了，我上山来可是为了来看你啊！”
　　叫梅姨的中年妇女呵呵笑道：“梅姨也想三小姐，自从我来了山上，可再也没有见过你几回，上回见到你，你才到这儿呢！哈哈哈……”梅姨拿手在胸口上比划了两下，然后笑呵呵地招呼我们道，“来来来，大家都进屋，火炉子都起好了！我是这间别墅的管家婆，大家叫我梅姨就可以了！”
　　祝青瑶补了一句：“梅姨曾经是我妈妈生大姐时候的月嫂，我出生以后还当过我奶妈呢。”
　　我随着大家走入屋子，屋子里暖暖的，装饰很有欧洲风格，祝青瑶拉着我说：“我带你们去大家的房间！二哥住在三楼最外面的房间，我和冉卿在最里面，中间是大家的房间，大家喜欢哪间就挑哪间吧！”
　　我在祝青瑶活蹦乱跳的带领下走入我的屋子，我将我的行李放在桌子上，随即俯下身摸了摸床榻，柔软的床铺，好似一只小猫。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我的行李，我的东西不多，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罢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小跑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只见祝青瑶站在外面，笑呵呵地说：“我来看看你缺什么东西。”
　　“不缺什么，挺齐全的了。”我把门打开，祝青瑶溜进来，然后转着头把我的房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随后说，“如果有什么缺了的记得要及时来告诉我。”
　　“一定一定！”
　　“那你休息一下，中午吃完饭以后，我们可以去小花园看雪景啦！”
　　说完，她笑着跑去隔壁房间问情况。

　　山上的雪景很美。
　　洁白的雪铺天盖地，连绵起伏的山银装素裹，和天缠绵为一色。一条山涧淙淙地在厚厚的积雪覆盖的石头间淌过，远远地不知流向何方。近处是一片尚未开放的梅树，雪花积在梅花枝上，倒是和开了梅花一般洁白莹润。
　　祝青瑶换了一身粉红色的夹袄，学生头用一个粉红色的箍子把整整齐齐的刘海往前压了压，倒是显得她脸蛋愈发圆润可爱。她神气活现地一路跑一路团雪球，每团好一个必定会把雪球往祝青池身上丢，祝青池一脸的无奈。我伸手将衣领挽地紧了点。山上果然是比城里要冷好多。我开始后悔自己只带了薄薄的衣衫来。
　　我坐在亭子里，看着祝青瑶带着大家兴奋地打雪仗，她知道我不喜欢热闹，便没有强拉我一起玩。我伸出手在嘴前，轻轻呵了两口气。白白的雾在短时间内模糊了我的视线。
　　“冷吗？”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只见祝青池拿着一个包裹站在我身侧，我迅速站起身，祝青池对我摆了摆手：“不用拘谨，坐吧。”
　　随后，他将包裹往我这里推了推：“你穿着吧，这东西放我手上也不踏实，我是成天要奔波的人，带着这个总是不方便，若是磕了碰了，那便更不值了。”
　　包裹里是一件红底白边、连着昭君套的一条披风，胸口的地方零星地缀着几颗钻，不知是真是假，白边是用一种柔软的天鹅绒缀的，抚摸起来有一种小动物的感觉。里子用很精致的绒毛衬着，即使没有夹羽绒，光是摸着也是十分温暖。
　　祝青池见我没有动手，便站起来将披风主动披在我身上，我身体猛地弹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祝青池见我躲避，笑笑说：“你别怕，我有分寸，姐夫不会说什么的。”
　　原来，他以为我躲避他，是因为我怕赫连珉。我心里顿时就释然了。
　　我没有躲避，让他将披风披在了我身上。
　　就让我在他眼里完完全全成为赫连珉的爱妾吧。
　　我内心十分地矛盾，我既希望着在其他人眼里，我是赫连珉的专宠，我十分地贪恋这一种感觉，但是，我又必须让祝青池对我有牵挂，这也是因为，这一条命令是赫连珉下的。我想，我是假戏真做了，赫连珉，这个名字如蛊一般，一直在我心头缠绕不去。
　　我抬起头，对祝青池笑了笑：“洗干净以后，我再还给你。”
　　祝青池见四周没有人，低下头开了个玩笑，说：“洗什么呀，我要把这条披风拿到金陵，告诉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说这是秦淮八艳最小的姑娘穿过的衣裳，准保卖个大价钱。”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向了远方。
　　“对不起。”他笑呵呵地说，“话说回来，我也想听你再弹一首曲子呢。什么时候再弹一首？”
　　我没有回头，道：“既然二少爷想听，我自然可以献上一曲。”
　　祝青池笑道：“哈哈哈，我怎么好让一个姑娘在冰天雪地里弹琴呢？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别人该笑死我了。”随后，他伸出手拍了两下，几个侍从官一路跑来，随后一个精致的小火炉便出现在祝青池手里，他将小火炉放到我手里：“姐夫也真是的，知道你要上山来，也不给你准备几件衣服。”随后他戏谑道，“不如跟了我吧，我比我姐夫可细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