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杀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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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新华小区B座A栋101。
依循着报社里留下的地址，黑色十九顺利地来到新华小区外围。这是一个别墅区与普通住宿区相交杂的小区，但在别墅区外面另外设立了一个铁门，有两个值勤的保安正兢兢业业地驻守在岗位之上。
黑色十九站在距离那个大门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考虑着究竟要怎样进去。若是直接亮出自己报社编辑的身份，只怕会换来保安的盘问，说不得还会在交代自己身份的时候惊动报社的其他人。啧，若还是在刑警队的时候，他只要一晃警官证就好了，又岂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再往后退了两步，黑色十九正准备使用一些非正规的途径时，却听到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黑警官！您是黑警官吗？”
黑色十九回头看去，见到一个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的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女子。似是察觉到黑色十九疑惑的眼神，那人忙又解释一句：“半年前发生的那起医院爆炸案，我那时候正巧在医院的医务科，是被劫持的人质之一白婷，当时是您救了我。”
在对方的提醒下，黑色十九终于将眼前这人与记忆中的人勉强对上，“你好。”
“您这么在这里，是有公务要做吗？”白婷下意思地扯着话语，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询问并不妥当、匆忙道歉，“抱歉，我不是在质问什么。”
“没事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刑警，转而在报社工作，这次来是有些细节还想再采访一下当事人。”
白婷的目光悄悄看了一眼黑色十九的右臂，不敢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说道：“我正巧来看朋友，我带你进去吧。”
正如白婷所说的那样，她只是跟保安点点头，对方就放她进去。而保安看十九与她熟悉的样子，也没有多加盘问。
直到进入小区里面，白婷才想起询问黑色十九这次是想找谁。
“迟秋云，孟少天。我这次前来是有些细节想要询问对方。”黑色十九翻看着手中的记录，吐出那女婴的双亲名字。
白婷的脚步猛然一顿，“我是他们的朋友。黑警官——不，黑先生，秋云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恐怕并不能给你提供太多的信息，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只要问我就可以了。”
“我不是狗仔队，所以我不会穷根究底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是想问一些可能被无视的细节。”黑色十九看对方仍是一脸防备的狐疑，不由加了一句，“好歹我曾经当过警察，请相信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吧。”
“当然，我该相信您的。”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白婷才又开口，“我跟秋云是初中同学，后来虽然再无缘同班但是关系一直很好。这一次……唉，接种疫苗前她也咨询过我，我跟她说过疫苗一般都没有问题，先前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其实也是媒体的炒作，如果不放心就直接接种乙肝的二类疫苗。没想到……”
做过功课的黑色十九自然听懂了白婷的意思，他问道：“你见过女婴西西的尸首吗？”
“没，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辖区。但是……黑先生，你能保证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在一会不要在秋云面前提及吗？”
“可以。”
“在我们辖区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死亡案件。同样是母亲在第二天起床后发现婴儿面色青紫死亡，在尸检后确定婴儿是窒息性死亡，也就是母亲在熟睡之中无意识压到了婴儿的口鼻造成对方的死亡。我从报道中见到西西死亡时的文字描述，就跟同行探听过，他们自己猜测婴儿的死亡与疫苗有关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溢血现象，更具体的情况还是必须等尸检结果及专家会诊。”
“这个为何不能说？”这些消息只要略一探听就可以得到的，并不是什么机密的或者糟糕的消息。
“在结果尚未清晰之前，我不想让她提前自责。”白婷轻轻摇头，话语中也是带着几分不解，“秋云本来就十分浅眠，而跟西西一起睡的时候，只要孩子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惊醒。这样的她又怎么会犯下那种低级错误呢。”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到B座A栋101的门口。因为幼儿新丧的缘故，门口系着一道白幡，以示对亡者的追忆和哀悼。
白婷上去按响门铃，过了片刻，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这一家的男主人孟少天。只见他双眼下有十分明显的黑眼圈，身上的衬衣也带着皱巴巴的感觉，给人的感觉是因为不曾好好阖眼休息而带来的憔悴。
“打扰了，请节哀。”白婷低声说着，仿佛怕太大的声音会惊扰那沉眠的亡灵。
“请进来吧。”孟少天点头回礼，好奇的目光看了一眼黑色十九。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白婷迟疑了一下，没有再介绍。
倒是黑色十九自己接上一句：“我是报社的编辑。”在孟少天脸色骤变的时候又加上一句，“不过白婷让我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我也答应了。所以我这次过来只打算例行公事，回去后我不会发表任何文章的，请放心。”
“嗯，我就是特意看着他的。”白婷点头，黑色十九的允诺让她大松了一口气。
孟少云依然狐疑地看着黑色十九，但没有再说什么。片刻后，迟秋云从楼上下来。或者因为白婷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的缘故，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蓬头垢面，双眼红肿，脸色憔悴，而身上衣服右边袖口的扣子更是扣错了格。
看到白婷的一瞬间，迟秋云无法控制地再度痛哭出声，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我的错”。黑色十九作为一个局外人，不好贸然插话，只是沉默而悄无声息地将众人的表情和反应收在眼底。
毕竟时机不对，白婷虽说是上门看望迟秋云，但也不好滞留太久，匆匆告辞。他们离开的时候，孟少云一路送到小区门口。
在与黑色十九握手告别的时候，孟少云低声问了一句：“你的那篇文章真打算不发了？”
“伺机而动，勿操之过急。”黑色十九快速回复了一句，“相信我，你会很快收到好消息的。”
孟少云的神色微微一动，眉眼间的哀戚竟是在那么一瞬间消失殆尽。
黑色十九轻轻一颔首，转身就跟白婷一起离开。短短半个小时，他可不是只当旁听者那么简单，他偶尔开口的几句安慰，便已将话题带往他需要的方向。
这样的技巧性试探，虽然无耻，但终归是……为了唯一的真相。黑色十九在心底默默向那无辜的才六月龄大就不得不死去的小西西道歉，却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尽快查清所有的真相。
6）
等到黑色十九归家的时候，魅生早已准备好菜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享受这种家庭晚餐的黑色十九只觉得一身的疲惫与倦意统统消失。
“怎样，收获可大？”虽然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工作关系使然，缎家的人也十分习惯于在饭桌上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西西的死亡原因还不能确定，但是孟少云在整起事件中必然起着极大的作用。”黑色十九猛扒了一口饭，想起孟少云的表现，冷哂道，“一个痛失爱女的人，在家居然还有闲情去收拾自己的头发并用哲理定型，他就不觉得自己那发型跟他身上刻意保留的梅干菜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吗？还有，他着急了。”
将自己与孟少云告别时对方的反应与表情说出，黑色十九的神色分外冷峻，“或者报社中有谁曾经与他定下过什么约定，但是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不好贸然出面，而一时得不到消息的孟少云竟将我当成了报社中那个人的手下之类的存在。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贸然泄底，这个孟少云，真是太不稳重了。”
“不是他不稳重，是他真的着急了。”质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走下来，他拿着毛巾慢悠悠擦着自己的头发，“孟少云沉迷于赌博，在无涯市的时候就输掉了所有的积蓄和资产，最后甚至贪污了数百万的公共资产用来填窟窿。这件事被人捅到了纪检处，他迫于无奈找黑市借高利贷，虽然填上了窟窿但东窗事发也只好卷铺盖走人。但是到了中阴市，他的账户上突然多出一笔钱，刚好够让他还掉欠高利贷的利息，而他名下也多了一套房子——这可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位于中阴闹市区的别墅。”
“质辛？！”黑色十九讶异地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上次那桩毒品案的尾巴还没收拾干净，老头子知道我回来后就表示让我帮忙更方便。”毕竟有些东西从□□入手会比警察们中规中矩的侦办更有效果。他微微抬头，用下巴指着饭桌，“我吃完了，你继续。”
黑色十九也不客气，又扒了一口饭，“那么孟少云这笔钱的来源呢？”
“对方的手尾很干净，不过这件事又怎么难得到我？已经查探清楚并保留所有的证据，那些金钱的来源正是奈落绵氏！至于原因嘛，你也猜到了不是？”质辛随性地往沙发上一躺，继续擦着头发。
“中阴市的役魄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是自中阴市成立以来就存在的生物公司，在中阴市及周边省市的医药市场占有着相当可观的份额。而奈落家在五年前开始投资开办医院，次年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医药公司，野心勃勃想要进军医药市场。不过……”魅生露齿一笑，“他们自是铩羽而归。”
“那么多的钱啊，就这么打水漂了。啧啧，就算丢一筐子石头进水里也会有扑通的声响，他们丢了那么多钱进去，又怎么会不想着听点声响呢？”
只是一个市场若已稳固，而他们的产品又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优点，这种状况下，能做到的最好方法就是搅浑水。而先前那沸沸扬扬的疫苗事件让奈落制药看到了一线曙光，可惜这事件落幕得太快也太完美，他们尚未来得及出手抢占市场。
“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最大，所有的线索与推论都摆出来了，就差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证据啊。”
黑色十九与质辛同时将目光转向魅生，尸检结果如果要重新翻盘，那么最后的关键，还是得落在这位法医大人的手上。
7）
三日后，官方的尸检报告正式出炉，报告宣称女婴西西的死亡由疫苗引起，中阴役魄生物应负全责。
在官方的新闻发布会上，法医欢命宣誓为自己的尸检报告负责，而欲裁恨以奈落制药掌门人的身份对役魄生物发出斥责，并承诺他们奈落出品的疫苗坚决贯彻以人为本的思想，保证担负起所有婴幼儿生命健康安全的责任。
而西西的父亲在发布会上痛哭流涕，抱着西西的骨灰盒伤心欲绝——在尸检报告出具之后，孟少云就以他们家乡风俗不宜让早夭的幼儿暴尸为由，将西西火化。
就在这个时候，新闻发布会的门被推开，魅生穿着一袭白大褂快步走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直接捞过一把麦克风。她举起手里的鉴定报告，“我愿以我的职业操守来证明我手中这份尸检报告的真实性，西西的死亡与疫苗无关。”
咔咔的照相声瞬间响起，就在欢命和欲裁恨质问魅生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发布会的大门再度被打开，迟秋云在白婷的陪伴下抱着一具已经重新被缝合过的尸首走进来。
即使现在是秋天，即使平日里尸体是放置在冰柜中，但迟秋云怀中的小小尸骸仍是发出轻微的腐臭味道。但作为婴儿的母亲，迟秋云对于那浅淡的腐臭味道视若无睹，仍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小西西。
“诚如各位现在看见的，西西的尸骨根本没有火化。因为孟少云瞒着迟秋云想要火化尸骨，更因为意外知道孟少云最近所欠下的巨额债务，迟秋云央求我重新进行一场鉴定。所以我跟火葬场那边沟通一下，藏下了西西的尸体，而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测并不是子虚乌有。”魅生环视四周，清淡的声音带起令人不容置疑的自信，“若是各位对于我的判断有所怀疑，可以静待上级机构的复验。”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疫苗，西西又是为何死亡？”台下有个反应迅捷的记者举手提问。
“窒息性死亡。除此之外，还有肋骨骨折的新伤。西西的唇角之所以会有鲜血溢出，就是因为肋骨刺破肺部，在外力晃动之后，淤血流出。我猜测是有人在动手捂住西西的口鼻时，错误估计了幼儿的承受力而用手压住西西的胸部，在心慌意乱下根本没有发现这点异常。”
“新华小区可以算是中阴市的贵族小区，安保监控措施都做得相当完美。据警方消息，那天晚上小区并没有窃贼或其他不明人物，而西西住所附近的监控也证实这一切，如果是谋杀的话，谁又会是凶手呢？”
魅生耸肩，“我只是法医，这个问题，只怕要请刑警队的缎君衡队长来回答了。”
随着一身警服的缎君衡出现，早已经被一连串变故吓傻了的孟少云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而先前满面春风的欲裁恨更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落荒而逃。
同一时间，中阴早报社里，黑色十九站在副主编的面前，十分从容地递过去一份文稿。副主编只是看了一眼文稿，原本高高在上的倨傲就消失不见，转而一脸惊慌地看着黑色十九。
“我不会将这些东西交出去，我只是需要你在这段时间站在我这一边。”黑色十九轻轻打了个响指，微微一笑，那笑容的狡黠味道竟是与缎君衡有几分相似。
欲裁恨此时陷入疫苗风波，必然无暇多管报社的事情，若不趁着此时出手做点什么，他就是天字第一号蠢材了。
8）
次日的中阴早报，在头版头条的位置详情介绍了关于之前乙肝疫苗事件相关发布会的内容。并详细说明了之前对于疫苗致死的指责都是空穴来风的无辜指责，并由相关专家对疫苗机制进行解释说明。
而在第二版的位置，则对西西案件的进展进行报道。而在报道旁边是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照片之上，迟秋云抱着西西的尸骨痛哭，而西西的父亲孟少天则是扣着手铐被警方带走。
经过审讯，孟少天交代了犯罪事实。为了骗取保险金偿还之前欠下的高利贷，他在有心人的蛊惑下想出了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方法。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的计划就算有人保驾护航，依然被公诸于众。
黑色十九看着新鲜出炉的报纸，转身看着窗外的阳光，眯眼想着，正义或者会迟到，但永远不会消失。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杀婴-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