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盛世录之红尘劫》空忆舟

4、四 苏寰-醒悟

　　云国王城的养心殿内，一盏灯已是油尽之象，苏寰手里的折子也渐渐看不清楚字来，刚想唤外头伺候的人来换一盏灯，那灯芯就“啪”的一声燃到尽头，殿内一片漆黑。
　　在黑夜中仿佛断了一切思考的念头，四周静极了，似乎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外面伺候的人恐怕也是睡着了吧，她在时，那些奴才就有恃无恐惯了，要责难奴才了，她便会开口求情。苏寰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想着。
　　有了一丝偷懒的心绪，抬起手在太阳穴上按着。突然想起在几年前，也是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不过一两步的距离，相互无言。自己看折子看的累了，她便心有灵犀般走过来，半个拥抱的姿势，替自己揉一揉皱起的眉头。
　　那时，这个便是他与她最亲密的动作。
　　他在九国使臣面前说，“记年，出水不染，天赐之物也。”一直都知道，记年是妖。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知道了。
　　只是开始，她的眼睛里还有光，还有皎洁的神色。越到后面陪着他的几年里，她眼中的生机越发的淡薄起来，平静的好像一摊死水。
　　他是看穿了她的疲倦的。她周旋在九国中，替他纵横天下，她的疲倦日盛。但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原是想着九国之权尽归己手，他便给她王后的位置，唯一可以站在他身旁的位置。
　　他知道她是妖，也知道她喜欢自己，且她一往情深。便就以为她会永远陪着自己，便就有恃无恐的继续利用她。
　　时光悄然无息的过去了好几年，他自己也继位了。她帮他赢得天下信奉，夺得全部王权。然后，她说，她要走了。
　　在那一刻愤恨交加，下了命令将她关进牢狱。他看到她的脸上全是平静，如今想来，那已是最深的绝望。
　　他想了一夜，要将她如何劝下。最后想到的是，他与她一样，一往情深。然而晨光熹微中，宫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跟他禀报，记年逃走了。
　　不敢置信她竟然逃走离开了。车撵都忘记乘，匆忙的往牢狱跑去。牢狱里，四面皆空，没有她。只有从狭小的窗口照进来的一抹阳光，那阳光没有一丝暖意，就连空气都是冰凉的。
　　她是真的离开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殿外伺候的人似乎是醒了，瞧见殿内已是漆黑，忙不迭的拿了一盏油灯进来，殿内又恢复到光明。王座上的人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便就小心的说了一句，“王，该歇着了。”
　　苏寰没有回答，拿过一张雪白的宣纸，用朱砂笔在上面写下几行字，许下了帝王的一世誓言。
　　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纵使你不归来，而我，终将是要等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