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年年月月 ch26（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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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上）
克莉丝汀与约翰，其实没有血缘关係。由于安德森夫妇无法生育，两人先是领养了中美溷血儿——九岁的克莉丝汀，三年后，又再从挪威的孤儿院带回与克莉丝汀差五岁的小约翰。安德森夫妇宽广柔软的爱，与丹麦人的友善，令两人很快便融入这个家庭，也融入彼此。
没有人质疑他们的长相，为何不仅彼此不同、与父母也毫无相似之处。克莉丝汀与约翰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它有多大的杀伤力和威胁性，直到意外横生的那天。
那一年，约翰刚升上决斗学院中等部二年级，在全校代表选拔的决斗获胜，正要去参加欧洲大赛，克莉丝汀则即将从高中毕业，准备申请挪威奥斯陆大学文学系。一天下午，安德森夫妇像往常那般出外兜风，谁也想不到，他们竟受到路上连环车祸的牵连，从此一去不回。
安德森家早年本是贵族名门，无奈后人不知守成，将先祖传下的地产、古董，全变成还债的典当品，如今除了安德森夫妇的帐户存款，姐弟俩继承的财产，仅剩一家四口所住的房子——位在哥本哈根郊区，安德森家代代相传的小庄园。
后来，克莉丝汀与约翰才知道，庄园所在的地段，随地价节节高涨，价值早不可同日而语。这块说大不大、说小倒也够盖上几间高级住宅的空地，只让安德森家区区四口人住，在建商与有心人眼中，自是太过可惜。
虽然安德森夫妇生前，早已严正表明不想失去最后一块祖产的心意，然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亲戚，可不吃这一套。当时，克莉丝汀与约翰皆尚未成年，需要一个法定监护人，这些不怀好意的傢伙自是一涌而上，各个莫不威胁利诱，要姐弟俩选择自己当监护人。
约翰凭直觉就知道这些人别有心机，聪明的克莉丝汀也很快就看穿对方的念头。无奈还有几个月她才满十八岁，这个节骨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从小照顾两人的管家夫妇，权充监护人。这个决定自是激怒了好几个被钱冲昏头的叔叔阿姨、伯父伯母，他们开始时不时闯进家裡大闹、跟踪姐弟俩的行动，甚至还到克莉丝汀的高中堵人，让克莉丝汀差点抓狂。
尤有甚者，居然以克莉丝汀与约翰并非出自安德森家的血缘为由，要求解除两人与家族的关係，把那块平均分配给家族裡所有剩下的远近亲戚。这下子克莉丝汀姐弟真有如被扼住咽喉，有苦说不出。虽然不晓得哪个笨蛋亲戚，竟然跑去北方分校找约翰呛声，令中等部的校长决定介入，动用学院的力量，保护约翰姐弟的安全。
然而，当时距离克莉丝汀成年，只剩三个月，这也让那些死要钱的傢伙更不肯死心，大动作没有，小动作倒是防不胜防，搞得姐弟俩与北方分校派来的SP疲于奔命。直到一个月后，约翰在欧洲大赛获胜，眼前的困境才有了重大突破。
「就像你知道的，约翰在比赛中被贝卡斯会长赏识，送给他宝玉兽牌组。」克莉丝汀说，「他在了解我们家的事情之后，马上便给予我们慷慨的援助。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做的，不过，那些本来想击垮我们的亲戚，的确是再也没来找过麻烦。」
后来，克莉丝汀顺利申请到奥斯陆大学，毕业后便离开故乡丹麦，到挪威唸书。家中顿时只剩约翰，及陪伴姐弟俩的管家夫妇，仅剩的亲人骤离的空虚，带给约翰不亚于父母过世的冲击。所幸有宝玉兽在，这些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精灵，无时无刻都在约翰身边，代替不在场的亲人，抚慰了约翰的心，也让彼此建立起无可取代的羁绊。
「克莉丝汀可是很厉害的！你真该看看，当年他跟那些找上门来的亲戚对骂的样子，才两三句话就轻轻鬆鬆让他们气得跳脚，还有一次她可是直接把人给轰出去，连赶来的警察都很佩服她。」约翰眉飞色舞的说。注意到十代突来的沉默，他轻抚上对方的脸，对失神的十代报以微笑，「怎麽了？为什麽突然又变得沮丧？」
「……我很佩服你们。能够以这麽轻鬆自在的态度，去看那些悲伤的事。」十代勉力牵起笑容，「相较之下，我实在是……」
「千万别这麽想。」约翰温柔的说。
「每个人碰到的困境都不一样，互相比较对大家都不公平。就算是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很微小的事，对另一个人来说，也可能是非常大的考验也说不定。」克莉丝汀忽然窃笑起来，「而且我都没跟你计较约翰跟你的事了，你还有什麽好烦恼的呢？」
此话一出，约翰身体明显随之一僵，十代则是瞠目结舌，死盯盯地朝克莉丝汀瞪，「克莉丝汀妳、妳……啊不，我……不对，妳就这样……」
「如果是像你这麽可爱的孩子，我不介意你叫我『姊姊』。」克莉丝汀笑得双肩颤动，然而，她情不自禁大笑的姿态，依然十分优雅动人，「你是约翰选择的人，这就够了。当然你们未来可能会因此遭受到一些无可避免的恶意或排斥，但那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十代！」
克莉丝汀未竟的话语，被一声急迫的呼唤打断。十代讶异地看着神色惊惶的亚图姆闯了进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但随后出现的海马立即搀扶住他，后头是贝卡斯会长与圭平，和游戏、城之内、马利克、貘良，以及出乎意料的玛娜和玛哈德。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嘛，十代Boy～」贝卡斯露出释然的笑。
「克莉丝汀，这是怎麽回事？」十代慌张地望向全身被黑色包裹的女子，约翰则以瞭然的目光无奈地看着自家大姊，「我不是说我还没……」
「对啊，所以我没有打电话。」克莉丝汀狡黠一笑，「可是，还是有方法可以通知他们，比如……床头旁边的紧急按钮。」
这下，十代总算明白，大伙为何会如此紧张地冲来保健室。
「真让你准备，再过一百年也好不了的。」克莉丝汀微笑。约翰朝她点了点头，把一直往他怀裡躲的十代拉出来，鼓励性地拍拍十代的背，然后把人往床边推。
「约翰！」十代慌张地叫了声，不安的注视站他眼前一字排开的人们。每个人他都很熟悉，但正因如此，才分外愧疚。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双方互瞪了好一会，这才由圭平的脚步打破寂静。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十代，笑得欢喜、欣慰，却又有几分忧伤，些微的泪水洒落十代面颊。这几滴细小的水珠彷彿击垮了那道横亘其间的无形高牆，十代原本无力垂在两旁的手，像是呼应般的回抱圭平。他没有哭，眉头仍有忧愁，但表情终于出现笑意。
亚图姆是第二个拥抱十代的人。十代这下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不知道这算是歉疚、悲苦或喜悦，但亚图姆仅是温柔的替他抹去，十代明瞭，这就是他灵魂的归处，不管他漂泊到何处，成为什麽样的人，这个怀抱都将永远等待着他，淨化苦痛，留下欢悦与平静。
而后，亚图姆转头凝视约翰，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对方检视透彻。约翰不自觉倒抽口气，就在他鼓起勇气要发问时，亚图姆竟做出在场所有人从未想过的举动——他分出一隻手，把约翰也搂进怀裡。
「我必须谢谢你……」亚图姆在约翰耳际低喃，「答应我，陪伴他、守护他，直到灵魂的尽头……别让十代伤心，不然咱们就走着瞧。」
当约翰挺身上前，昂然伫立在希望的神光与毁灭的幽暗之间，以血肉之躯拯救十代的灵魂，亚图姆终于明瞭，他过去的坚持与任性是多麽可笑。无论他与海马对十代有再多的爱，当十代要独立飞翔的时候，他们俩都不会是陪在他身边的人。
唯有约翰能与十代并肩而行，就像在三千年前埃及的古老王朝，只有瑟特神官能追上他的王的脚步。
「那当然。」约翰以气音说道，大大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庞。
「请原谅我的独断独行，贝卡斯会长。」克莉丝汀略一欠身。
「不必道歉，妳做的很好，克莉丝汀Girl。」贝卡斯的唇角，不可自抑的扬起莫大的弧
度。
连向来冷情的海马，都用一脸看不出是恼怒还伤神的表情，一把将十代按在怀裡，往那棕色的脑袋上拍了拍。此举不禁让旁边的贝卡斯一干人等眼睛瞪得老大，十代也瞬间呆住，怀疑起千年神器是不是有改变性格的副作用，亚图姆倒是露出赞许的笑，显然对伴侣的举动十分满意。
不过，在下一刻，当海马从怀裡掏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维修单，十代的怀疑霎时烟消云散。
「这是什麽鬼东西！」见到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十代不由得发出惊天惨叫。
「童实野海马公司总部大楼的重建费用。」
「炸掉大楼的又不是我！炸弹明明就是斋王装的！」
「所以他必须负担四分之三的费用。因为跟他决斗的是你，剩下的四分之一是你的份。」
「等一下，你儿子我可是差点也跟着被炸成碎片耶！我也是受害者啊！」十代忿愤道：
「老爸你这个冷血的魔鬼！相信你转性的我到底算什麽啊？」嘴裡骂归骂，他的身体还是认命的开始算起单子上那一长串的数字，约翰也凑过来帮他一起看。可惜愈算下去，两人的脸色愈是难看。
「……诈骗集团的牺牲者？」城之内的评语招来游戏的白眼。
「你必须用自己的力量还钱。不准用我们给你的存款、也不准向伊西丝他们或贝卡斯借，当然圭平更不行。」看着望向圭平、蠢蠢欲动的十代，海马很乾脆的打破儿子的美梦。
「这样太残忍了吧，你要一个高中生去哪弄来这麽多钱？」马利克终于忍不住帮腔，「就连斋王都有爱德当他的保人帮他还啊。」
「亚图姆……玛娜！玛哈德！救救我！」十代哭丧着脸求救，「不然贝卡斯会长也好啊！」
「抱歉，十代。虽然我很想帮你，但这是海马公司的私人事务，我们很早就说好不会彼此介入。」亚图姆环住往自己身上磨蹭的儿子安慰，可望向海马的眼中，却闪过共谋者的精光，「不过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让我帮你一起还钱吧，十代。」约翰单纯的笑，彷彿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愁没地方躲。
「咦？可是约翰你们家不也……」十代望向克莉丝汀，发现对方也正好奇地注视自家小弟。
「只要进入职业界就没问题啦！虽然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啦……」
「职业决斗者的薪水，可是你难以想像的高。若是像爱德那样实力强、知名度又高的明星决斗者，大概不到十年就能还清斋王的债务吧。」贝卡斯说，「我之前就建议过约翰Boy进职业界，可是他说毕业后想去旅行，一直没採纳我的建议～」
「咦？那不是跟我一样吗？」十代讶异的看着约翰，后者则对他报以微笑。
「以你们的才能，不当职业决斗者太可惜了。」玛哈德接口，玛娜在一旁拚命点头附和。
「凯萨亮一直想在现有的决斗联盟之外，成立新的决斗联盟，想要藉此广开职业之门，让有实力的决斗者不需顾虑赞助者，也能自由进入职业界。」圭平说，「我们曾私下跟他谈过，海马集团已经决定跟他合作，赞助营运初期的所有费用。」
「啊！这事我的确有听翔提过！他说想变得更厉害、这样才能帮凯萨组织新联盟什麽的……原来就是这个啊！」十代恍然大悟。
「独家赞助吗？不愧是海马Boy，脑筋动得真快。如果新联盟能成功，你们可就赚翻了呢。」贝卡斯笑道。
「别忘了失败的风险。」亚图姆补充，「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十代你要不要跟约翰试看看？虽然薪水最初可能没有现在的联盟多，可是，一旦发展起来，它可是有超越职业联盟的潜力喔。当然报酬也是。」
「这可是很大的赌注呢，要嘛就是巨大的成功，要嘛就是惨澹的失败。」游戏提醒道：「不过，就算我这麽说……你们还是会去吧？」看到约翰与十代跃跃欲试的表情，他知道再说什麽都是多馀。
「那当然了，凯萨亮跟翔耶！跟他们在一起，一定非常有趣！」十代的脸庞终于闪现久违的直爽笑容，灿烂、纯粹、无所畏惧，如同雾散云开，阳光重现。
而约翰自是宠溺的点头称是。
隔天在瑞典有学术会议的克莉丝汀，只得先和众人告别，由当初通知她来探望亲人的贝卡斯带出门。海马与亚图姆要忙着处理善后，也随之离开，打算回他们在蓝宿舍暂居的顶级套房办公。因为方向相同，双方人马便一前一后走着，偏又没人开口说话，形成诡谲的无声平衡。
等分别的岔路来到眼前，克莉丝汀终于打破沉默，「两位请留步！」
海马停下脚步，亚图姆则好奇地回望这名他见过最适合黑色的女子。优雅、深邃、略带神秘感，却又十分可亲，过多的黑造成的厌恶与沉重，在克莉丝汀身上几乎见不到。
「那个……十代要负担的四分之一费用，我可以帮他付吗？」她深吸了口气，目光闪烁坚毅，却也暗藏几许好奇与困惑。
「克莉丝汀girl，妳该不会是打算……」
「卖掉我们家的地，就可以付一半到三分之二。」面对海马家两位家长的诧异，她露出
调皮的表情，「约翰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他已经这样决定了，我也很喜欢十代，当然也想尽点力。」
「那对你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回忆之地吧？而且那也是妳拚了命从贪婪的亲戚手中，保护下来的东西。就这样卖掉好吗？」注意到克莉丝汀升起的防备，亚图姆补充，「抱歉，我们私下调查过妳的资料……为了安全因素。请妳见谅。」
「我可以理解。」克莉丝汀苦笑，「放心好了，我想爸爸妈妈也会同意我这麽做。比起有形的房屋、土地，他们留给我们的无形的爱，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不懂的是……你们好像不是很在乎。我是说，十代能不能付钱，似乎不是这件事的重点。」
「喔？那你认为重点是什麽？」海马的好奇心被引起，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机敏的女孩。
「我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你们好像……很捨不得十代？」
「Bingo！」贝卡斯赞许道：「我愈来愈欣赏妳了，克莉丝汀girl。」
「咦？什麽？我还是不明白……」
「就像妳听到的，十代原本想要毕业后就去旅行。」贝卡斯的心情莫名的好，声调的顿挫也更为夸张，起伏甚大，「可是，因为他可爱的父母捨不得他这麽早离家，所以囉～当然得找个理由留下他～」
「给我住口，贝卡斯。十代会走，但不是现在。」海马冷哼。
「好好保护那栋房子吧，我知道那是你们姊弟的宝贝，怎麽收得下手？」亚图姆笑得意味深长。
「……呵呵，原来如此。」克莉丝汀总算意会过来，朝两人深深一鞠躬：「穆特先生、海马社长，能认识这麽善良正直的人，是我的荣幸。约翰就拜託两位了。」
听到克莉丝汀的话语，贝卡斯忍不住噗哧一笑。海马不禁重新审视一遍眼前的女子，对他会有如此正面形容，若非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人物，要不就是跟她弟弟一样，是个天真单纯的傻瓜。
「妳过娏恕Ｎ颐遣攀且恍粖叺陌锩Α！寡峭寄贩銎鹋樱兆《苑降氖郑溉绻皇菉叄恢阑挂嗑貌拍艽铀篮e绕出来……或许，就连我跟海马也会一起迷失。」
女子瞭然顿首。亚图姆甦醒的时候，她刚好在场。那时她才下直升机，因为贝卡斯恰好接到亚图姆醒来的消息，便决定先带她一块去，等会再领她去找约翰。不料竟给他撞见这惊怖的场面。
震慑四方的压力笼罩室内，虽然都是熟人，却没人敢吭一声。她很快就发现这恐怖凝止的来源——坐在床上的亚图姆，与床边双手环胸、瞪视对方的海马社长，她感觉到滔天袭来的怒火，可是，并没有杀意，反倒像是悔恨与痛心的聚合物。只见亚图姆娇小的身形倏然跳起来，伸手勐力甩了对方一个巴掌。
克莉丝汀从不知道，空气流动的声响可以如此清晰。
海马的眼神更凶狠了，可怕的噬人，但他没有给予反击，仅是沉默伫立着，宛如古老的华美宫殿前，永恆的石像守卫。而后，如同嘶咬猎物的狼，亚图姆一把抓住海马衣襟，把人往下拉，唇勐的覆上对方，激烈交缠。
『再有第三次，你真的会失去我。』亚图姆如此低喃，诱惑撩人的姿态，『别让它发生。』
「就算迷失了，花点时间还是能找到回来的路。只要自己还拥有回来的理由。」克莉丝汀温和道：「很高兴能帮上你们的忙。」
那时，克莉丝汀没有听到海马回应的耳语，对眼前这个自己意外窥见的大秘密，虽觉惊讶，却再没有多馀的反应。她很少看到，这般伴随真诚与执着的强烈羁绊，以及包容与谅解。有这样的长者和约翰与十代在一起，加上贝卡斯会长，她突然觉得担心到心脏都快跳出来的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白费那麽大的力气。
「有机会可以来我们在童实野的家。十代看起来也很喜欢妳。」海马说。
「感谢您的邀请，海马社长。」克莉丝汀眨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我会期待与两位再见的时刻。」
她随贝卡斯翩然离去的背影，宛如一隻高贵的黑色燕尾蝶，以恬静优美的姿态，穿梭于大千众生。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年年月月 ch26（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