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王》息沐

13、s13

　　13

　　夜幕降临，万物缄默无声。

　　唯有灌木丛中不眠不息的痴心虫子对着遥不可及的月光痴痴地鸣着。

　　唯有夜不能眠的人们在歌舞与美酒之中对着永不餍足的欲壑颠倒着生命。

　　亚瑟将自己全部托付给柔软的座椅，低头看着杯中深红色透明的液体轻轻晃荡，映着自己的容颜。就在此时，门轻轻地从外面被打开，亚瑟也应声抬起头。

　　“晚上好，绅士。见到您令人愉悦极了，我是马修的家庭教师，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来人生着一头令人艳羡的金发，那颜色比阿尔弗雷德的似乎浅淡一些，也或许是灯光太亮的缘故。弗朗西斯笑得很随意，那笑意弥漫眼角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狡黠，让人不安。

　　亚瑟直起背部，回以绅士的微笑道：“请坐，波诺弗瓦先生。久仰大名，我是亚瑟·柯克兰。”

　　弗朗西斯大方地拉过椅子在桌的另一旁坐下，毫不客气地端详着亚瑟手里的茶杯：“啊，真是好穷酸的茶杯。”

　　亚瑟因为他无礼的话微微一愣，却还是冷静地答道：“好的茶杯都被拿去招待上宾了。”

　　“原来是这样啊……”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亚瑟有些恼怒。等到亚瑟又细细啜了一口红茶之后，弗朗西斯才故意用遗憾的语气道：“小亚瑟不给哥哥倒一杯红茶吗？虽然哥哥我并不喜欢这种东西，但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吧？”

　　“抱歉，是我疏忽。”亚瑟丝毫没有歉意地应了一句，心里暗暗腹诽着这家伙的无礼，手上的动作却是得体又周到。

　　“冒昧问一句，您不需要去舞会上照顾马修少爷吗？据说他才十岁呢。”亚瑟坐回原位，委婉地开口逐客。

　　弗朗西斯皱着眉啜了一口红茶，应道：“小马修早就睡着了，刚刚抱回房间。哥哥我觉得有些无聊就来找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亚瑟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句，“小孩子是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话说，我看到你的画了。”

　　“什么？”亚瑟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大厅角落里那幅‘爱神丘比特，不是阿尔弗雷德’。”读起这个怪异的名字，弗朗西斯夸张地笑了起来，“欲盖弥彰呢。”

　　亚瑟不知为什么，脸开始微微发烫。

　　弗朗西斯笑够了之后微微咳了两声才道：“在哥哥我看来，还算能入眼吧，这种绘画技术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们法国人才懂得真正的美与爱。”

　　“是吗？谢谢夸奖。”亚瑟的语气微含讽刺，“在我看来，您的英语也相当……嗯，‘无可厚非’。”

　　“那又怎样，马修会法语的。”

　　“他的父亲允许你这样教？”

　　“当然……不，我们只是私下说。马修他自己很喜欢这门充满美与爱的语言。”弗朗西斯自信的微笑让亚瑟越来越不爽。天知道这个满嘴美与爱的家伙是怎么才能当上家庭教师这一神圣职业的。

　　亚瑟皮笑肉不笑地道：“马修少爷一定会让您教成一个法国人。”

　　弗朗西斯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那也说不一定，比如阿尔弗雷德少爷就不像一位绅士。”

　　“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吗？”亚瑟皱眉道，问话的声音却是相当的微弱。

　　“如果您愿意去看看他的话，他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发脾气。他喝醉之后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弗朗西斯暧昧地笑着，同样暧昧的眼神几乎要扫遍亚瑟的全身。

　　亚瑟一下站起来，碧绿色的眸子中写满了震惊，“他喝酒了？”

　　“一点点。”弗朗西斯也缓缓站起来，笑容不改地续道，“那么，你要去看他吗？”

　　亚瑟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把视线移向远方，缓慢地坐了下来：“……我才不会去。”

　　“不去也好，哥哥我愿意和你喝茶。即使这非常难喝。”弗朗西斯也重新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茶杯。

　　“为什么？”亚瑟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弗朗西斯却一丝不苟地放好茶杯，凭借桌子支撑起身体，俯身向亚瑟接近。亚瑟注意到时他已经伸出手，轻轻地将手心贴到亚瑟的额头之下。他吐气若兰道：“因为哥哥我发现了洛菲很有趣的秘密。”

　　“……什么？”亚瑟警惕地看着他。

　　弗朗西斯微微一笑，“你遮去粗眉毛的话真是相当的美。我想，阿尔弗雷德也这么觉得。并且，没有人会拒绝身边的美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亚瑟瞪着他，一下子挥开他的手。

　　弗朗西斯大笑着坐了回去，安抚亚瑟道：“别那么紧张，说笑而已。我只是觉得琼斯家的荒唐少爷一定也会染指你的，据说他的家庭教师和他的关系都不怎么干净。”

　　那双祖母绿的澄澈眸子冷冷地盯着他，“这是诋毁琼斯少爷名誉的事，你不能胡说。”

　　“哥哥我当然不会蠢到在外面胡说。我只是提醒你，漂亮的家庭教师，要‘小心’。”弗朗西斯扶着桌子缓缓地站了起来，那笑依旧暧昧，甚至连告别都那么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