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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霂梁三大主军，黑旗掌西南，白旗制东南，黄旗驾北，俨然三足鼎立之势。“赤焰”，严格说来，本是黑旗军中的一支左前锋，只近几年在尉迟的领导下渐渐脱颖而出，军功累累。凡北陆人民，都对其称道不已——当年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说到尉迟这人，算得是一则传奇。
二十岁横空出世，于当年武举连败众人一举夺魁，后入了兵部，本就文韬武略才干杰出，很快便升了兵部侍郎。可惜生逢乱世，年少轻狂，又不能同流合污，不久便因着缘故被贬去了碧陆原。霂梁四大山脉，以碧陆原为广，地处西方，虽然土壤贫瘠物产稀薄，却是边疆重地。辗转三五年，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已是在黑旗军中任将领了，领的便是那一支赤焰前锋。赤焰功高名广，虽然至今仍挂在黑旗名下，其实却已有隐隐独自成制之势，在一片仓皇时局中，已逐渐成为了无数丹心男儿梦想承载之地。
但虽然曾为了尉迟这样的辉煌憧憬万分，却也从来没能想象到自己有着能够成为赤焰一员的一天。
站在前哨上有一瞬的恍惚，回神时，眼前已经是一张眸光闪烁的脸。
南楚的脸。
“值夜时走神，可是会受责罚的。”他肃然道，可下一刻又眯眼笑了出来，“只这一次，我便做没有看见了。”
看他走到身旁，看在并肩与自己站定，看他对于我的疑惑挑眉笑出：“怎么，值夜的不是两人一组的么？”
自然是两人一组，分得前后左右四处立岗；另设二人一拨，分得金木水火土于军中巡岗。值了这么多次的夜，我怎么可能不知。
但是。
“今晚似乎并不是你值夜吧。”已经不是疑问，是肯定了。
“今夜似乎也不是你值夜吧？”他回道。
一怔。
到底是明白过来，原来竟是冲着我来的。
军中规矩严明，值夜自然也是排了次序的，却没想到近来请示换班的人这般多，头痛的，肚子痛的，生病的，没有生病的，这样的，那样的，可以当作借口的，不能当作借口的，无一不被摆上了台面，弄到最后，我便成为了替他们换班的人，接连几日下来，已是身心俱疲。至此，也知道是被恶意挤兑了。
苦笑一下，就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不会安生的。
这样的笑容被身边的人捕捉到，渐渐皱眉：“看来是真的了，军中的那些传言……可是，换班哪里是轻易的事情，需要批示才能啊。”
自嘲的撇了撇嘴：“自是有了批示，才会换班的啊。”看了看他，心中一动，慢慢道，“你当初既然也在尉迟的奇袭队伍中，便不该奇怪才是。”
他闻言先是一怔，敛了眉峰想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笑出：“我倒是一时忘了军务方面正是白漓在管的……世家公子，总是有些陋习在身上的。”
听他口气，倒也是对那小白并不待见。
说起来，他与我倒也有几分相似。同样名门之后，同样家道中落，同样无亲无故。只是，如果父亲尚在世，凭这人心思敏捷，武艺出众，在部属中又小有威望，定然为他所喜爱。父亲所希望拥有的，定然也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吧。
我看向旁边的这人，想到他的身世际遇，那一句“世家公子”不知怎地有些沧桑起来。
到底感同身受，无法对这人生出讨厌。
何况如今这人，还在为我皱眉，他道：“将军帐下纪律严明，这样的事情虽是白漓怂恿，他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我想了一想，说道：“将军御下严明早有所闻，即便你不特意选了这样场景与我说，我也是知道的。”
随即便看他干涩笑出：“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我承认是不想你和将军及弟兄们间有所芥蒂，但也当真也是因为关心你。”
“……关心？”
南楚在我迟疑的时候缓缓几步向前，夜幕下，他的背影高大而坚毅：“生逢乱世，为兵为将者保家卫国本是天职，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求的便是一世英名。然，你一个寻常百姓，无端被卷入这场纷争中来，却是无妄之祸，年岁亦小，总是让人不忍多看顾一些的。”
从一个几乎毫无关联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辞，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只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清明一片，没有虚假的痕迹。
不是这人真诚不欺，便是实在城府甚深。
然，不远处，他的面目已经有点模糊，脸上的刺青却在我眼中清晰莫名，转身时一笑，璀然成辉。心思转了又转，终还是低声喏喏反驳：“……年岁已经不小了。”
对于这人，我到底还是难以划分对立的立场，言语至此，其实已是妥协，南楚那般睿智，又怎会听不出来。
于是，他笑得更为明朗：“我看你我倒是有些缘分，如不嫌弃，以后便以兄弟相称？”
这人，已经看出平日里我对那“冉百夫长”称谓的抵触了吧？心中终于一暖，做不得那些扭捏姿态，抱拳一揖应道：“冉遇今年十九，在此率先称一声‘南大哥’了。”
他笑了。
昏暗的夜幕下，面目俊朗，眸光流转，比那星光更为璀璨，连那原本丑陋的刺青也柔化成一种亲切的色彩：“那我便叫你‘小冉’。”
小冉。
声音传来时无端的深远温润。
我脸上微热。
只是。
那样的色彩到底没能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只一瞬风华，便被那如闷雷般响彻在静寂的军营中的一骑急报打散，而我心中将将漾开的些许波澜也因此被冲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