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修行记》庸不语

7、自己的路

　　络玉先去照顾苏夙了，而碧浣选择留在了会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续有人从秘境中出来，可是始终没有她期望的身影。
　　“哐当！”巴雄重重敲响了钟锣，预示此次豫选到此结束。
　　“小姐，该回去了。”不知道何时，碧浣身边恭敬的立着一位老者，她知道这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老将，沈鹤。
　　“…可是哥哥还没出来…”碧浣仍旧盯着前方的传送阵，期待有奇迹的发生。
　　“您的母亲十分担心您的安全，还请小姐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族长来处理就行了。”
　　闻此，碧浣内心烦躁不已，碧柯仅仅是家中收留的一个义子，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死活。每年，碧家都会因种种原因失踪数人，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她一点也不认为父亲真的会对碧柯的事情另眼看待。如果现在回去了，她再想出来就难了。
　　就在此时，碧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请问，受伤的人员中有名叫碧柯的修行者么？”
　　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
　　平辉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却记不起名字，“伤员记录中没有这个名字，你是…？”
　　碧浣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无礼，脸蛋微微发热。“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我叫碧浣，我想请问…”她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道，“死亡的名单中有这个名字么？”
　　平辉看着眼前女孩局促不安的表情，觉得有趣。他低头查阅了下，回答说：“没有。不过失踪的人员中倒是有这个名字。”
　　碧浣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平辉阻止了。“这之后的事情可不能再告诉你了。”
　　碧浣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涉及的都是豫选内部消息，不能向外人公开。
　　看到她失落的摸样，平辉又有点于心不忍，“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过，我们会继续查下去的。”
　　听到了他的承诺，碧浣感到些许心安，至少这件事不会就此打住。“十分感谢您，如果有他的消息…请您一定要通知我。”
　　瞧着她认真的摸样，平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身后，沈鹤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瞧见他向这边走来，碧浣躬身赶紧行了礼道，“我还有事，那么就此告别了。”说完，就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平辉笑着摇摇头，又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会场后院的某间房间内。
　　苏夙再次睁眼时，自己正躺在床上。外面的夕阳斜射进来，染红了整个房间，她一时有点恍惚。
　　这里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所住的房间，修行堂提供给豫选参加者的临时住所。
　　“你总算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夙转过脸，愣了半晌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们在秘境之中遇到了妖族的袭击…
　　“后来怎么样了？”身上还有针刺般的余痛，苏夙难受的抱住了胳膊。
　　“你召出的那条火龙险些烧死了那怪物，只是可惜最后还是让它逃掉了。之后，豫选的监督者们赶到，带我们出了秘境。”络玉简单的讲述了之后的故事，“碧浣还在会场中，好像是在等人。”
　　“估计是她哥哥或者师兄吧。”苏夙试着爬起身，可是使不上劲来。她认命的躺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的？”络玉有些惊讶，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总是可以知道许多她都不了解的事情。
　　“豫选刚开始时候，她坐在我旁边，和一个男子依偎在一起。现在想想，应该是她亲人或者同族人不错。”
　　“唔…”络玉尴尬的止住了话茬。
　　明眼人都明白，碧浣与那男子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碧浣毕竟是她的朋友，她也不好多嘴。
　　其实，她更关心的是，苏夙身上窜出的火龙是什么？难道是“寄生”？可是看她那样子，似乎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会不会遭到反噬？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可就糟糕了。
　　等下。络玉猛然意识到不对。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把碧浣称为自己的朋友？
　　而什么时候，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如此爱多管闲事的人？
　　“怎么了？”看到呆呆的络玉，苏夙磨蹭着靠近，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脸颊。
　　“啊！…”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还是苏夙的动作吓到，络玉腾地站了起来，脸颊如火烧一般通红。
　　这下，苏夙更加困惑了。“有什么不对么？”
　　“没事。”络玉慌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络玉在自己族内有房间，所以没有借用修行堂内的临时住所。
　　天色的确快要暗下来，苏夙也不强留。“好的，回去的路上小心。”
　　络玉点点头，“明天，我们官选大典碰面。注意别迟到了！”话刚出口，络玉就后悔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会错过。她慌忙掩上门，脸上一片赤红。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苏夙无力的倒在床上。
　　全身都在酸痛不说，身体里的气息也是乱窜。没有了经脉的限制，灵力果然极易在体内造成混乱。
　　叶离也终于可以爬出来舒口气，他已经憋了三天没好好讲话，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哑巴。“哎，终于结束了。每天看着你提心吊胆的，我也真是辛苦！”
　　苏夙鄙视的瞧了他一眼，这家伙就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那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明天就是官选大典了，可是我还什么都不清楚。”
　　官选大典，顾名思义，通过豫选的修行者可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部门，这直接关系到了自己未来的官位，而相应的，部门也会选择合适的人进来任职。
　　“咳咳，这个时候，当然应该向全知全能的我请教了。”叶离清了清嗓子，颇为得意的开讲道，“豫州的朝廷分为内政和外政。内政主司州内的事物，包括商、农、户、邢，选，五部，外政主司对外的事务，包括兵部和礼部。其中，选部主要掌管豫州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但是内、外政三官不列在其内，他们是直接由伪朝决定。”
　　“伪朝是什么？不是州长？”
　　每个州都有州长，他们拥有州内的最高权力。当即位结束后，他们会将位置让给下一个非血亲的人，也称蝉让制。
　　“说来奇怪，豫州之前的确有州长。可是上一任还没有指定继承者时就意外身亡，后来三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出面稳住了局势，代替州长继续管理豫州，因此被称为伪朝。”
　　“那你说我去什么哪里好呢？”苏夙犹豫道。
　　“像我们这样肯定不能去外政，你又没有商农的经验，户部热门，刑部辛苦，这样看来，也就只能去选部了。选部人没有实权和油水，可是胜在稳定，竞争也不会太大。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原因，选部与其他部门均有联系，可以进出调度，这倒是会方便我们以后的行动。”
　　“这个倒是不错。”苏夙赞同道，她现在急需早日得到各方面的消息，早日打点好自己的未来。
　　“你决定可没用，还要看对方招不招人。别看选部不打眼，它可关系着其他各部的人。只怕五族都会想方设法塞人进来，而且，这次预选者可不止你们这届合格者，还有往届的合格者也会一起参加官选。”叶离忍不住泼凉水道。每年都会有人进不了想进的部门，他们有时会放弃默认的分配职务，转而等来年再来一试。
　　“哎。”听到这，苏夙不禁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她有些想念在十方的日子。
　　出去一年了，也不知道师傅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每次通信他都没说什么，可是十方城里的某些人一定会找他的麻烦。
　　自己这边，很多事情还毫无头绪。
　　当初离开，她曾一度下了决心，要带着叶离堂堂正正的回来，可是现在，却连明天的住所都要发愁。
　　师傅看到现在的自己又会说些什么呢？
　　“叶离，师傅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呢？”她看向北方，在这个方向的尽头就是她正想念的十方，可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那家伙的情绪里就没有失望这一词，他从来都能预知事情的结果。”提到苏夙的师傅，叶为古，叶离倒是难得的称赞了一回。
　　“也是。”师傅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苏夙回忆起他笑眯眯的摸样，他慢悠悠的抽出一本书拐回书桌，那画面好像昨天才看过。
　　“不过，虽然你的修行没啥长进，身体又弱，体修水平根本不能和同级的人相比，而且又爱偷懒，耍小聪明，还常常害怕。”叶离悄悄别过了脸，小声道，“可是你，无论何时都能坚持的向前奔跑的人，而且脑袋也挺灵光。”
　　这样的话从叶离嘴里出来可谓罕见，苏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忍不住笑起来。“是么？看来这次豫选，我真的没有白来呢。”虽然还需要时间，但她总有一天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过去的自己。
　　“切，夸你一句就这么高兴，还真是小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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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家门口如同往常一样繁忙，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总是匆忙的来又匆忙的走。
　　络玉犹豫了会，还是抬脚先去了前堂，那里专门负责登记自家门徒的事宜。
　　她向登记员礼貌的拱了拱手道，“我通过了这次豫选。”
　　登记员头也未抬，只是简单的恩了声，然后递过去一袋子东西。
　　络玉接过告了别，走向后面。那里树立着一排排小房间，是所有门徒住宿的地方。身边的人形色匆匆，大家总是很忙，忙着接任务，忙着比试，忙着做官，似乎生命里除了这些事就没有其他。
　　络玉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刚刚给的袋子，里面装着几块灵石和一些银钱。她稍微算了下，这些灵石可以拿去换上五银，除开自己的开销，还可以剩个三银留给他们，足够他们这个月的开销了。
　　想到这，络玉舒了一口气，她趟倒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自己来到这里也有十年了，当初怀着无比的憧憬进来，一直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资质平平的人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那些天才，更何况是在络家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目送同龄人不断通过豫选，进阶，迈向顶峰，才知道自己的普通，就算自己付出十二倍的辛苦，也终究不过如此。
　　她已经十八岁了，再不做出点什么，只怕就要被络家扫地出门了。
　　这里容不下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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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刚出会场的碧浣就被沈鹤护拥着上了自家的马车。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母亲和兄弟姐妹热烈的欢迎。
　　她的母亲，阮亭韵，特此大摆筵席，各路亲友以及门徒弟子也都纷纷上来庆祝。碧浣木着脸跟着母亲后面，疲惫的应付着陌生人的贺喜。
　　她不擅言辞，更不喜欢这种交际，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她的父亲，碧连辉，却又将她召到了书房。
　　“父亲，母亲，好。”碧浣恭敬的行了个礼。
　　阮亭韵满意的点点头，越看自家女儿越欢喜。年纪十四就通过了豫选，人也出落得越发水灵，像极了那水仙花，颇有几分仙气。
　　碧连辉也很是疼爱自己的小女儿，乖巧可爱，从不忤逆他的决定。“浣儿，你有没有想好去哪里入职？”
　　“但听父亲安排。”碧浣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就算她有想法，如果与父母的不同，也会被驳回去，她从自己的哥哥姐姐身上深刻的明白了这点。
　　这正是碧连辉心中的答案，“那么就去户部，如何？”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不容反驳。碧浣顺从的点点头道，“是。”她想早点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那么，女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去吧。”碧连辉想她今天也累了，允了她的请求。
　　待到碧浣退出了房，阮亭韵才开了口，“夫君，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那是自然，我肯定会给浣儿安排一个好位置！” 碧连辉抚着下巴，眼里满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