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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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脏的移植手术一直是国家卫生部门最严格控制的手术，自从知晓李莫和李西蒙的□□配型达到了如此高的匹配度，看到了最后一抹希望的李正廷就开始忙于疏通各路关系，从卫生部的批文到医院手术的排期，从主刀医生的选择到手术方案的确定，全部由他亲力亲为。
可是对于成彧而言，自从看到那张血型配对报告，他的心就如同处于冰火两重天，为了西蒙能够找到合适的□□而兴奋不已，同时又担心手术中不可知的风险会不会让他失去生命中最爱的人，他不敢去冒这个险。
噩梦中李莫离他而去的真实感总是让他在每一个半夜惊醒时浑身冷汗不止，总是需要细细地看着身旁小莫静谧的睡颜，握着他温热潮湿的手心，才能勉强再次入睡，可是往往下一个噩梦又会很快到来，让他整夜整夜地无法安眠。
一天清早，李莫站在卫生间门口，问正在对着镜子出神的成彧，“成彧，这几天你是怎么了，总是很疲惫的模样？是公司又有什么事么，还是西蒙的事又有什么问题了？”
成彧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泼了泼，望着镜子中的李莫，说，“小莫，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西蒙现在的病情暂时稳定，我们还可以继续寻找其他□□。”
“成彧，前几天父亲好不容易才说服西蒙接收我的肝脏捐赠，办好了各种亲属捐赠的手续，这回怎么又变成你打退堂鼓了”李莫看着成彧明亮清澈的眼神被一种灰败焦躁所掩盖，“而且，你明白的，不是么？西蒙的病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成彧转过身，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伴随着喉结的震动消失在衣领处，“可是小莫，我，我担心……”
“好了，”李莫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成彧，“不要替我担心，我一直都是福多命大，而且你要相信李正廷，西蒙是他的儿子，我也是啊，他不会让我们两人中任何一个出问题的。”成彧，请不要担心我，等我还了父亲给予我生命的恩，还了西蒙这四年多陪伴你一路走来的情，等我把这些恩情都还清，如果一切顺利，我还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周游世界，无牵无挂地一起去看世间最美的风景。成彧，我想给自己来一场豪赌。赌赢了，你是我一人的，若是不幸赌输了，我会永远是你的。
李莫的坚持，以及后来西蒙的病情反复，让成彧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几天，他疯狂地联系各地血库，通过各种渠道调取了大量A型Rh阴性血以防手术中万一。这也是他能想到的目前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考虑到该肝脏移植手术的重要性和供体受体血型的特殊性，院方邀请了来自美国在肝脏移植方面具有多年临床经验的Dr. Rack H. Frenzy作为主刀医生，还多次召集了国内各领域专家讨论确定手术方案，并组织血液、麻醉、肝胆、胸外科等众多权威专家成立了第一手术小组，ICU也是进入紧急待命状态，务必做到手术全过程和后期康复阶段都万无一失。
最后手术的时间定在了4月21日上午9点30分，李莫提前一日进驻了李西蒙的病房，这是李莫要求的，虽然李正廷和李西蒙都曾竭力反对两人住在同一病房，但是最后由于成彧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也许小莫只是想和西蒙能一起共进退，这对西蒙是一场生死考验，对小莫也是，他也会害怕，也希望能有人陪着他共进退。”
4月20日的那晚，很多人都彻夜难眠。
李正廷整整一夜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墙上电视循环播放着儿子们小时候玩闹的视频，明天他的两个儿子都将步上手术台，无论最后谁没能走下手术台，对他而言那都是不可预想的悲痛。特别是对于熙莫，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没能陪伴着他成长，如果最后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知道哪怕用自己的老命赔上，恐怕也都是不够的。
那一晚，成彧在医院一直陪伴着李莫和李西蒙，直到值班小护士来催了三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原本可以选择留夜陪护，但是小莫和西蒙都说了不，他也无可奈何，整整一晚上，他就坐在车中遥望着那个窗口，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缭绕的烟雾映入眼帘，他才启动汽车驶过半座城，去给他们买早餐。
窗外停车场中的某人彻夜不眠，窗内的两人也是几乎聊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既白，他们才缓缓进入梦乡，离手术开始还有四个多小时，还可以做一个美梦。
“李西蒙，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些什么？”成彧走后，是李莫首先打破了僵局。
李西蒙仰躺在病床上，取下呼吸器，懒洋洋地说，“李西蒙，李西蒙，你怎么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就不能叫我一声西蒙，或者叫声弟弟也行啊！”
“呸了，你都没称呼我一声哥，我凭啥要叫你弟？”李莫反问道。
……又是长时间的一段寂静无声，只有身旁的医疗设备偶尔发出丝丝声响…..
“哥！”李西蒙短而快的喊了一声，差点把李莫吓出心脏病，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听到李莫的回音，又试探着问，“喂，你这么快就睡着了？”
“没”李莫回答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嗯，我想，我想去美国打篮球，去巴西踢足球，去欧洲打网球……”
“想法挺多，会的也挺多，怪不得像小强一样坚强不倒！”李莫坐起身，背靠着墙，望着病房内一尘不染的雪白天花板。
李西蒙也微微侧过身，看着李莫的侧脸，问“哥，你呢？”
“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啊，二十多年，都没人叫过我一声哥，忽然多了个弟弟，”李莫转过头望着李西蒙，“不过，现在发现有个弟弟也挺好的，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和你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有着相似的容貌，有着同样的梦想。”
“哥，那你也是想去国外打球？你技术怎么样？”
“没，我只是想去周游世界，想去日本看樱花，去法国看中世纪的建筑，去肯尼亚看大草原，去美国看冰封住的尼亚加拉瀑布，当然还想回巴西去看看基督像，去趟伊瓜苏瀑布，最后想一路沿着3号公路开去世界的尽头。”
“哥，你是王家卫的电影看多了吧？”李西蒙笑着说，“话说伊瓜苏瀑布下不是得站着两个人，你是想和成彧一起去吧，还世界的尽头呢，真酸？”
李莫抿着嘴笑着说，“等你有机会去看看就知道了，伊瓜苏，不适合两人一起去。”
“西蒙，你真的是爱成彧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在我不懂什么是爱的时候，先认识了他，他对我很好……哥，我其实……”长时间的说话，让李西蒙有点喘，有点累，李莫下床走到他身边，帮他把呼吸机重新戴好。
“别说了，我知道。”李莫轻轻地把手搭在李西蒙的左肩上，手掌下是突兀的肩胛骨，触感分明，“明天一切顺利，我们要一起醒来，以后的人生还很长，那么长的人生足够你慢慢想明白这是不是爱，再决定要不要和我来争，到时候我们公平竞争！”
李西蒙又取下呼吸机，“哥，其实这几天我也有点明白了，至少他对你和对我是不一样的，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你的替身，所以我讨厌你，甚至有时候有点恨你，但是现在不了，我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弟弟看，不是谁的替身。”吸了几口氧气后接着说，“哥，一直都没有和你说一声，谢谢！如果我真出了什么意外，麻烦你多照顾照顾爸爸？！”
“好啦，别瞎想。快把它戴上，听你这么说话，我听着都累，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把这场硬仗打下！”说着就帮李西蒙戴好呼吸机，“西蒙，我也想和你说声谢谢，你帮我爱着我们生命中都极其重要的人。将来不管去得多远，都要常回家看看爸爸，有机会多陪陪成彧，他们都是寂寞的人，身边也没什么人。”
“哥……”呼吸机下的声音越来越低弱。
“西蒙，睡吧，我一直在旁边陪着你。”
“嗯！”
李莫帮他掖好被子，然后调暗了床头灯，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躺好，脑袋中空空的，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也渐渐沉入睡梦中。
一早醒来时，西蒙正接过成彧买来的早餐，然后回头喊，“哥，吃早餐啊！”
“哦，我先去洗漱一下。”李莫顶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边应着边往卫生间走去，不理会一旁满脸震惊的成彧和李正廷。
很快李西蒙就先被推进了手术室，进去前他拉着李莫和成彧的手紧紧不放，他最害怕的接过是自己醒过来而李莫却永远地留在了手术台上，那样他将一生不得安宁，他的父亲将痛不欲生，他的成彧将伤心欲绝。
“爸爸，哥，成彧，我爱你们！”
李莫微笑着说，“我们也爱你，加油！我们一起加油！”一旁的李正廷早已脱力般地靠着助手扶持才不至于倒下，沙哑的喉咙里不断重复着，“西蒙，西蒙……”
不一会儿，李莫也换好手术服，仔细地听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及手术风险，然后慎重地在手术单上签字，平躺在担架车上，由几个护工一同推着去往手术室，一路上成彧左手紧攥着李莫的衣袖，“小莫，我一直在外等你出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出来，答应我！”
“嗯！”明媚的笑容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到了手术室门外，李正廷急忙从座椅上摇摇晃晃奔至李莫面前，扶着担架车老泪纵横，“熙莫，爸爸在这儿等你们一起出来，啊？”
“爸爸，你放心！成彧，你帮我照顾着一点啊？”
“会的，你放心，我们就一直在这儿等你们。”成彧眼眶有点酸涩，拼命地睁大才不至于让泪迷湿了眼眶。
李莫抬起手，反握住成彧一直紧攥成拳头的右手，掌心晕红竟然已经被指甲盖弄伤，心痛不已，“成彧，不要伤了自己。等我出来，See you later, alligator!”
“After a while, crocodile！”
手术从早上9点半一直持续到了次日的凌晨1点30分，整整16个小时的无声战役在手术室内打响，手术室外的两人也一直静静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着手术室门口绿灯的点亮。
躺在手术台上的李莫，望着头顶眩晕明亮的手术灯，耳边一直回响着成彧那声“After a while, crocodile！”
李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