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急光

4、第四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照进屯所。
　　修长的小身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床上熟睡的男子，思索许久。然后跳下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外。

　　微凉的晨露，让空气中布满了水汽。
　　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安静得像没睡醒一样。

　　长不见尽头的马路上，小小的身形穿过了不知道几条街、几条巷，最终在一座不算简陋的建筑旁停下。
　　[以旦那第一次看到我的反应，他一定知道什么。]
　　看了看楼上“万事屋阿银”的牌子，灵巧地窜上二楼。

　　伸出前爪敲着木门，不过力量太小，不足以惊动屋内的人们。
　　“喵~喵呜~”
　　[嘁，真是没辙。]

　　凭着娇小灵活的身体，总悟沿着房檐溜到后窗。幸运的是，那扇窗开着。
　　想着“猫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总悟跳进屋内。
　　屋里的银发男子四仰八叉地睡着，全然意识不到猫轻盈的光临。

　　挑眉，咬住男子的睡衣扯了扯，那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总悟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笑着抬起了前爪。

　　“噌”
　　“啊——”

　　“哪来的野猫乱挠人打扰本大爷我的美梦去死吧混蛋！！”
　　暴走的男子吼起来，猫咪趴在一旁看着他，眯得细长的猫眼满是戏谑，和可爱清丽的外表完全不符。

　　“咦，总一郎君？”银时瞬间找到了它做的这一切的理由。
　　总悟懒得吐槽，环顾了一下四周，到门边费力地推开一条缝，向屋外走去。

　　“还没恢复吗？”身后的银时伸了个懒腰，“真是的，这么一大早就来吵人清梦。”

　　总悟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拖了一本jump，又走到冰箱翻出一瓶葡萄汁。
　　“喂你要做什么。”
　　总悟把它们扔在地上，在银时面前坐定。

　　“喂！你要对我的jump和果汁做什么。”
　　总悟把葡萄汁盖咬开，倒在地上，翻开jump，伸出一根尖利的爪子蘸了果汁在书上写着什么。

　　“我的jump啊！！这可是最新的期刊啊你这个混蛋！！！”
　　刚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总悟却已经举起书让银时看上面的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冲田总悟。】

　　“哈？我知道很奇怪吗。我就是知道。喂混小子放开我的jump！！”
　　总悟没有较劲，翻了一页低下头去重新写着。

　　【怎么才能恢复？】

　　“嘁，我会告诉你吗。”银时握拳，青筋暴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快把我的jump放下死小鬼！我如果告诉你了，你不就能用你那副看似‘美少男’的样子去勾引多串君了吗。喂银土可是官配，官配！一切背离官配的行为都是会受到惩罚的！你看你变成猫咪了吧混小子，土方十四郎的男人是我坂田银时！！……没有官方支持的 CP还真是可怜呢可怜，还是赶快放下我的jump老老实实当猫咪一辈子吧你这混蛋！”

　　趴在jump上的生物没什么反应，耐心地听着他说完这一套突破读者下限的话。
　　然后在最后一个叹号的余音消失在空气中之后，纵身跳起。

　　“噌”“噌”

　　脸上布满伤痕的银发男子带着栗色的猫走在江户的街道上。

　　“啊啊。总一郎君还是这么暴躁啊，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何必这样呢……文里有一个毁容的主角很容易被腰斩的啊……”

　　[这篇文的主角本来就不会是旦那。]
　　冷眼瞥了一眼高大的男人，银时顿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不要这样看我总一郎君。银桑我啊，是很听话的……绝对不会随意更改这篇文的设定的。”

　　晨曦已经照进了高楼林立的街道，自然的光线通过玻璃的折射重新映在地上，一种特殊的斑驳让人恍然。
　　总悟没法与人类沟通，也少了许多追究。

　　“到了。”站在一所略显破旧的建筑物前，银时低头对不到自己膝盖的家伙说，“跟他谈谈，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总悟顺着银时指的地方看去，废弃的水泥管上，一个不大的身影在背光下坐着，一圈金黄色的剪影被无限般拉长。

　　“芳一。”
　　银时叫了一声，那个身影便回过头，总悟渐渐看清，那是一只没有耳朵的黑白花**。
　　似乎很惊讶，被叫做芳一的猫跳下水泥管，朝这便走来。
　　“虽然不想麻烦你……不过这家伙好像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的帮助。我想你们聊过之后就明白了。”银时转过身，摸着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下次我一定把你这家伙送到寄养所，死小鬼。”

　　【真是的，好久不出现，结果甩下这么几句话就走了。】望着银时远行的背影，芳一一脸不爽地开口，总悟发现自己能听得懂他的话。

　　【喂，小子，你是银的朋友吧。】总悟抬头直视着芳一绿色的眼睛，它高傲的眼神充斥着瞳孔。
　　【这眼神，不是猫的。】几乎是自言自语。当了这么久的猫，总悟几乎有了猫的直觉。

　　芳一有些惊讶，低下头在总悟身边环顾了一圈。
　　【找我什么事。】
　　【你曾经也是人类吧。】总悟反而发问。
　　【很聪明啊你。】芳一放松了戒备，走向远处的木屋。总悟也跟了上去。

　　【怎么变回人类呢？】
　　芳一停住，回过头眯起眼看了看掩饰不住急切的总悟。

　　【说说你的经历吧。】

　　望着逐渐明亮的朝阳，总悟回想起自己作为人类的最后一天。

　　阴霾笼罩在这个城市，闷热的天气令人窒息。少年如约来到码头。

　　“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
　　身后一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少年沉默地转过头，锋利的眼神扫过身后，视线里只有一人。
　　“约我来，有何贵干。”

　　对面人对总悟的冷静没有一点惊讶，吐出的三个字，决绝而冰冷。
　　“杀了你。”

　　“哦？很直接呢。”少年挑眉，握紧了腰间的刀，面对瞬间包围自己的敌人，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本想自己解决，没想到对方的人数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多。

　　“杀了我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环顾四周，静如止水的眼神直视着他们的头目，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哼，告诉你也无妨。”嚣张的语气不知死活地高声说着。
　　“我们的目的是，消灭真选组。”

　　“嘁，别开玩笑了。真选组要是能被你这样的小咯罗消灭，那么我早死过几千次了。”

　　“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计划各个击破。”总悟眼神有一丝颤抖，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那人继续说下去：“我还可以告诉你些消息，冲田总悟。

　　“你是我们的第二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是，你们的副长土方十四郎，真选组的灵魂。

　　“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头顶上灰色的天空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银针一样的细雨扎在黑茫茫的大地上，微小的水珠令人不痛不痒，只感觉是空气中的水汽沉重。

　　少年忽然笑了，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红色的眸映着码头的灯光，直盯对面人的眼睛。
　　“就凭你们，杀得了那个混蛋吗。”

　　那人没有回应，仍带着嚣张的笑容，掏出一只手机，摁了几下扔在了地上。
　　总悟看到，那是收音机的界面。

　　信号调试的声音像雨一样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总悟听到渐渐稳定的信号里，播报的声音。

　　“今天午时，一辆从江户出发的列车发生爆炸事件。据悉，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郎在事故中遇难……”

　　雨下大了。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大地，被扔下的手机在灰沉的苍穹下愈发模糊。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乖巧而安静，但雨声混合着广播的声音，仍吵闹不已。

　　总悟记得，早晨还在与自己拌嘴的男人被派遣了出差任务。
　　而时间和列车号自己都记得，并刚刚被广播重新提起。

　　瞳孔骤地缩小，按着刀柄的手许久忘了颤抖。
　　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并没有让理智抑制一些。
　　抑制不住的惊讶表情，慢慢冻结成野兽般的杀气。

　　几分钟的急转直下，双方沉默了几个世纪这么长。

　　低下头，水顺着发丝掉落。
　　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栗色的短发挡在额前。

　　“小子们，好好跟冲田队长玩玩！”看到总悟的样子，邪气的声音叫嚣般地说着，然后转身走开，身后的人群自觉地把他挡住。

　　凶神恶煞的歹徒手持利器向少年冲去。
　　下一秒，战斗一触即发。
　　总悟挥剑而出，瞬间，身边的雨水混合着那些人的血液缓缓落下。

　　雨，愈发密实。
　　冲刷着刀上的血迹，淡红的水珠一滴滴敲打着大地。
　　敌人已经有些犹豫，此刻的少年没有了刚才的稳重，他行动已经告诉他们——近身即死。

　　他抬起头。
　　看到他眼神的敌人无不一阵慌乱。

　　眼中，逼人的寒气让雨滴也避让三分。

　　光影在少年的眸中闪成一片刺眼的红。

　　那不是仇视，不是悲伤，亦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没有情感，没有思索的眼神。

　　冷静的脸上，深不见底的眼中，只有杀戮，没有思考。

　　仿佛，人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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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悟躺在冰冷的地上，雨水浸透了衣衫。
　　身边躺满了尸体，而那个头目受了伤不知所踪。

　　战斗的结果是，听从头目指挥的攘夷浪士围攻了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寡不敌众。

　　胸口的血顺着指尖混着瓢泼大雨流到地上。
　　雨很大，大到打在身上一阵生疼。

　　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血色的瞳孔空洞地望着大地。
　　总悟的世界已经渐渐模糊，残余的攘夷浪士也因为他的气息奄奄和援兵的到来而准备撤退。

　　狼狈不堪。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结果。

　　[热血过了呢。]

　　清楚地听到雨水打在地下振聋发聩的声音，雷声滚滚几乎让他的神经支离破碎。

　　少年明白自己将要听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声音。

　　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阴霾的天空让视线灰暗起来，闪电却让眼前时而白光闪耀。

　　[死了，倒好了。]
　　几近下意识地做出的判断，总悟看到远处的手机亮光黯淡下来。

　　喉间一股甜腻，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他知道，自己的体温随之被带走。

　　世界莫名地安静下来，手机的明亮忽然消失。

　　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刻，总悟看到了那抹同自己一样奄奄一息的浅棕。

　　——————————回忆完毕——————————

　　芳一沉默地听完了总悟的陈述，思索许久终于开口。
　　【你和那只猫的灵魂互换了吧。大概。】芳一侧头想了想，【生物在躯体脆弱的时候精神也会跟着脆弱，那只猫看起来很想活下去啊。】

　　【小子，你当时很想死吧？】

　　总悟沉默些许，轻描淡写地说着：【一时冲动。不过，医生说我的“身体”求生意识很弱。】
　　【那或许是残留在各自身体里的灵魂吧。】
　　总悟看着自己的爪子，想起在医院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我怎么才能回去？】总悟终于想起当务之急。
　　【可惜，我也不知道。】
　　总悟有些失望：【嘁，也是，你如果知道早就变回人类了。】

　　【……真是无礼的后生。】
　　【开玩笑的。】总悟觉得又是一阵眩晕袭来，身体的温度不知不觉中升高了许多，【那么……要是这个身体死了呢？】
　　【那样，残留在这个身体里的猫的灵魂也会受到破坏，猫的灵魂会残缺或者泯灭。大概会连同人类的身体一起死吧。】
　　【……】
　　【虽然帮不了你 ……不过小子，看在你是银朋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芳一转身背对沉默的总悟，

　　【别轻易求死。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

　　然后便抛下愣住的总悟，消失在树林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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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芳一处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总悟晃在街上，脑中盘旋的一直是芳一的话。

　　听天由命了。

　　终于再没力气走下去，总悟打算找个地方歇歇脚。
　　随意地趴在街边的台阶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已经黄昏了呢。]

　　真是的，自己失踪了一整天某些人会不会担心呢。

　　总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么在意他对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死在了哪个角落，他连给自己收个尸都不会吧。

　　就像现在，或许那个男人对于自己的消失连发表评也都不屑，更不用说担心或寻找了。

　　把头埋在小小的臂弯里，感叹着自己变成猫之后连神经也脆弱了。
　　倦意袭来，总悟决定不负责任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