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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十一]携手同游 ...

  •   我和张良出门时,韩媞正在院中调息,乍一看到我们,脸色顿时一变,随后猛地一口血咳了出来。
      本来我还略觉尴尬地杵在门槛上进退两难,见状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赶紧冲过去把人扶了她一把:“子车你……你怎么了?”“无事……”韩媞深呼吸一口气,道,“内伤发作罢了。”张良过来探了探韩媞的脉息,气定神闲地拍了她身上几处穴道,道:“若有不适,还是去找一下二师兄。”韩媞垂着头,含混地应了一声。
      我怀疑了一下这建议被采纳的概率,瞥一眼张良,对韩媞说:“要不你还是回房间里休息?外面……风大?”
      韩媞缓缓点头,我顺势扶起她往她房间走。
      张良没跟过来。
      一进屋,韩媞就抬头幽幽地盯着我,那目光十分复杂。
      我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扶着她坐下后撒手就想溜。
      “你终于打算留下了吗?”韩媞开口问道。我僵了一下,而后意识到……她怕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事实上……我很快就要走了。”我如实道。韩媞闻言一震,似是难以置信:“那你……昨晚……”她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见我沉默,大约意识到自己没有猜错,然而因此更加惊愕,“为什么?”
      “也……还好吧?”我挠了挠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我和子房有约,等他办完这里的事情,他再去找我。”
      韩媞哑然,半晌,轻叹道:“你可真是……离经畔道。”
      我讪笑,继而记起另一件事,忙说:“对了,林……林菱那边的情况,你自己当心点。她身上禁制是星魂所设,你再为她施术时千万要保护好自己。”韩媞点点头,倒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我知道了。”
      ……
      出了迎客居,我打算先去一趟竹苑,看一眼林镜的状况,顺便问问她是否需要让我从城中替她带点什么东西回来——毕竟这孩子过了多年封闭生活,换着场所被监禁。
      张良无可无不可,牵着我的手往外走,顺口问道:“你和子车聊了什么?”
      “就是提醒了她为林镜施术时要保护好自己。”我悠悠叹气,“不管怎么说,是我委托为林镜诊治,昨天她受伤也怪我没有及时提醒,怎么想都有些过意不去。”
      张良闻言淡笑,道:“这你倒是想多了。林姑娘的状况不只是你关心,而且问祀属与阴阳家主支之间宿怨已久,子车为她诊治,未尝没有自己的打算。”
      我一愣,琢磨了一下最后这句话,回过味来,同时心情复杂:“你……和问祀属那边关系不好吗?”
      张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道:“莫非你认为,我与问祀属同出身韩国,关系自然就该好?”
      我听得一噎,随即想到流沙和姬无夜两派之间你死我活的对立,再想起瞬间惭愧:“倒也不是。”
      “问祀属有自己的盘算。”张良说道,“无利不起早罢了,能用则用,不能用防着便罢,不必太在意。”
      我若有所思:“卫先生说问祀属藏头露尾故弄玄虚,他们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张良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相信鬼神之事吗?”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我回答,“反常之事,或不存,或难以感知,自然无从定论。”
      张良斜睨我一眼,笑了:“你倒是谨慎。”“我这是谦逊。”我大言不惭,信马游缰,“毕竟世上的偏见大多来自不自知的无知。”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我挑眉:“这不是庄子的话吗?你背着你的师兄们看了多少旁门左道?”“誊抄百家经书罢了,何来背人一说?”张良从容说道。
      我:“……”
      正想再调侃两句,张良忽然敛了笑意,淡淡道:“无论如何,我不愿让自己的命数被外物所掌控,无论是天意或是人意。”
      我移开视线,应了一声,说:“你说得对。天行有常,我等凡人,最该做的是掌控自己的命运,因不可知之物而踌躇不前,实在是庸人自扰。不过……”
      张良看了过来:“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可是我生辰。”我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说,“偷得浮生一日清闲,我们确定要讨论如此沉重的话题吗?”
      张良默了默,淡定道:“是你先挑起来的。”
      我一噎,一时半会儿思绪难以追溯,虽然存疑,瞧着张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无法确信,想了想,决定转变画风:“可今天是我生辰,你不该以我为先吗?”
      张良莞尔:“方才是谁自夸‘谦逊’?”
      我噎了,正想着是否有必要趁机向张良科普一下“二十四孝男友”的基本准则时,张良忽然话锋一转,含笑道:“我一贯当仁不让,还请子扬不要与我计较。不过若是换个场合,我一定事事以你为先。”
      四目相对,我在张良的眼神中诡异地领会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脸瞬间就烧了。
      再仔细一看,张良也不比我从容多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子房啊……”我悠悠叹息,“人设崩了。”
      张良:“……”
      竹苑到了。
      “你和林姑娘聊吧,我就不进去了。”张良冷静地说。我微愣,随即憋不住了想笑:“也行。”
      林镜今天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常,瞧不出昨天受过内伤的样子,蹲在院子角落里研究一株欣欣向荣的绿植,生机恢复得不是一般地块。看到我,她甚至有些惊讶:“颂颂?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走过去端详几眼,确认无异,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今天进城走走,早饭不能陪你了,所以提前来看看。”
      林镜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稍显暧昧地笑了:“进城啊?和谁呀?子房先生吗?”她一脸促狭,倒是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女隐约重合,惹我一瞬恍惚。
      然而没等我说什么,林镜的脸色倏地一变,问道:“不对……最近那些人不是盯你盯得紧吗?你进城做什么?”
      “因为要走了,所以才想进城走走,当作纪念。”我说。
      林镜睁大眼,仿佛受到惊吓,嗑嗑吧吧:“怎、怎么就要走了?”“事情办完了,自然就该回去了。”我笑了笑,“所以其实我也是来问问你,之前虽然答应要带上你,但当时我没和你说清楚。一旦离开,就是彻底和这里的一切告别了,也从此回不来了。假如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还是想明白的好。”
      林镜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半晌后才闷声开口:“一定要走吗?我……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也有你的朋友吗?还有……子房先生……你们不是……”
      “我不能留的。”我止不住想笑,“至于你,倒是可以再想想。”
      ……
      入城时赶上宵禁解除,我和张良一脚踏进清晨的长街。我盯着街边的建筑看得入神,无意中瞥见张良看着我的略微复杂的目光,一愣,晃了晃他的手,问:“你在想什么?”张良沉吟:“你比较喜欢市井之间吗?”
      我一呆,随即意识张良误会了什么:“没有,我喜欢清净。不过难得有机会出来看看城中这些房子,所以才想多看几眼。”
      张良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因为我家乡的房子和这里的区别很大。”我如实道,观察着张良的脸色,牵着他走上小道,“小圣贤庄也是,不过我刚来的头两天你不在。”
      张良闻言只是笑了笑,倒没追问。
      出门的人逐渐多了,行人往来,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我们,走过时总会多看两眼,而每每视线落到交握的双手上,便会露出一丝隐约的暧昧。
      我心中不是滋味:“桑海城中认识你的人多吗?”
      “尚可。”张良回答,奇怪地看我一眼,“为何问这个?”
      我慢吞吞地继续:“那……喜欢你的姑娘多吗?”
      张良顿时陷入了沉默,半晌清了清嗓子,说:“这我如何得知?”
      我讶然:“没有遇到过姑娘向你表露心意吗?”
      张良不吭声了,目光有一丝游离:“不太记得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张良犹疑的原因,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想翻你的旧账,只是你我现在招摇过市……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闻言,张良垂眼看我,缓缓一笑,温柔道:“我倒不知这会对我的名声有什么妨碍,你不妨说说?”
      我头皮一麻,识趣地把刚才差点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毕竟我庸人一个,和堂堂子房先生并肩,说不定会让人怀疑你的品味啊……”
      张良的眼角跳了跳,而后淡淡道:“世俗之见,不足道。”却是没有正面反驳。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梗,颇有种自作自受的郁结:“子房的境界果然不同凡响。”张良看了看我,神色无奈,意有所指道:“你倒像是变傻了。”我心不在焉,下意识嘀咕:“听说爱情使人盲目。”说完才觉得太直白,脸立刻烧了起来。
      反观张良——展颜一笑,如沐春风:“有些道理。”
      “……”
      “想去哪看看?”张良见好就收,岔开话题。我捏了捏眉心,决定不和他计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桑海城里除了民居和集市,还有什么其他的去处吗?咳……这里的城和我们那不太一样。”
      张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说:“作坊如何?虽然城中有集市,不过许多作坊的货物不便搬运,仍在坊内交易。”我有点心动,犹豫道:“那……只进去看看,不买东西,会不会被赶出来啊?”张良摇头,忍俊不禁:“不会……所以,你想看什么?”我含蓄地笑了一下:“可以都看看吗?”
      张良勾起嘴角:“好……不过,我们最好先把早饭解决了。”
      “嗯……我来这里之后几乎天天都吃的是有间客栈的伙食,今天可以换个口味吗?”我跃跃欲试,“这附近有没有其他吃饭的地方?”
      张良挑眉:“丁掌柜要是听到了你这番话,不知做何感想。”
      我闻言头皮发麻:“别别别,别让他知道。”
      张良莞尔,想了想,说:“这附近有一家店铺,虽然名声不显,但早点做得不错。”
      “那走走走……”
      我兴致勃勃地跟着张良去找那家店铺,找到时却被那家小店铺人满为患的场景震撼地愣在原地。
      店不大,食案堪堪摆了九张,已经坐满了人,店前排了十几人的长队,买到早点的兜着便走,显然对座位不抱指望。
      我呆了一会儿,转头看张良,便看到他微露尴尬之色:“许久没来,没料到店家生意如此红火。”我忍住笑,凑上去观察了一会儿,心下了然——和有间客栈高端大气上档位的美食定位不同,这家小店的早点朴实亲民,买家也几乎都是普通百姓。
      “要不我们……”张良犹疑着开口。我笑呵呵地拉着他到了队伍后面:“排队吧,趁着店家早点还没卖完。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张良微微一愣,视线飘向店中的食案。我假装不察,继续说:“我们买完干脆一边走一边吃好了,正好节约时间。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张良低头看我,笑了:“不介意。”
      ……
      最后我们揣着早点开始了桑海一日游。
      玉坊,铜坊,木坊,石坊……张良是个相当合格的导游,带着我穿梭在桑海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时还会向我透露某家作坊的东家其实和某个江湖势力关系密切。我听了一耳朵的市井秘闻,心里最惦记的还是琳琅满目的工艺。
      就是阻止张良出钱买东西这件事稍微有点难度。
      “我平时用不到这个……”
      “我不喜欢带装饰品,而且万一遇到不法之徒想抢劫怎么办?”
      “这么大的东西,我没地方摆的。”
      “好看是好看,但是要经常擦,清理有点烦。”
      “子房啊我们还是去下一家吧……”
      ……
      口干舌燥——我喉咙发痒,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想着自己一片苦心可昭日月。
      然后张良叹了口气,放弃促销,换了条路带我去了一家茶馆补充水分。
      ……
      不知不觉,逛到了下午。
      从城西到城东,路过城门附近时,我瞥见戴着斗笠的渔民拎着一篓鱼从城外进来,心中其意,生出了去海边的想法。张良自无不可,租了辆马车载我们出城。
      上车后,我一坐下,一卸力,就感觉两条腿开始发酸,忍不住支起来,捏了捏小腿肚。张良瞥了过来,问:“走累了?”我讷讷:“有点酸。”话音刚落,张良按着车中案几起身,转而坐到了我这一侧,捋着袖子朝着我的腿伸出手。我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回一缩:“你……”
      张良的手悬在半空,抬眼看我,坦然自若:“怎么了?”
      我心律不齐:“我……我自己揉一揉就好了。”
      张良缓缓挑眉,淡笑,抓着我的脚踝往外一拉,一边替我揉腿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我直接僵住,脸瞬间涨红:“你你你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
      闻言,张良动作一顿,垂眼,语气淡了不少:“后悔了?”
      我后背一凉,恼羞成怒,虚张声势地伸手掐在张良脖子上,咬牙切齿:“哪有问姑娘家这种话的啊!”
      四目相对,张良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弯了唇角,语调柔软:“对不住,没什么经验,以后注意。”
      我太阳穴狂跳,抹了把脸,产生跳车的冲动。
      “咳……到海边还要一阵,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一觉。”
      我扭头看看张良,压下那点忽然浮上来的郁气,摇了摇头:“不了,难得出门游玩,睡觉多浪费时间。”张良神色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放弃,转而靠了过来,笑道:“那你想做点什么?”
      这话仿佛话里有话,我的血压一下子又飚高了:“我没想做什么……”
      “嗯……但是我想。”张良偏头浅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笑容令我发毛,直觉警惕。
      “你等——”
      抬手欲防备,奈何不敌对方预谋在先。
      张良一面拉开我的手按在车壁上,一面借着包围压制的姿势轻易吻了过来,驾轻就熟,毫不生疏。
      和之前相比,愈发缠磨。
      我的抗拒宛如隔靴搔痒,无济于事。张良有心诱导,我逐渐沦陷,挡在身前的手不自知地揪住了他的前襟。
      热血上头,心跳如鼓。
      喘息间隙,张良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微哑带了笑意:“别出声……外面还有人。”
      我说不出话,心道那你倒是消停点啊……
      可惜心声难以传达——能也被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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