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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二十八]进退维谷 ...

  •   我去探望慕风时,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好歹是因为我才被星魂所伤,但我除了昨天回来后在他昏迷时看过一眼,之后就没再过问过他的状况,包括昨晚从听风居匆匆赶回时也是一门心思全在林菱身上,分神无暇。
      慕盈袖的神色不大自然,大概是因为清早的时候和我那场谈话的缘故:“子扬你……来看阿风吗?”她攥着手中绣到一半的腰带,如临大敌。
      倒是慕风容色恬淡,散发倚着卧榻,放下了手中书简,笑了:“阿袖,我今天该喝的药,你熬了吗?”
      慕盈袖闻言脸色一木,归置好绣活,慢吞吞起身:“我现在去。”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转身便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感叹:“子尧有这样一个妹妹可真是有福气。”
      “子扬要是想要的话,也能有。”慕风笑吟吟地接话。我顿时一噎,而慕盈袖脚下一滑,差点没绊倒在门槛上。
      我暗叹,在慕风身边跪坐下来,取了床边小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他,问:“还有心情调侃我,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我倒是希望伤好得慢一点。”慕风悠悠叹气,“这样我就能在庄上多逗留几日,也……能多见你几次。”
      我微笑,偏头瞧着他,温声道:“可是你如果总不肯以真面目对我,我实在不太愿意见你。”
      闻言,慕风似乎有些诧异:“这就怪了,我对子扬你向来真心实意。”
      “是吗?”我讶然,“包括子钟出事那天夜里,故意在水里给我下药,又一而再再二三地陷害我,也是真心实意?”
      慕风眨了一下眼,两颊白净,弯着眉眼笑答:“我确实是好意。”
      “哪种好意?见我活得不容易,索性让我一了百了的好意吗?”
      那张戴了很久的青涩少年的面具隐隐出现了裂痕,他微敛了笑,眼底意味不明:“我从不打算致你于死地,这点你应该清楚。”
      我心中堵得慌,想起初见时温柔秀美的少年,想起数次险象环生时他坚定伸来的手,忽而心生恐惧,不知这个人到底几次是真心帮我,何时又是虚情假意。
      原来我从没认识过他。
      “……那子钟呢?你和销影为什么要杀他?”
      “是意外。”慕风语气平静,平静中还带着一丝惋惜,“他看到了我和销影暗中见面,听到了不该听的。我本不想伤他性命,但销影动作太快,我来不及阻止。”说到这里,慕风顿了顿,抬眼看我,认真道,“并非是为了给你设局才害死子钟。”
      我只觉得唇齿发苦:“但你们确确实实将计就计,利用他的死陷害了我。如果我不是提前醒了又恰好遇到子房,为我提供不在场佐证,恐怕就只能昏昏沉沉地醒来后稀里糊涂地成了杀人犯!”
      提及张良,慕风的神色冷了三分:“我们这位三当家倒是尤其擅长打乱别人的计划。”
      “所以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我盯着慕风,“子岱说你们和阴阳家只是合作关系,阴阳家为了两个玄之又玄的谶言和一个没头没尾的铃骨想抓我,那你们呢?你们想做什么?又想利用我去做什么?”
      “那你呢?”慕风抬眼看我,微微笑了,“你又为何避开三当家、支走临冰,单独来见我?为何不告诉他,我就是指使子岱的人?”
      我绷紧齿关,悄然蜷起指尖,一时没吭声。
      萧朗告诉我的信息我几乎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张良——除了他背后的人是慕风这件事。
      而我总觉得,慕风的目的并非如萧朗所说的简单。我虽然有心从萧朗口中打探端倪,奈何那孩子一涉及慕风就像被下了蛊,见不得半点质疑。
      然而慕风勾起唇角,心情似乎莫名转好:“看来你和三当家之间也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如此“不善”与往日种种相去甚远,反差之大令人倍感虚幻。我的太阳穴克制不住地跳动起来,竭力咬牙控制着表情别露出崩溃迹象,只作麻木:“你要是想和他谈,我也可以现在就去找他,把你的‘诉求’清楚地告诉他。”
      “何必如此沉不住气?”慕风垂眼淡笑,“如果我把你的秘密告诉了三当家,岂不是要惹你怨怼了?”
      我听得一口气有点上不来——合着你要是掀了我的老底我还得反省是不是自己逼人太甚?
      “我还能有什么秘密?”我盯着慕风,反问,“单独来找你只是因为我还把你当朋友,也确实……觉得你们对我并无恶意。”
      正如萧朗所说,他们为了某个目的暂时和阴阳家合作,却又处处留了一手,让我得以夹缝逃生。
      “是吗?”慕风偏头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笑了起来,“好,既然如此,关于你故土的那个秘密,我便不说了。”
      闻言,我的心脏猛烈地抽动了一下,指尖骤然收紧,掌心生冷,几乎是竭尽全力才堪堪维持住声音平稳:“故土?”
      “你本不属于这里。”慕风从书简中抽出一片,翻向举在我眼前,“我知你从何而来,也好奇后事,只是窥探天机者往往不得善终,故而我无意追问。”
      我盯着那片竹简,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四时有序故世有兴衰间或逆者厄也”。(注:断句方式为“四时有序,故世有兴衰,间或逆者,厄也。”)
      其中两个字被人用醒目的朱笔圈了起来。
      “时”,“间”。
      有那么一会儿,我仿佛忘了怎么说话,半晌,顶着满脑子的震惊慌张,想要追问,却又更加惊恐地发现不知道该问什么。
      或者,准确地说,能问什么。
      慕风的脸色相当平静,捏着竹简收回袖中,说:“小圣贤庄其实并不适合我们交谈,只是三当家实在看得太紧。”他若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说,“我的伤这几天也该好了,到时候我会和阿袖一起辞行回家,你送我一程,途中我会把铃骨和我们这边的事告诉你。”
      我的脸都僵了,听到这忍不住“呵呵”:“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你觉得我可能走得出去吗?而且你们和阴阳家似乎还没有撕破脸,万一他们又来截人,你是打算把我交出去呢还是有把握阻止他们?”
      话音刚落,慕风脸色忽变,紧接着扭过头掩着嘴咳了起来,声音不大,闷在喉间,带着压抑感。我猝不及防地愣住,听着这咳声,又见他眉心轻皱,脸色发白而眼尾浮红,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不适,一边想着千万别一打开手心就满手是血,一边赶紧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慕风接过杯子,手指握得有些用力,好在缓缓平息后,打开的手掌依然干净。
      我犹疑不定,问道:“不是这几天就好了吗?星魂知道你的身份吧?下手的时候没放水?”
      “没放水,不过本就是轻伤而已。”慕风抿了一口茶水,再出声时眉间透出倦色,“阴阳家那边我自有对策,至于你,能不能走,你总要先试试。”
      我默了,心道你都披着面具演了那么久的善解人意四好同窗,怎么不干脆继续演下去呢……
      “如果有人和我一起走呢?”
      慕风抬眼看了看我,神色淡淡的:“只要不是三位当家和竹苑那位就好。”
      听起来不像会用“杀人灭口”来处理……
      我心中稍安,继而就开始发愁。
      正在此时,慕盈袖清亮欢快的嗓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子房先生……”
      顿时,我后背直接僵了。
      慕风放下杯子,视线越过我飘向门口,眼神莫名。我冷不丁想起刚才他说“三当家实在看得太紧”,突然有点尴尬,并且仿佛能听到张良一步步向这边走近的脚步声,于是,压根坐不住,赶紧站了起来,扭头朝外走。
      慕盈袖的声音隐隐约约:“……您也来看阿风啊……”
      我脚下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慕风:“慕姑娘她……”
      慕风和我对视一眼,道:“慕家不清楚我的真实身份。”
      我微愣一下,而后心中稍安——不过面对现实打开房门的时候,依然腿软想遁地。
      一抬眼,刚好和张良还有慕盈袖打了个照面。慕盈袖似乎是愣了一下,张良则目光平静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后,微扬唇角,浅笑道:“原来子扬也过来了,这倒是热闹。”
      我顿时无言以对,而慕盈袖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三师公。”慕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转身,就见他已经披着外衣走了过来,浅浅作揖,神态温和恭谨不露一点端倪。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下来了?”
      慕风冲着我们笑了笑,说:“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已经在恢复了。”
      我心想你刚才咳的时候可一点看不出……
      “呃……子房先生要进去坐一坐吗?”慕盈袖在一旁怯生生地开口,说话时目光粘连着张良,隐有期待,“我给您煮茶……”
      余音未尽,已经被张良温和且坚决地打断:“不必了。我本就是来看看子尧恢复得如何,既然没有问题,我也就不久留了。”
      慕盈袖一时间有些尴尬,慕风倒仿若毫无所察,神色自若:“有劳三师公记挂。”
      张良微笑,眼珠动了动,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那子扬……”
      我僵硬地笑了一下,麻溜地搭着递过来的台阶滚了下来:“我也要回去了。”说完我就感到有点憋屈——这一幕和之前发生过的何其相似,而我也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
      我和张良沉默地并行向外走,路过中庭时正好碰到韩媞和许澈从外面进来,后者怀中抱着一摞书简。四人照面,陆续止步,张良的目光在许澈身上转了一圈后看向韩媞:“你们去了藏书阁?”
      韩媞神情自若,与张良对视,不偏不倚:“想找一些卷宗,不过知道你们藏书阁里的东西不能带出来,所以只好麻烦临冰帮我一起抄录了。”
      张良略一点头:“辛苦子车了。临冰,子车但有所请,你当尽力协助。”
      许澈垂眼应是。
      韩媞看了张良一眼,不再多说,转身径自回屋,许澈也抱着书简默默跟上。
      张良站在原地,疑似走神。我悄悄摸了摸鼻子,踌躇一秒,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尴尬:“荀夫子和子明那边进展顺利吗?”
      张良“嗯”了一声,说:“师叔输了,必然会答应子明做一件事。”一边说,一边缓步走近水榭中,似乎还有话想说。我自然而然地跟上,看了看张良,纳闷:“既然进展顺利,为什么你看起来却心情不太好?”
      张良瞟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神情依然隐约飘忽,目光浮在水上,不知在想什么,透出一点迷茫。我顿时讪讪,没奈何,只能自己伸手搭台阶:“差点忘了,你还有很多‘神秘朋友’的秘密,当我没……”
      “你觉得子尧如何?”张良忽然轻声开口打断了我,语气意味难明。我听得心脏差点骤然跳停,懵了一阵,才强掩心虚反问:“什么如何?”
      张良压着眼睑,声音平静:“子尧毕竟是小圣贤庄教出来的弟子,虽然并非出类拔萃,也算年少有为,知书达理。父母虽殁,亲眷尚存,可作依仗。”
      我愣愣地听着,起初还提心吊胆,然而听到后面……忽然感觉这话风显得诡异。
      张良停了下来,似是欲言又止。我心底冒出的想法又实在荒诞,见状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又是半晌沉默,沉默到我几乎快打散那个奇怪的念头时,张良才低声说:“如果……如果是为他的话,你会留下吗?”
      我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盯着张良,几次张嘴,才问出了声:“你说清楚,什么叫‘为他留下’?”
      张良垂在身侧的袖子微微一动,他闭了闭眼,回答:“子尧……于你而言,可作良人?可托终生?”
      我怔住,盯着张良震颤不止的眼睫,脑子在一片空白后陷入彻底的紊乱。
      难得我还记得先前慕风擅自下山时张良曾经反问过我“难道是他的老师就该为他的生死负责”——现在可倒好,不负责生死,负责起了终身大事。
      混乱的思绪中隐约有一丝恼火,说不清道不明缘由,再开口时语气就控制不住有点冲:“我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对子尧只有同窗情谊,别无其他。”
      张良点了一下头,说:“是,不过那毕竟是前两天的事。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或许……会有什么不同也说不定。”
      “不同?”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情绪,“会有什么不同?你希望有什么不同?”
      张良望着水榭之外,神色越发平静,眼神越发飘渺。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问出:“莫非你希望我被子尧心意打动,甘愿放弃回归故土的机会,留在这里,与他厮守一生?”
      余音落下,张良的脸色瞬间一白,身形晃了晃,没有说话。
      我心中钝痛,忽然间明白了什么,郁结恼怒随之消散,另一种情绪却悄然滋长,攀升而上。眼睛一片温热,我哽咽出声:“你真的想看到吗?”
      张良闻声一惊,转过头,视线落在我脸上后又是一怔,紧接着似乎无措:“你……”
      我别过头,强忍泪意,想要把眼泪逼回去,想要说点什么,可所有的言辞在脑子里都断成残片,无以为继,只有酸楚感挥之不去,勒进骨血令人窒痛。
      本该两不相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满面汀泞。
      “子扬……”张良有些慌乱地向我伸手,我用力地按住口鼻,按住放纵和痛哭的欲望,往后大退了一步躲开。张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我抹了把脸,深呼吸,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来让气息平稳:“我不会为了任何人留下。连你,我都能狠下心,更不必说……子尧,或者是其他人……”
      张良闻言瞳孔皱缩,一瞬间脸上浮现出巨大的茫然,随即眼中大亮,迅速向我走近。
      “别再靠近了!”我声嘶力竭,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泪如泉涌,狼狈万分。
      我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已经足够煎熬,为什么我小心谨慎地遮掩到今日,还要被逼着亲口承认并亲手撕开这残忍现实?
      张良无视我的警告,走上来紧紧抱住我,寸毫不肯相让,声音也微哑:“到底是什么让你念念不忘?子扬……如果我不能,那能与之抗衡的是什么?”
      一字一字,皆是苦涩。
      我埋头听着,恍惚记起这世间初见时他意气风发从容不怕的眉眼,越觉得悲从中来,呜咽难忍。
      我想我可以接受他收敛心意,可以接受他强作无谓——虽有煎熬,也算是如我所盼,有断绝之心。
      但为何,兜兜转转,还在念念不忘,甚至到了委曲求全隐忍退让的地步?
      这样困顿伤怀,是我加诸在他身上的,这又让我……情何以堪。
      我一而再再二三地畏避,小心谨慎地收拾着自己的恋慕,怕的不过是自己一时纵容致使他今日沉湎怡情换了来日别后悲绪,盼的是他及时抽身短痛免长痛,岂愿见他泥足深陷又孤苦伶仃?
      我曾推拒,曾隐瞒,为此耗尽心力,到此刻,还能从哪里借取力量,好让我佯作无动于衷?
      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意和我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凭白生出一场本不该有相遇,空带来两处本不必有的各怀挣扎。
      无妄之灾,何苦呢?
      事已至此,又……何必呢?
      我一点点平复,贴着张良的肩膀,感受着衣襟下灼烧的血脉,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进退维谷。
      “什么都不能和它抗衡,谁也留不住我。我必须回去,但有机会,决不放弃。一去,后会无期。”我擦了擦泪,推开张良,抬头望见他眉眼间隐隐痛色,只觉得肺腑也被牵动,拉扯着满腔苦涩,“所以……还不肯决断吗?”
      “那你呢?”张良顺势捉住我一只手,同时,温热的指尖拂过我的眼睑,眸中溢出温柔,“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为何至今不能决断?”
      我垂眼,心想何止是该决断,明明是不该动念,谁知道情事太难防,想拔除时已然势成燎原,连皮带肉和血起,也不敌过春风一过又催生。
      “那是我蠢。”我木着脸回答,“你可是聪明绝顶的子房先生,怎么能和我比?”
      张良闻言,微微笑了:“但二师兄对我说,子扬心境旷达,不下我辈。”
      我简直惊呆了,指着自己问张良:“子路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张良想了想,答:“旁观者清……子扬大智若愚。”
      我嘴角一抽,浑身发毛:“谬赞谬赞,实在当不起。”
      张良勾了勾唇角,接着敛了笑意,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扬既然不能决断,何必强求于我?”
      我一噎,无言以对——难道要说我对张良根本是钦慕已久吗……
      无奈,叹气:“此时不能断,未必以后也不能。等再也见不到了,慢慢地总能了断。”
      话音刚落,张良握着我的手倏然收紧。我微微皱眉,瞥一眼他神色,眨了一下眼,继续:“以后你有娇妻稚子在旁,总不会还放不下了。”
      而且据说你妻大家闺秀,你双子聪慧过人,你……人生赢家。
      张良静静看我:“子扬呢?别后如何?”
      “我?”我愣了一下,不期然想起了之前梦中的情景,恍惚了一下,压着一点微末的苦涩,笑道,“自然是找个秉性纯良的……”
      话没说完,张良目光一沉,忽然拉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往前一跌,跌进他怀中。下一瞬,熟悉的气息潜入唇齿之间。
      我大惊之色,推开张良后感觉整张脸都在冒烟,气息紊乱地瞪着他,然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庭广众公开场合要是被路过的谁看到那我还活不活了?!
      张良却在叹气:“子扬还是别说了,就当我没问。”
      我闻言一默,心虚且嘴硬:“不问不说,不代表以后这些事不会发生。”
      张良的叹息声更加悠长,末了却淡淡笑了:“那就不问以后,只看当下。”
      我心下一跳,问:“什么意思?”
      “如你所说,别后不再相见,久而忘之。但如今就在眼前,念念不忘,强断无果。”张良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眼底细微笑意一如星子璀璨,“故而当下我既心悦子扬,唯愿与你偕行,欢喜共饮,忧患相商,不知子扬意下如何?”他说着,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是等待之意。
      我在张良的目光里几近恍惚,半晌后视线下移,看着他的手,想要叹气,却不受控制地同样弯了唇角。
      我曾经视他为清空明月,璀璨耀眼,也遥不可及。阴差阳错,时空溯洄,忽而近在咫尺,依旧诚惶诚恐,唯恐我满手凡尘玷污了皎皎月华,于是,退避三舍,闭目塞听,由他在门外徘徊叹息,满怀愁绪。
      可是,我遭千夫所指时,力排众议护我的是他;身份未明时,铤而走险信我的是他;身陷险境时,筹谋画策救我的是他。
      情不自禁,溃不成军。
      再不能自欺欺人,说你我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泾渭分明不相扰。
      我握住了张良的手,走向他,视线相交时心底仿佛有股温热迤逦漫开。
      “好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二十八]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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