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千机［张良同人］》甘蔗羽荒

31、[三十]夜不宜行

　　“三师公你怎么在这里……”慕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
　　“呃……”颜路不知道是也被张良的扮相惊艳到了还是被现场尴尬到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却闻一声轻笑，而后，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我听到张良从容淡定地说：“我本来是有些事情要和师兄商量，后来发现时候不早，所以直接在这里歇下了。子尧有必要如此惊讶吗？”
　　“呃……三师公说得是……是学生、鲁莽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张良的语气里有着淡淡好奇，接着，就传来衣袖挥动的声音。
　　“是学生刚才在门槛边上发现的，不知道是什……”
　　“原来是师兄房里的东西。”慕风的话被张良云淡风轻地打断，“看起来像是衣服？师兄，我帮你拿到内室去放着如何？”
　　“……有劳子房了。”
　　“师兄何必客气？”张良笑道。
　　——是啊是啊……都睡到一张床上了还客气个什么……
　　白色的身影提着一包湿漉漉的衣服绕过屏风走进了内室，我正死死抵着柱子忍着笑忍到快内伤，一抬头正对上张良似笑非笑的神情，本想收敛收敛，但一看清张良黑发披散衣衫散乱十分娇柔的样子，顿时咬着唇笑到不行，一个没注意，头往后一仰，狠狠地磕在了柱子上……
　　然后这次忍着笑的人换成了张良……
　　疼得满眼泪花之际，外面传来询问的声音：“三师公你怎么了？”
　　“咳……没什么，不小心绊了一下。”张良极力掩饰声音里的笑意。
　　我原本正在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听到张良的回答，瞬间脑补出了张良在满地衣服里被绊倒的场景……
　　深感我今晚的节操已经被某人强行粉碎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破……
　　我死死捂着嘴巴浑身脱力地蹲下来时，正看到张良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放下衣服，转了个身出去了。
　　“子尧深夜过来，是为何事？”张良问道。
　　“三师公，子扬失踪了。”慕风有些担忧地说。
　　“失踪？”张良语调微扬，其诧异惊讶恰到好处，接着，声音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是在入夜以后。”慕风说道，“刚才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子扬的床位是空的，找遍四周也没有看到人。现在我们寝室和隔壁寝室的同学都起来帮忙找了。我担心出事，所以来找二师公，没想到……三师公也在……”
　　“嗯……师兄要过去看看吗？”张良问道。
　　“嗯，我过去看看。”颜路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子房，你……”
　　“有师兄在，我就不过去了，还是留在这里等师兄的消息吧。”张良温声道。
　　我听得嘴角抽搐——这剧本不对啊张良你明明应该跟颜路出双入对如影随形才对啊！
　　重点是你留下来想干嘛……
　　我感到头皮发麻。
　　“好。”颜路开口，“子尧，我们走吧。子房你好好休息。”
　　“嗯。师兄一切小心。”——觉得不放心你为毛不跟过去==。
　　接着就是重叠的脚步声、关门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外面忽然一片安静。
　　我提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盯着屏风一边以眼角余光注意四周，怀着一丝侥幸心理，退到了离我最近的一扇窗户旁边，然后，用力一推。
　　……没推开……
　　我看着眼前这扇在设计上就不允许打开的窗户，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正打算溜到另一扇窗户边去看看，某个温润如水的声音在我身后施施然响起：“不必看了，师兄内室的窗户都是打不开的。”语气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我一僵。
　　张良你属鬼的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悻悻地缩手，转身，便看到张良双手环抱在身前，朝着我一笑，扬了扬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所以说一副好皮相真是蛊惑人心的绝佳助攻……
　　脑子里不意晃过一个画面——昏暗的光线，散乱的长发，低垂的眉眼，从脸上滑下的水珠。
　　我默默地深呼吸，试图恢复一瞬间被阻断的大脑回路，避开张良的视线，看地面，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从光线的变换中，我觉察到张良正在朝我靠近。莫名有点紧张，抓着那包衣服的手不知不觉用力。
　　无法理解我的脸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烧起来……
　　“我在外面等了又等，子扬却一直没有出来。”张良在我面前半米外站定，轻笑道，“我还以为子扬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对的我差点被你害死——笑死的。
　　脑子有点乱有点晕，我咬着牙，勉强一扯嘴角笑了笑，没吭声。
　　张良有些疑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不行吗……
　　我绝望地低头揪着衣服——谁来送我一句话啊啊啊啊！
　　张良忽然又朝我靠近了一点，语气微沉：“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张良你哪来的十万个为什么……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吗！
　　余光瞄到张良伸出手来，指尖正对我的下巴，我心里一跳，想后退，但身后已经是墙，猛地就抬起脖子把头往后靠……
　　于是刚刚被摧残过的后脑勺再次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木质窗户上……
　　所以艾青你还要问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吗==。
　　张良先是皱了一下眉，而后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愣了愣：“子扬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说完，他的眉又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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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张良抬起手就要把手背贴到我额头上，我莫名慌乱，直接抬手架住了他的胳膊。
　　张良一怔，看了看被架住的手，又看了看我，脸色愈发不对。
　　“……没事。”我忍着后脑勺的痛意，竭力扯出一丝笑容，感觉声音都不像我自己的。
　　张良盯了我一阵，接着被架住的手一个反转，直接拉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制住，同时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我的额头，语气不悦：“这么热，还说没事？”说完，没等我反抗，径自拉着我的手为我把脉。
　　我感到无语，看着他在替我把完脉之后稍稍怔了一下，抬头看向我，那眼神明显写满“原来真的没事”的意外。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少年你脑洞太大是病得治才是真的……
　　趁他疑惑之际，我把手挣脱出来，同时背贴着墙壁从原来的位置一点点地挪开，一边做小动作，一边讪笑道：“本来就没事啊……就是……就是有点闷而已……对，就是有点闷！因为二师公这里窗户都打不——嗷！”
　　我痛苦地弯下腰，不小心撞到矮几的小腿疼得一颤一颤地，眼泪再次飙了出来。
　　……这间屋子八成是和我八字相冲……
　　“怎么这么不小心？”张良有点哭笑不得，扶着我走到一边坐下，就势蹲了下来，帮我揉了揉被撞到的小腿，神情认真专注，然后，抬头问我，“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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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张良轻咳。
　　我猛然清醒，立刻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梗着脖子抬头看天花板，僵硬地点了点头：“嗯……好多了……”
　　张良却不说话了。
　　我估计现在我脸上的温度能煮熟一个鸡蛋了……
　　——我无话可说就算了你玩什么沉默啊！开口啊速度地！又在想什么坑人的东西了你？！
　　纠结时，我突然感觉到张良放在我小腿上的手指缓慢地往下滑了一滑。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后背……
　　我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顾不上小腿的疼痛，抓着那包衣服往后退直到离张良三步外，目光在屋子里乱转，就是不敢转到张良身上：“现、现在怎么办？”
　　这句话问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我知道张良能明白——慕风现在是被颜路“调虎离山”了，但是我总不能一直躲在颜路屋里吧？总得找个时机恰当地出现吧……
　　张良站了起来，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子扬先出去吧。等我穿戴好，再带你离开这里。”
　　“好。”我即刻应道，抱着衣服一个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内室。
　　苍天有眼……他终于想起来该穿好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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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猛灌了若干杯凉水，终于把脸上的热度压下去的时候，张良也已经收拾整齐，从内室出来了。
　　我一抬头，顿时呆了。
　　他他他他穿夜行衣干什么？！
　　——等等为什么颜路屋里会有张良穿的夜行衣？！
　　迎上我直愣愣的视线，张良忍不住笑了。因为没有戴上帽子，精致的五官在柔亮的烛光下显得分外生动俊美：“子扬看什么？难道我脸上长花了？”
　　“没什么。”
　　==你脸上没长花，你本身就貌美如花。
　　我感觉到自己脸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度隐隐又有了复辟的趋势……
　　虽然秀色可餐但是我感觉今晚吃得委实有点撑——于是，直接调开目光看地面，抓紧那包衣服，站起来：“我们……去哪？”我知道这是废话——谁让我无话可说了呢……
　　不料过了三四秒，还没听到张良出声。
　　我有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眼瞄过去，顿时有点愣。
　　张良看着我，眼神有点奇异，眸色很深，看不到任何情绪，却非一无所有的清亮，反而像把一切情绪都吸纳了的黑洞，深不见底。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
　　但是在我一个晃神后，一丝笑意忽然从他眼底浮现，再仔细看时，还是之前看过的那种浅淡平静的神情：“不必担心。找个地方呆着，让别人找到你就好。”我无意识地讷讷点头：“哦……”反应过来时突然发现不对，“但是别人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这个啊……”张良眨了眨眼，唇角微弯，“子扬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的习惯？”
　　我：“……”

　　——但是张良先生你到底打算让我梦游到哪里去啊……
　　我整个人基本都贴在了张良身上，手僵硬地隔在两个人之间的空隙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别想太多，张良为了方便正带着我施展轻功在小圣贤庄的隐蔽处游走而已。
　　湿掉的衣服暂时留在颜路房中，张良答应我，随后他会折回来，把衣服一起带回他院中，确保颜路没有机会打开。
　　此时，黑色的发丝时不时从我眼前荡过——因为长发已经在出来的时候被张良强制散开。
　　理由是这样干得快一点……
　　说来也是，万一我被找到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那叫别人怎么想。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周围一片昏暗而张良的速度又太快于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带着我往哪里走啊！
　　正在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张良已经停下来了。
　　一站稳，我立刻从他身边跳开。
　　庆幸空气流动速度快顺便帮我降温了……
　　环顾四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地上有一层薄薄的草皮，周围稀稀拉拉种着几棵树，身后是低矮的墙，还散乱地堆放着几块大石头。
　　“这是下人住的院子附近。”张良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出声解释。我眨了眨眼，问道：“那他们能找过来吗？”看起来挺偏僻的——否则张良也不至于能把我带到这里来而不被人看到。
　　因为戴上了帽子，我已经看不清张良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语气淡淡地回答：“总会有人……找过来的。”
　　“……”我嘴角一抽，“那万一他们一个晚上都没找过来呢……”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吹到天亮的节奏？！
　　“那子扬睡一觉再回去不就好了？”
　　……
　　“三师公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扶额——在这种地方谁睡得下去啊！玩风餐露宿吗这技能太高级了我学不来啊！
　　“子扬如果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突然间，张良的语气冷了下来，“以后就不该半夜独自出来。”
　　我默了——这是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浪结果被老师抓个正着的即视感吗……
　　“三师公教训得是，子扬知错。”我闷声回答。张良语气放缓：“虽然这是在小圣贤庄，但总归是深夜。尤其你……”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尤其你刚来，对小圣贤庄并不熟悉。”
　　于是作为对小圣贤庄很熟悉的三师公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半夜跑出来晃悠是吧==。
　　我默默腹诽，语气仍旧乖巧：“多谢三师公提点。”
　　张良没再说什么，两厢沉默了有一两秒，他突然说：“子扬，你把头发束起来。”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自己还处于披发状态——万一这样子被别人看到，难免有风险。
　　想到这里，我连忙去摸自己的衣服，但是在怀里掏了半天后，我有点僵住了：“好像……刚才……不小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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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叹了一口气。
　　掩面而泣……衣服太宽大了这不是我的错……
　　正在纠结怎么办好，站在我对面的张良突然抬手把自己的连衣帽子掀开，随后，十分钟前刚被束起来的头发再次散开。
　　黑发明眸，唇色嫣红。
　　得出结论——张良的发带和公孙玲珑的面具拥有同等级别的杀伤力……
　　直到他摊开手把束发的带子递到我跟前，我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目光从他掌心里的发带移到了他脸上。
　　便看到张良似笑非笑的神情：“怎么？子扬连束发都不会？”顿了顿，挑眉，“需要师公我帮你吗？”说完，手指微曲，作势要把发带再收回去。我猛然醒悟，抢在他收回去之前把发带抓了过来。
　　然后……我犹豫了一下。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良轻笑道：“子扬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我嘴角一抽，“不用。”
　　算了算了都说了今晚情况特殊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我稍稍侧了个身，背对着张良，把散乱的头发束好。因为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整理头发，所以我的手难免有点抖，动作也有点僵硬，就怕张良又来一句“子扬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之类。好不容易把头发打理好，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算转过身客客气气地向他道个谢，后颈处却骤然传来一股钝痛……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被人一边晃一边叫着吵醒的……
　　睁开眼，便看到了昏暗中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
　　“……子尧？”我有点怔，脖子一动，顿时感觉到后颈一阵闷痛……
　　天依然是黑的，慕风扶着我站了起来：“子扬，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有点茫然，揉了揉后颈，扫视了一眼周围，一秒钟后，好歹清醒过来——然后，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我揉着太阳穴，有点懊恼地说，“可能……我又梦游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我低头，不敢看慕风。慕风愣了愣：“梦游？”“嗯，可能是白天的时候，压力太大了……”我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慕风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实在抱歉。”我低声说，心里发虚——没想到出来溜达一趟，害得这么多人跟着起来折腾。“你没事就好。”慕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有点牵强，“刚才看到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真是吓了一跳。要是连你也出事了，那……还好，你没有出事。”我心里一跳，莫名其妙地一慌，手渐渐缩成拳：“什么叫‘要是连我也出事’？”
　　慕风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神情似是不忍，夹杂了……哀恸。
　　“子尧！”我心里越发不安，“到底谁出事了？”
　　浓重的哀伤之色在他眼中迅速聚拢，凝成了化不开的黑暗。接着，我听到他轻声叹息，说：“子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