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踏尽长安花》兰诺之眼

3、遇袭

　　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纪律严明的军队在官道上快速行进着，没有一丝凌乱。
　　颜继兴坐在马车里，闭目思考近日的战况。从边报来看，哥舒汗以一万铁骑为先锋，绕开嘉陵关，长驱直入，不过数日便连下幽州、崇州、梧州三城，风头正盛。这样的军队，只能避其锋芒，迂回地挫挫他们的锐气。想了不少阵型，颜继兴不禁有些乏了。唉，人到底敌不过岁月啊。他掀起车帘往外看。
　　恰逢秋日正盛，路边的野菊早已开得明媚，一丛丛攒在草里，倒显得别有一番意趣。漫山的红枫在秋风中，沙沙地清啸着，令人听了忍不住与其和鸣。红的山衬着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好一幅空阔寂寥的秋景图。
　　再往前走，树木渐渐地稀了，想来是靠近西域的缘故。一座座小丘大多杂生着乱草，有些岩石裸露着，活像是秃了头。颜继兴的身子忽的向前猛地一倾——马车竟急急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颜继兴招来手下的军士。
　　“回将军，前方的道路不好走。”驾车的军士恭敬地道。
　　“把颜凯叫来。”颜继兴吩咐。
　　不一会儿，白袍小将骑马小跑至车前。“父亲，您找我？”下马在车前单膝跪地。
　　“嗯。你带一队人马，到前面去探探路。”
　　颜凯领命，正要转身离去。“等等。”颜继兴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沉声嘱咐，“一切小心，切不可轻忽！”
　　颜凯一笑，冲老父亲喊：“放心！”便上马飞驰而去。
　　颜继兴见他安慰似的笑容，稍稍放了心。也许是自己过于谨小慎微了吧。“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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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爷，前面就是虎跳峡了。”纵马奔了半个时辰，一名校尉指着前方的一道峡谷对颜凯汇报。
　　颜凯勒住了马，觉得有些不对。这里杂草丛生，道路曲折，前方的虎跳峡更是地势险要，两边山峰耸立，当中的小路只容四马并驾。如果敌人要设伏，这种地形真是得天独厚。短短几秒就做了判断，他勒回马头，下令：“回军，我们要改道。”“是！”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相当准确。可惜，已经晚了。
　　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箭矢如蝗虫般向他们扑过来，登时人仰马翻。“不好！有埋伏！”颜凯暗暗叫苦，自己还是掉以轻心了。“大家下马！找掩体！”挑开射向他的一支冷箭，颜凯闪身躲避着后退。
　　一轮箭射完，从乱石堆后转出一批黑衣人，都是西域人的打扮，拿着马刀，迅速向他们围过来。颜凯等人心不由一沉，对方的人数至少比他们多一倍，己方又有不少人在刚才的箭雨中受了伤，恐怕这一回凶多吉少。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早晚是一死，不如和这帮兔崽子拼了！”众人听了，都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颜凯挺枪上前，与扑过来的黑衣人战成一团。这队士兵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精英，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但是黑衣人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刀法刁钻古怪，丝毫不落下风。苦战了半日，颜凯一方都挂了彩，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对方倾斜。
　　“小侯爷，你快回去报信！我们掩护你！”校尉冲着不远处正奋力搏杀的颜凯大吼。
　　颜凯咬着牙，吃力地招架着。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中，狠狠地揪起来，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招数都因此凌乱。听到校尉的喊声，他血红的双眼里才闪出一丝清明：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必须要有人回去报信，否则大部队很可能会遭到打击。剩下的人中，只有自己的战力还算完全，其他士兵都已经重伤，活到现在纯粹是凭借着毅力。一枪挑开黑衣人的刀，他快速向路边的草丛退去。
　　为了让他成功突围，剩下的人拼了命地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敌人，以减轻颜凯的压力。直到颜凯身影消失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他们才微笑着缓缓倒下。虎贲营一队，全灭。
　　“老三，你带人去追刚才那个逃跑的小家伙！绝不能让他跑了！”为首的黑衣人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一堆尸体，对手下吩咐道。
　　“是！”被称为老三的黑衣人带了几个人，匆匆离开了。
　　树林里，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正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着。他身上的银色锁子甲早已残破不堪，全身都是伤，最深的伤口，皮肉都向外翻卷起来，露出白色的骨骸，甚是吓人。但他好像已经丧失了痛觉，只管在灌木丛中穿行，被尖利的荆棘划伤了也不在意。
　　一不小心被匍匐在地上的树藤绊倒了，他腿一软摔了出去。颜凯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再也无力，视线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