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年轻的邓布利多》南湖居士

2、遇见酒神

　　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
　　自从和艾菲亚斯·多吉周游欧洲的计划流产后，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艾菲亚斯独自一人上路，每到一处都会写信给他，讲讲那处的见闻和感受。可他在拆过两封之后，就连拆都不拆了。那些信，整整齐齐地码在他的抽屉里，找不到一点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痕迹。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越来越想一个人待着，起初是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后来连家里的空气都令他窒息了，他就常常一个人跑到外面。不能跑远，不能错过饭点，就一个人跑到山谷尽头的那条小溪，远离村庄，远离人群，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欧洲，那大概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这日，他又坐到了他的大石头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溪水。那些魔力，让溪里的鱼儿三五成群地翻出水面，在空中表演起了空翻杂技。可阿不思面上却一丝喜悦都无，仿佛鱼儿表演空翻不是什么逗乐的事情，只会令人麻木。
　　但却有人被逗乐了。
　　阿不思慢了几拍，才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轻声发笑的少年。
　　这是一个典型的日耳曼少年。金发微卷，垂在肩头，主人的无心打理，平添了几分不羁和肆意。碧蓝的眼睛微微带些褐色，更显深邃迷人。挺直的鼻梁，瘦削的下巴，一种长久浸润在实验室才会养成的苍白肤色。从头到脚，这个人每一处都释放着善意，他甚至在阿不思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开口调笑道：“你这是在干嘛？~”
　　可阿不思没有理会他，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欣赏，就又平静地转回头去。
　　少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轻抿的嘴唇透露着受挫的沮丧。
　　可他转瞬就调整好了心态，又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我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你可以叫我盖勒特。”他几个大步，就上前抢占了“阿不思的大石头”的一角，恬着脸坐了上去。
　　阿不思的无动于衷毫不意外地被他理解为了纵容和默许，这无形中鼓励了他那深埋在心中十六年的唠叨因子。“巴希达·巴沙特是我姑婆，我是她侄孙，这个假期我就住在她家。巴希达姑婆你知道的吧？她就住在离你们家不远的那栋房子里，她说她跟你妈妈是好朋友。我那姑婆说你刚从霍格沃茨毕业，变形术尤其的好。她本来说要把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但你家前段时间办丧事，不方便……呃——”
　　阿不思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来，冷不防的盖勒特一下子就噎住了，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有些惴惴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阿不思冷淡地问他。
　　威压之下，盖勒特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决定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我观察你很久了，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阿不思盯着盖勒特看了两秒，却又平静地转回头去了。
　　“真是疯了！”盖勒特·空前沮丧·无限挫败·格林德沃恨恨地想到，“难道我还比不上那几条只会蹦跶的蠢鱼？！”
　　“你大概对我不大了解。”盖勒特调整心态，开启了疯狂自我推销模式，“我在德姆斯特朗上学，呃，当然，一个月前刚被开除。但这不代表我一无是处！”盖勒特抑扬顿挫、精神饱满地为自己辩白着，“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的试验让他们感到了恐惧，他们才会开除我。力量，总是让人畏惧，当权者，总是妄想控制。我知道你是霍格沃茨的模范生，你那几篇关于变形术和炼金术的论文我都有找来看过，虽然我一直觉得论文写作就是一坨屎，但显然，你的才华令我拜服。我不是学校里的乖宝宝，达不到你们那种品学兼优的标准，但我绝对是一个值得你结交的朋友，我可以给你耳目一些的观点和见解，不局限于变形术和炼金术，我最擅长的领域在黑魔法，绝对可以开拓你的视野。你有伟大的才能，无量的前途，不应该让狭小的交友局限你的发展。”他没忍住，一下子抓住了男孩的肩膀，总结陈词道，“阿不思，你需要我！”
　　需要你？一个疯子？阿不思连一个冷笑都吝啬给他，这个时候他最不想听别人跟他说什么“伟大的才能”、“无量的前途”，听到这些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叫做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自以为是的自大狂按进溪水里醒醒脑子，但感谢梅林，他还有理智。
　　最后，他只不痛不痒地给他了一句，“你好烦啊，德国佬。”
　　真的是不痛不痒吗？明明是晴天霹雳好伐！
　　盖勒特整个人都愣住了，连阿不思甩掉他的手、起身离开都没注意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阿不思已经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盖勒特气得跳脚，但阿不思根本就不理他。没办法，他只得自己追上去。
　　但显然，阿不思既不准备继续听他唠叨，更不准备跟他身体拉扯，他直接拔出了魔杖。
　　盖勒特·蛇精病·格林德沃一下子双目放光，整个人都高、潮了。对啊！多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废话半天哪里比得上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给他看看我滴本事，打得他落花流水，看他服不服，看他还敢不敢不听话！（啊喂！）
　　盖勒特也猛地拔出魔杖，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还不忘贱贱地挑衅道：“怎么，想决斗？来呀，和我决斗啊！用你的变形术把我变成一只黄毛土拨鼠，来呀，变呀，你倒是变啊！”
　　阿不思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概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盖勒特这样不体面的人，贱到没格，贱到让人牙根疼。他只从他很疼的牙缝里磨出了一句话，“谢-谢-提-醒！”魔咒就发射了出去。
　　盖勒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当然，魔咒没有击中他，他是美得飞了起来。真-是-太-对-了！就是该跟他打一架！瞧瞧，他现在身体面向我，两只眼睛都看着我，连魔杖都指着我（啊喂！）。
　　盖勒特绝对是一个决斗高手。他施咒时的身姿美得像是在舞动一曲华尔兹，魔杖带起的微风又像是在玩一场击剑游戏。他甚至还笑容满面地调戏对手，“阿不思，你不知道吗，德姆斯特朗就擅长黑魔法，而我，又恰巧是德姆斯特朗最擅长黑魔法的那个。和我做朋友吧，我来教你。”
　　阿不思不苟言笑，咒语一个比一个快，终于，盖勒特的右手臂被一道黄光击中，变成了一截树杈……
　　盖勒特有些吃惊，阿不思却终于笑了，“教我？用你的右手教我吗？”（不管你们有没有想多，反正我是想多了）
　　看见阿不思的笑，盖勒特高兴极了，高兴到仰天长笑。在他爽朗的笑声中，他的枯树杈右手轻轻一甩，魔杖滑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就飞到了他完好的左手里，“随便你呀，左手也行啊。”
　　说着他就挥舞着自己的左手跟阿不思斗了起来。
　　这回轮到阿不思吃惊了。左手会施魔法并不奇怪，但是决斗的强度和速度一般人的左手是应付不来的，这个盖勒特·格林德沃……啧——
　　盖勒特的一道魔咒，在阿不思的左臂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不专心哦，阿不思。”盖勒特拿他的枯树杈右手点了点阿不思。
　　阿不思的嘴角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他不明白盖勒特为什么不把他的右手臂变回来，那绝对是一个咒语就能解决的问题，结果他非得像个军功章似的留着，还美滋滋地一挥一挥的，好不滑稽。
　　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可没过多久，又同时停了下来。两人竖着耳朵，好像一起在听着什么。
　　是盖勒特先开的口，“嘿嘿，该不会是……”
　　后半句“你们魔法部找上门来了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阿不思突然拉着他幻影移形了。
　　“卧槽！”双脚一着地，失去重心的盖勒特本能地一撑右手，差点没把他的枯树杈给劈断喽，一阵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一直掌控着主动的阿不思倒是风度翩翩，心情好到爆。
　　盖勒特骂完之后，心情也是不错滴。这种勾搭成奸的成就感，凡人是不会懂的。他四下打量下周围的环境，实在忍不住又笑骂了一句，“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阿不思话也不回，右手捂着左臂的伤口，一路洒血，笑着往前跑，脚步踉跄像喝醉的酒鬼。
　　盖勒特忙追上去，“胳膊！胳膊！”
　　阿不思就跟没听见似的。
　　盖勒特也笑，“流着血呢，你个疯子。”
　　阿不思回头，眉眼都是笑的，想都没想就顶了一句：“你才是疯子！”
　　盖勒特摊了摊树杈手，非常好脾气地妥协，“咱俩都是疯子。”
　　阿不思这次都笑出声来了。
　　这里是一座麻瓜教堂，戈德里克山谷附近麻瓜早就绝迹了，这座教堂自然也早就废弃了。盖勒特看阿不思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大概又是“阿不思的大石头”一样的存在。
　　但不怪盖勒特想骂，两个巫师，坐在耶稣面前，想想都觉得滑稽，但阿不思却偏偏安之若素。
　　他终于止了左臂的血，他也把树杈变回了手臂。
　　半晌，阿不思才哼笑了一声，“黑魔法？德姆斯特朗教你的黑魔法就是刀砍咒吗？”止血止得太容易了，难怪他要笑话。
　　盖勒特摸了摸鼻梁，嘴角带着笑，却难得的没有辩解。
　　两人静静地坐在耶稣像前，谁都没有说话。
　　这太不正常了。
　　直到阿不思猛地站起来，“糟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盖勒特也跟着站了起来，急急地问：“那你下午还出来吗？”
　　阿不思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走到教堂门口，便幻影移形了。
　　盖勒特整个人脱力似的瘫在了座椅上，像被什么击中了，像不能自已。他怔怔地望着破败的耶稣像，喃喃自语：“早知道，就多说点儿话……”
　　盖勒特在大石头上等了阿不思一个下午，直到日落时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阿不思像以往一样照顾弟妹，没有再离开家门，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只有阿不福思发现他的心情好像不错。
　　弟妹都上床休息后，阿不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台灯前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竟找出了一本书来看。自从被迫回到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书。他怕那些知识嘲笑他的无力，他怕自己的能力更加强大而让本就躁动的心更加不安分。但今天，他重拾了书本。不是最爱的变形术，也不是炼金术，而真的是一本压箱底的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