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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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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三月份的事吧,我接到了从十二番队调离的通知。
说好听点叫调离,实际上就是降职处分。毫无悬念的,我被剥夺了踏入灵波监测局的资格。
事情的起因是这么一回事。我被跟我同在灵波监测局工作的某八婆举报,说是【白仓五席在未获得批准的情况下,用监测局设备私自窥察各番队动向...】。虽然我本人极力辩驳这种偷窥狂似的说法,但在各项证据都指证我一人的情况下,最终我还是被十二番队扫地出门了。
“那白仓前辈......”
“老实说我很不满意这种恶趣味的说辞。好比这样讲,花太郎你因为‘偷窥女生洗澡’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除名......嗯,就是这样的心情。”
“呃,请不要拿我开玩笑啦,白仓前辈。”
“不不,我超在意啊!花太郎,人可是要极面子的生物。降级成普通队员就算了,万一‘白仓凌人’这个名字被当做偷窥狂的代名词怎么办!”
“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事的吧...前辈。那,那个....”
“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喊我‘白仓前辈’了花太郎,我现在不是跟你一样是普通队员吗?叫‘前辈’听起来多生分,而且我会很难堪耶。”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白仓前..凌人君,我想说,我们的工作......”
......
我想起来了。
在这个光是呼吸就十分费力的炎热夏天,我和我旁边这个名叫山田花太郎的少年,正在、不,正准备清扫庭院。
抬头伸出手,张开五指,并拢,然后再张开...阳光被手指缝割成一束束地直射在脸上。用手掌去挡阳光完全是件螳臂当车的事,所以我手上一直重复的这个动作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即使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我也依然机械式地反复再反复。
“我说花太郎啊,这么热的天,亏你还能动起来。”
“凌人君原来一定是习惯使唤人的那种类型所以才会这样讲吧。”
山田花太郎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他一边挥舞比他人还高的扫把,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认真起来的话,其实也不会觉得太热啦。毕竟人家都说‘热也只是热七天’嘛。”
“是吗?”
“嗯。而且比起发呆,找点事情做做更能转移注意力呢。”
我可是站着不动都觉得快要死掉了。
思绪随着烈日模糊起来,似乎又飘到了更遥远的地方。那时大概也是这样的天气吧,蹲在树荫下到处都能听见让脑子发晕的蝉叫。热气厚重得像沉淀在杯底的糖水,甚至还有海市蜃楼般的残影。
“话说凌人君为什么会来到四番队?”
看到我【你觉得我有权力选择吗】的眼神,花太郎又慌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凌人君会被调到我们四番队呢?明明——”
花太郎没有说完,好像突然意识到某些东西然后再硬生生吞进肚一样。他小心瞟了我几眼,尽管他咽下去的那部分确是事实。
“别这样啦花太郎,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我环抱胳膊,撇撇嘴。“正如你知道的,我不会任何治愈系鬼道,斩魄刀也和治疗不沾边。老实说我也对此一头雾水。”
“所以呢——”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觉得可能只是单纯的‘惩罚’吧。不能战斗、不能接触高端科技...除了打扫卫生我什么都不能做。虽然我一直好奇到底是哪个八婆想‘害’我......”
“‘陷害’什么的...这种事不大可能发生在凌人君身上吧?”
“呜喔!少瞧不起人了花太郎,我原来可是五席诶!这已经是足够招来嫉妒和仇恨的席位了哦!”
山田花太郎顿了顿,然后发出了【呵呵呵】的尴尬笑声。
无论我们怎样闲聊,他的目标始终是那把巨大的扫把。所以不管我用怎样夸张还是虚假的修辞,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别提揪住其中相悖的某点一路逼问。
我完全不必顾忌我言语里隐藏的任何漏洞。这让我感到很轻松。
因为我对他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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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的尾声,静灵庭发生了一件案子。
从他人的嘴里最多只能得到“十三番队副队长因公殉职”这样的简单描述。虽然免不了一定规模的哀悼,但还远远谈不上“案子”一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不幸吧。
葬礼持续了一整天,其中也包括所有在事件中丧身的队员。恰巧的是葬礼那天接连高温的静灵庭居然下起了雨,雨水把廷内持续了好一阵的浮躁灭了灭,但让人感到更加湿热喘不过气。
因为死亡实在是太常见了。所以对我来说,这本应该是个很不足为奇的一件事。
“是说连斩魄刀也会被夺去吗?”
“没错。而且不仅如此,连袭击对象的容貌都能复制。”
说话的人头也不抬一下,只一心注视着正在做着的实验。
“这能力可真了不起!不过阿近前辈,这里看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喔?”阿近抽出百忙中的手看着我,我指了指快要炸开的不明机器。
“好险!差点又要重做了!”手忙脚乱按掉了按钮,不等我提出心里的疑惑,阿近就赶在我开口前解释道。“最近静灵庭灵子很不稳定,你也感觉到了吧?所以我们都在加班加点地忙活实验分析。”
“这样啊。总觉得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了呢。”
“白仓君你可没资格说这话。”阿近认真看了看我。因为这位前辈没有眉毛,所以眼神显得格外无机质。“除去队长,最疯狂的可就是你了。”
然后他顿了顿,又补了“曾经”二字。
“唉,旧事莫提。”我摆摆手,“可惜还没等有人赏识就被撤了。”
“我倒挺欣赏你的。”
“你欣赏顶个球用,你又没钱又没权。”
话说面前这个忙里忙外的人是因为我走了才填补空缺当上五席的吧?
“白仓君说话还是老样子恶毒。”
这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揉了揉鼻梁说道,“不过白仓君今天特地来不是为了和我讲废话的吧。”
“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就想来问几个问题,顺带故地重游一番。”
阿近抬起头,朝我露出【你可真闲】的表情。
“你问吧,不过劝你别动灵子监测器的念头,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是怎样造成的。”
“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撇撇嘴,“不扯了说正事。”
“阿近前辈,关于这次杀死志波副队长的虚,它的灵子波动检测出来了吗?”
“刚检测出来,怎么了?”
“能不能把报告借我看一下?”
因为有所谓的“前科”,阿近瞪了一眼摆出双手合十姿势的我。思考了约5秒钟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沓纸递过来。
“只能给你看一会。记住不许说是我给你看的啊!”
“嘿,多谢。”
没等他说完我便一把将报告抢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将阿近前辈的话当成耳旁风。我只需要看一个数据,若与猜想吻合,那个关键性的数据就足以证明我不安的源头。
“我找找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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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我瞪大了眼睛。
那是如同寒冷蹿如脊髓般的错觉。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真相的瞬间我的双腿仍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发抖。
恐惧因主体不同而被分为两种类别。一种是瞬间性的,它是对外界冲击产生的本能应激反应。而另一种则是慢性的,是由自身妄想、推断或假设出某些会危及到自身存在的未来,让未知逐渐蚕食自己的内心的畏惧。
而我接受到的讯息,明明只是脑内推断,却比任何身临其境的威胁都要来的恐怖。
无可抑制、无可逃脱。
脑子里突然被强加了一个倒计时板,就像游戏开始前“叮叮叮”的倒数计秒一样。只是在“Ready go!”后等待的绝不是像游戏那般悠闲的消遣,而是浩劫正式启动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