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赠君尺素》凉宫若

6、Chapter 05．二人协定

　　（1）

　　花魁道中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但是对于鱼素来说也是够受的了。

　　走在前面的侍女提着灯笼，沿街的灯光都调暗了很多，她感觉好像只有自己身边，与闲闲地挂在夜空中的弦月，是这个世界唯二的光源。

　　晦暗不明的路浸润着迷蒙的冷意，鱼素一袭素白的和服上绣着近江八景纹样。落雁暮雪，夜雨晚钟，摇曳的身姿，白粉敷面的美人，留下一路目送芳尘去的痴人。

　　她看着路旁面色各异的游人，确然有一部分观察是否有目标“宝物”的线索，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曾经听到过的戏曲：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戏台之上，是如此时一样温柔的月色，潺潺清明，青衣缓缓开腔，声音凄怆哀婉。

　　红唇轻轻念着这句话，鱼素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楼上那个，此时定是在望着自己的男子，那个有着漂亮的紫黑色长发的男子，那个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沉重的男子。

　　花魁道中的时间似乎是很短，但又是很漫长。

　　街道两侧的游人无一不是锦衣纨袴，来这莳花楼一睹青梅柳梦，享受唐风宋月。而莳花楼也的确是能够回应这些纨绔们的愿望，给所有人一个最想要的梦境。

　　侍在纨绔们身侧的，是画着精致妆容的游女，尽管风格不同，但都是绝色美人。

　　但实在是……鱼素看着训练有素的游女们的不同表情下，相同的在不经意间有意地露出媚色，实在是有点审美疲劳。

　　莳花楼能够给人最好的美梦，但与此同时，在离开这里之后失落的心情成了蛊惑人一生的罂粟，这里恰恰也是人们最糟糕的噩梦。

　　那楼上的那个人，此时是沉浸在美梦中，还是流离在噩梦里呢？

　　（2）

　　鱼素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面容。那是一张与方才的丫鬟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这个人并不是刚才的丫鬟。虽然是同样伶俐的眉眼，虽然同样都有着很好的轻功，但是绝对不一样的是——她们不是忠于同一个主人。

　　方才的丫鬟，即便在黑暗中，一双明丽的眸子也是一直注视着高杉晋助，在高杉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绝不会偷跑出来凑热闹。而此时的女子，虽然尚未明了她的眼眸中的人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游女们望向鱼素的眼神并不复杂，她们在此时没有必要掩盖的情况下，眼底的或惊艳、或不满、或嫉妒的心情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但是那个女子，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猎人看向了手到擒来的猎物。

　　真的是……让人很不快的感觉。

　　（3）

　　花魁道中一结束，鱼素没有时间慢慢地卸完妆，只是粗略地把大部分脂粉去了，换成了原本的服装，便匆忙地向着主楼的方向奔去。

　　她想要的线索，或许就近在眼前了。

　　鱼素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问高杉晋助关于那个女子的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拐角处同样行走匆匆、怀着心事的女子。

　　她被突然的大力冲击撞得有些蒙，但立刻警觉过来，提防着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和自己同样警惕的女子。

　　眼前是一个穿着改良和服的金发女子，桃红色的和服，面若桃李，高高束起的金色长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鬓云香腮，有着沉鱼落雁的面容，却没有沉鱼落雁的柔弱，一张漂亮的脸却给人英姿飒爽之感。定是个平时也不会弄妆的女子，但是即便是满身风尘，也比莳花楼中真正沦落于风尘烟火中的女子要美丽。

　　鱼素在脑内回想了一下，没过一会儿就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样的一个女子，大概是翻遍整个日不落城也很难再找着第二个了。

　　鬼兵队的红色子弹，攘夷战争时期就跟随在高杉晋助身边的元老级人物——来岛又子。

　　她是沙场上耀眼醒目的红色子弹，战斗力无论是作为一个女性，还是作为一个武士，都算是极强悍的存在。

　　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在沙场时刻面对生死的威胁，在向来属于男性的地方拼杀多年，与之强大的战斗力相对的是，她的脾性和想法都过于率直了。在杀人不见血的女性战场，她的战斗力就不那么可观了。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传闻中的那个“宝物”，应该也不会是她那边的人。

　　但这样满心只有高杉晋助，想法又比较直率的人，就会很容易无意间被一些有心人利用，比方说像“她”那样的人。

　　不过，来岛又子本来也算是鱼素此行的预计的结交对象之一，此时因为巧合而认识，总比日后想方设法的接近要好得多了。

　　这么想着，鱼素放松了戒备，向来岛又子友好地笑了笑，暗暗想着该说些什么，然而来岛又子率先打破了这样危如累卵的状态。

　　“你是……”她正在拔枪的手顿了顿，道，“刚才在底下的花魁？”

　　秀气的娥眉皱起，微微露出带有压迫的气势。

　　这是时隔六年再开的花魁道中，上一届花魁道中的人还是莳花楼的“宝物”，同时也是高杉晋助的“宝物”，想必来岛又子此时心里一定不好受。

　　“你好。”素色向来会给人增加清雅温润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即便是这样的鱼素配上温和的笑容，却也只是平添了一份懒懒散散的悠闲感，“我是鱼云。你是鬼兵队的来岛又子大人吧，我可是久闻大名了。”

　　来岛又子将枪别回腰间，眼睛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她，戒备之感也渐渐消失。

　　“鱼云？你是天水鱼家的人？”来岛又子挑眉望着她，“不过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晋助大人看上了你哪点？”

　　“你误会了。我只是代表鱼家有求于高杉城主，花魁道中只是交易的砝码之一罢了。”

　　“啊~？我管你什么砝码不砝码的。总之，离晋助大人远一点！”

　　鱼素轻笑出声来，这来岛又子果然和情报中一样，将一颗完整的心都系在了那个仿佛要化成金蝶飞逝的男子身上。

　　“来岛真的是很喜欢高杉城主呢。”鱼素的笑容有些诡谲，“那你肯定清楚所谓高杉的‘宝物’的事了吧。”

　　来岛又子神色骤然一变，道：“你难道也是秋庭凉子那边的人吗？”

　　看来是得到了很好的情报了呢。

　　“不是哦。我对这个‘宝物’一无所知。

　　但是来岛愿不愿意与我做个交易呢？”

　　“什么交易？”来岛又子的声音透露着犹豫。

　　“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在处理掉叫做秋庭凉子的‘宝物’的事情上。但是我们的目标又是不同的。我想要的是‘宝物’手里的某样东西，而你想要的——是高杉晋助的心吧。”

　　“……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鱼素知道这个协定的达成志在必得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助你得到高杉晋助的心，但是相应的，你也得把‘宝物’的情报给我，帮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么……来岛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4）

　　这个叫做鱼云的女人在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胡话！

　　来岛又子心里又羞又恼，但不得不说，在听到这个女人说帮自己得到高杉晋助的心时，她不由得心动了。

　　从高杉晋助组建鬼兵队，攘夷战争末期的三年，再到攘夷战争结束后，鬼兵队与春雨城合作，逐渐发展成鬼兵城，高杉晋助和秋庭凉子一起待在莳花楼的一年，秋庭凉子离开后的六年。

　　已经十年了，来岛又子候在高杉晋助身侧已经十年了。

　　十年踪迹十年心，她见证了高杉晋助由十七岁的年少轻狂，到二十七岁的成熟优雅。

　　而她自己，也早已不复青春年少。只不过，一直以来，从初次见到高杉晋助的那一眼，那时起便点燃的名为爱情的火焰，燃烧了十年，愈演愈烈。

　　来岛又子沉默了很久，她想着那个独倚危楼的人，想着莳花楼在这六年来愈发繁华，想着在她不清楚的时候，六年鬼兵与春雨的波涛暗涌。

　　她本以为自己的青春是心甘情愿为高杉晋助双手奉上，他微笑着收下，将她安放在多年来的部下与同伴的位置。

　　来岛又子自己也很清楚，愈是长时间地待在他身边，她愈发地明白，高杉晋助眼眸里看到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有她在的未来，而是组建鬼兵队之前的过去。

　　她希望……晋助大人能够看到现在，看到现在一直等待着他的回眸的自己。

　　（5）

　　鱼素等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女人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来岛又子，那个脾气暴躁、率性耿直的红色子弹，露出了最沉鱼落雁的笑容，向她低下了头。

　　“那就拜托你了。”

　　来岛又子这么对鱼素说。

　　这个女人真是爱高杉晋助爱到骨子里了。

　　鱼素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她甩了甩头，刻意地回避去想这种心情。

　　“那么……协定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