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妇》凌素颜

21、第二章 哥哥（10/10）

　　墓园里，太快的葬礼结束了，就像太快结束的人。

　　田中会朗死了。

　　两天之后，不，或许再过个两年，她都无法也不愿相信，那个前分钟还接了她电话的男人，就那样气绝身亡了。

　　顽固的男人，原来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地抗拒着救治。

　　医生给他开的抗菌药与止痛药，他顽固得就连一颗都没吃。

　　医生说，田中会朗是自杀死亡的。

　　因此死的时候，流了满身满床的血，也是活该的。

　　活该。

　　“玫瑰，你已经两天两夜都没吃没睡，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同个墓园里，两年之内，她就送走了两位亲人。

　　不，或许这个活该的男人不算是她的亲人，她的亲人只有母亲吧？

　　勇敢的母亲，直到生命垂危都不肯放弃救治。

　　因为母亲一直以来都怀抱着一个很奢侈的梦想，那就是梦想曾经辜负她的那个男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看望她。

　　怀抱梦想的人始终最勇敢，对抗病魔多年，母亲始终都勇敢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因为有梦想，才能够坚持到去年的夏天。

　　那是末期的癌症，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医生们一致认同是奇迹。

　　对比母亲对待生活的态度，田中会朗就更显得活该了，不是吗？

　　他才年长她两岁，才不过三十岁的人，就已经选择了死亡。

　　这么轻易就选择了死亡。

　　“玫瑰小姐，这是我们在田中先生的床边找到的信。”

　　那是一封白色的信件。

　　他说过，是他喜欢的白色，因她而喜欢的白色。

　　‘致；亲爱的妹妹，爱华’

　　‘我的妹妹，爱华，对不起。’

　　‘在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彻底地离开你了吧？’

　　‘人生苦短，说的就是我这种悲哀吗？’

　　‘是悲哀，我的人生太苦了，尤其是明明可以得到又失去你的两年，实在苦不堪言。’

　　‘可能你或多或少会怨恨我，为什么将所有的苦都自私地揽在身上，甚至不给你知道的权利。’

　　‘这辈子，痛苦由我来承受，而幸福由你来享受，不是我对天发过的誓吗？’

　　‘别让我做食言的坏男人，虽然两年前你就认定了我是负心汉。’

　　‘负心汉或者坏男人都无所谓，我在意的还是你的幸福。’

　　‘爱华，哥哥不能给你的幸福，到底谁能给你？’

　　‘那个男人，真的能吗？’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就好像那种只会玩弄感情的富豪，好像让我们血浓于水的父亲。’

　　‘不过如果你喜欢，爱华，哥哥还是会祝福你们的。’

　　‘哥哥这一辈子都太悲哀了，是时候应该结束了。’

　　‘爱华，我爱你。’

　　‘此后，我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也算是你的哥哥，我最后的遗愿吧。’

　　手写的信，字字句句，都是深刻的笔迹。

　　“玫瑰…”

　　“黄先生，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她抬起的脸，充满了川流不息的泪水。

　　本来伸好想安慰她的手，又被动地只好收了回去。

　　“好，我让你静到午餐时间，今天的午饭不管怎样一定要吃…”

　　黄先生嘀嘀咕咕地走远了，霎那之间，田中会朗与母亲的墓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们都要我好好地活下去…”

　　她抬手，又擦了一遍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泪水。

　　“可是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我活下去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请你们告诉我…我，还能为谁而活？”

　　回应她的，当然只是无言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