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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寻仇觅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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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对他无情,至少不敢放任何感情。如果他是她的仇人,那她会很干脆地让他接近她,表面上地得到她的心,她必须借了这份感情来复仇;如果他不是她的仇人,那她绝不会给他机会,因为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难爱上任何一个人。然而,现在她还不清楚,他于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一个怎样的过客?于是灵絮很不负责任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调转马头奔回木府。
木轻辰呆呆地留在原地,望着灵絮离开的方向出了神,最后无奈地自嘲了一下,便让马儿在草地上漫步起来。那日在街上,他认出她是客栈里见过的客人,那个俊美的男子,却不想,他竟是她。于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着,他发现她有可爱调皮的一面,像一个活泼的精灵不食人间烟火。但她总有些时候流露出不经意的悲伤,正如那天看到她弹琴时,她的琴音里正透露出一种看破红尘的绝然,他真怕,她会在那样的琴音中羽化登仙了。他不由得地时常想到她,晚上就寝时脑海里会有她的身影,早上醒来也想第一时间去看她,她是否睡好了,这里的饭菜是否合她胃口,她是否还急着离开?骑马时的相互靠近让他的心狂跳,他想,他该是被她捉住了吧,而且似乎无法逃离。或许这份爱从被她吸引时便开始了,一见钟情吗?对一个仅相处了几天只知道名字的女子。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她呢?她是不相信他的真心的吧?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并不爱他呢?
木轻辰抚了抚胸口,心痛的感觉他算是尝到了,真的好痛好痛,比练功走火入魔还要难受。
灵絮回到木府,她得确认一件事,木家到底是不是她的仇人。木天清上朝去了,灵絮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隙去他的书房找找“犯罪证据”。木天清的书房很简朴,只几个木书架,一张木书桌。灵絮仔细探查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一个陈旧的木匣子上,匣子并没有落锁,虽然已经有多处损毁却仍旧干净,似乎常常被人擦拭。灵絮打开来看,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沓书信,第一封的封面写的是“蓝大哥亲启”,这几个字字迹稍微旧些,后面加了几个较新的字“未寄出”。灵絮拿出信纸,细读起来。
蓝大哥:
你和嫂子在北城过得好吗?记得上次见灵絮时她已经会念诗歌了,还会耍些小拳脚,这个可爱的小女娃我可是想念得紧呢?毕竟我可是她干爹啊!很快便到我们相聚的日子了,我一定得让她学我的功夫,我可盼着她叫我师傅咧。
大哥,我总能听到有关你的消息,捕捉了江洋大盗啊,收服了一帮土匪啊,招降了一批□□中人啦……大哥,你这个武林盟主当得可够累的,你得多抽些时间陪陪嫂子和灵絮才是。想我们当年兄弟四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竟也有娶妻安家的一天,我也总算明白一个家带给我的牵绊,也更珍惜你我兄弟间的情谊。当年我总是鲁莽行事,不是你从刀口上救了我,我何曾有今天。你总是救下许多人,也让一些人遭受应有的惩罚。你这个大哥还真是让我不得不敬佩。
真希望快点到相聚的一天,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好好喝酒呢
信纸上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了,那里似乎被水滴浸润过,抑或是泪滴?
灵絮没想到她了解她的父亲的方式竟是这样的,她总算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好人,是个极好极好的人。灵絮已经泪眼模糊了,是属于她的亲情,抑或仅是这具身体的?灵絮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信都拆开读了,竟都是她父亲亲手所书之信,每一封都述说着父亲与木天清分开后的事情,正如亲兄弟间闲话家常一般,琐碎而感人。蓝凌天的字,苍劲有力,从中可窥见,字的主人藏着一颗赤子之心;而木天清的字,也是一笔一划,写得扎实。
看过信,灵絮已大致了解木天清的为人,只剩下最后一项要检验的,便是他的武功。
一直到晚上,木轻辰都没有出现,但灵絮已在准备她的计划了。入夜,木府一片寂静,只一片月光的清辉洒落庭院,映照出金黄的一个大舞台。木府的每一个人都进入了深度的睡眠,除了木天清。这是灵絮的杰作,她让冷冽用她的药将其他人迷倒,只让木天清清醒着,因为灵絮要试他的武功,如果把其他人惊动了就费劲多了,迷药在这时还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却剩了一个不定因素:木轻辰。灵絮心里念叨:“木轻辰啊木轻辰,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木天清卧房内,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却发觉有人越窗而入,且武功不低。他一惊,从床上跃起,拔出床边挂着的利剑,喝道:“来者何人?”
来的正是冷冽,他穿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发出寒芒的双眼。他冷冷道:“我是你的仇人!”接着不再废话,舞起长剑直逼木天清面门。
木天清也挥舞起长剑,开始几十个回合都与冷冽打得不相上下,但他毕竟老了,体力渐渐跟不上,而冷冽却把剑法越使越凶狠。直到“哐当”一声,木天清长剑落地,冷冽却丝毫没有减轻攻势,因为灵絮给他的任务就是让木天清使出剑法以外的武功,特别是掌法,若是碎心掌,那当年杀害灵絮一家的便是他无疑了。
灵絮也穿了一身夜行衣,蒙了脸,正躲在暗处看着,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剑“九霄”(是师傅传与她的剑),以备冷冽武功不济时由她出手,不过现在是不用了。灵絮正目不转睛地留心着这边的情况,却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破空而入:“父亲,我来助你!”木轻辰回来了,他手执长剑向冷冽刺去。
灵絮心里暗道:“该死!可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于是“唰”的一声挥出“九霄”,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对手是我!”便与木轻辰过起招来。
木轻辰迎上灵絮的剑,两道寒刃在月光下交织碰撞,愈发耀眼。灵絮不想与他纠缠,一来怕露出破绽,二来她还得盯着木天清。于是空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迷药,瞅准一个时机便向木轻辰撒去。木轻辰只见灵絮手一翻,自己的意识便模糊起来,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低声说了句:“卑鄙!”身体就摇晃起来,似是站不稳了。
灵絮眼角瞥到木天清已被冷冽逼到绝境,如果他会碎心掌,此时不使出来更待何时。灵絮自信自己的迷药分量足,便再不管木轻辰,紧盯着木天清那边了。
谁知“刺啦”一声,灵絮的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而随即木轻辰也整个人扑倒在地。原来他在意识全无之前用尽全身之力向前一刺,本想刺灵絮头部,却一个支撑不住,只刺到了手臂。
灵絮皱了皱眉,也没在意自己的伤口,继续看着木天清。木天清确实被逼到绝境了,但他使出来的掌法和拳脚沉稳有力,不愧是习武几十年的人,可那绝不是什么碎心掌。确认了这一点,灵絮便想让冷冽回去,这才发现冷冽的剑法竟比刚才又凶狠了几分,似乎在发泄怒气一般,木天清已经要支撑不住了。灵絮秘密传音给冷冽:“可以了,我们该走了!”于是冷冽才一个结式结束了这场战斗,木天清被震出好几米远。
冷冽一个纵身来到灵絮身边,二话不说将灵絮打横抱起,飞上屋顶,消失在木府的黑夜中。灵絮吃了一惊,也没反抗,有个免费交通工具代步总是有好处的嘛。
她被冷冽抱紧在胸前,听得到他心脏猛烈的跳动,鼻间萦绕的也是男子的阳刚气息,“安心”,这样的两个字出现在灵絮脑海里,灵絮不禁心里自嘲:“一个拥抱便让你产生依赖了么?最近怎么这么脆弱了呢?”她又在心里加上一道道铜墙铁壁,以防被谁偷了去,伤得鲜血淋漓。她问:“干嘛要抱我?我的便宜那么好占吗?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痛不欲生。”语气平静到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说出来的却是让人心凉的话。
冷冽丝毫不惧灵絮所说的,反而把手臂紧了紧,同样平静地说:“你受伤了!”
灵絮呆了几秒,道:“受伤的貌似是手臂吧。”
冷冽说:“你刚刚就是大意受的伤,万一又一个大意在用轻功时摔伤了怎么办?”理由连冷冽自己也觉得奇怪,可他看到灵絮滴血的手臂,便有种恨不能替她受伤的感觉,更不愿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屋顶上施展轻功,似乎真会有什么意外。
灵絮直接忽略了这个理由,接着问:“你刚刚怎么越打越狠呢?不是已经把他逼到绝境了么”
冷冽眼中寒芒一闪,说:“他儿子伤了你。”
“子债父偿?”灵絮心里这样想着,不再搭话,她发觉冷冽今晚所说的都毫无逻辑。
回到房间,冷冽将灵絮轻放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她的被血染红了的手臂,心似被狠狠的一只手揪住了,痛的感觉竟是这样的,确实“痛不欲生”了呢,刚才她正讲了这么一句话。他道:“我帮你包扎。”便轻轻撕开手臂上的衣服,露出划破的肌肤。灵絮递过伤药给他,冷冽接过,先用清水洗了一下伤口,再撒上药,道:“忍着点。”最后用纱布包扎好。每一个步骤他都那样仔细,似乎在对待这世上最容易破碎的珍宝。都处理好后,冷冽才觉得松了口气,他发觉他似乎不能忍受她受一丁点的伤,因为他好像隐约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痛,他恨自己不能早与她相识,至少能与她共同承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