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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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两更哟，所以前面有一更别忘哟】
阿妩看着眼前这幕，心中的猜测一点点得到了证实。上一世，她只知道，在失去阿耶后，不知为何，阿兄同阿娘间像是多了一道跨不过去的横沟，她几番打探，也没有得知原因，时间一长，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阿妩知道，哪怕后来阿兄功成名就，却一直不同长孙一族人往来，而这最后却成了阿娘的一块心病。
还记得阿娘曾和她说：“你劝劝你阿兄，怨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他毕竟是长孙家的子孙，若是不得长孙一族的认可，百年之后又怎么进在长孙一族的墓园中。”
甚至在阿娘缠绵于病榻时，依旧牢记此事：“我这辈子从不后悔嫁了晟郎，但却因为身为继室，让你们跟着受了太多的苦。这辈子，儿女兄弟皆是有出息的，我也无憾了。唯有一点不甘心，进不了长孙家的墓园，不能同你们父亲合葬。”
哎。
阿妩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件事阿兄一辈子没放下，而阿娘更是因其困扰一生。
长孙安业被无忌突然的气势给吓到了，顾不得额头上往下淌的鲜血，惊吓过后的他有一瞬间几乎讷讷不敢言。
高氏心中又何尝不在挣扎着，煎熬着。只是无忌毕竟是长孙家的子孙，长孙晟的儿子，她又怎么忍心让儿子成为无根的浮萍？
思及至此，她狠了狠心：“我母子三人可以分出去单过，哪怕只有一间小宅子也无妨。若你们不放心，我日后定日日吃斋念佛，替晟郎和姐姐抄书诵经，绝不怠慢。日后哪怕不能与晟郎死后同穴，我也无憾。”
带着几分沙哑，高氏语气温婉轻柔，却不会让人有半分忽视。这样一个何其温柔的女人，哪怕被逼到这个地步，依旧保有良好的教养与风度。
“阿娘，我说了，我不要他们的东西。”无忌急的直跺脚，他怎么也没想到素来性格温顺的阿娘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坚持。
无忌不明白，阿娘为何如此执拗。在他看来，哪怕他离开了长孙家，也依旧是长孙晟的儿子。
“我外甥说的对，我高家的人，还看不上你们长孙家的东西。”高士廉一路赶来，顾不得打理下妆容，在得知妹妹和两个外甥都在这边后，便带着家仆直奔而来。
“阿兄...........”高氏不满的看了眼风尘仆仆赶来的兄长。只是在看到兄长一脸疲惫，不知为何，高氏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自打晟郎死后，若不是一双儿女尚幼，说不定她就削发为尼，了此残生。她什么都不求，唯一的一点要求，便是让无忌能平平安安的在长孙家长大。
她一步步退让，委曲求全，又何尝不是因为无忌太过年幼，而晟郎正妻之子早已成人成家。若是安业兄弟的两个想让他们母子吃苦头，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见着就能达成所愿，没想到高士廉出现了。这时，高氏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阿妩知道阿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摇了摇她的手，轻轻说道：“阿娘想要的从来不是长孙家的家产，而是不舍阿耶一生的清名被后人所毁，更是希望阿兄能继承阿耶的志向，保家卫国。但是阿娘，我同阿兄身上流着阿耶的血，不被长孙家承认又如何。当阿兄功成名就之时，世人自然会知道，他是长孙大将军之子，子肖其父，父为子荣。”
所以，到那时，得到家产却不能继承阿耶志向的儿子，与被赶出家门而继承阿耶志向的儿子，究竟哪个才是真正代表长孙家的后人。那时，后人自有裁定。
阿妩这话一出，场上的长孙族人神色更差了几分，尤其是听出了话中深意的无宪无傲兄弟俩，更是看向阿妩的视线中多了几分狠戾。
“这才是我高俭的外甥女，我高家的种，果然有志气。”高士廉轻抚着阿妩的头，神情中说不出的满意。高士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依旧糊涂的妹妹，心里颇感无奈，他这妹妹什么都好，偏有一点不像他们高家人——看事情不通透。
她这样带着子女步步退让，只为换得长孙家族人的一句认可，一个承诺，可是哪怕有了这句留下又能如何？她的步步退让，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好言相待，得到的只有长孙无宪两兄弟的步步紧逼。
还不如这小丫头看的明白——要是无忌外甥日后有大出息，天下间有谁会说他不是长孙晟的儿子，长孙家的骄傲。可若是无忌侄儿日后并无出息，那仅仅扒着长孙家的这个虚名由于什么用？
哎。高士廉长叹了口气。
要是他这妹妹是个通透的，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情形了。要不是当年她不顾全家人的劝阻执意嫁给这个与他们阿耶年岁相当的长孙晟，就不会有今日因为身为继室而受人欺负的事情发生。
不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叹，高士廉对有这么一对如此争气的外甥外甥女感到十分欣慰：“你们长孙家弃之如履的，我高家视若珍宝。长孙晟不过刚刚逝去，你们就能把我妹妹和外甥赶出家门，你们这样的作为，真是辱没了百年世家的名声。日后，无忌和阿妩便由我高家抚养成人，日后他二人婚嫁之事，我高某人全权负责。”
阿妩看着紧紧把他们母子三人护在身后的舅舅，心中暖暖的。她一直都知道，若说阿耶视她如珍宝，那舅舅就是对他们兄妹影响最大的人。
就这样想着，不知何时，小手抓住了高士廉袖角的一边。
高士廉低下头，安抚的拍了拍阿妩，冲着阿妩笑了笑，显得极为亲善，他倒是对这个外甥女不认生感到十分开心。
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阿妩，倒是难得害羞的转移了视线。
环顾四周，长孙家人各个脸色铁青，不知为何，阿妩反而觉得好笑。
舅舅这一番话，字字句句，皆打在了他们脸上。
长孙织还想说点什么，只是当目光一触即那母子三人落魄的身影时，便一阵语噎。
哎。又能说什么呢？
他知道，高氏母子三人回高家的日子，怕是会比继续在长孙家委屈度日的要来的更好些。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亏欠他们母子三人的——是整个长孙家。
夜慢慢深了，临近出殡的时辰也渐渐近了，府中哭声震天，数百盏灯笼将整个长孙府照的灯火通明。
高士廉与高氏一同去了灵堂，而阿妩拉着无忌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拿着刚才讨要来的烫伤膏药，她固执的抓着无忌肿胀的手，小心翼翼的涂抹着膏药。
“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伤了两次手！”
看着这只肿胀如猪蹄的左手，低垂着眉眼，阿妩眸中划过一丝冷冽。
无忌尴尬的裂了咧嘴，没有多加辩解。他心里暗自嘀咕：为何每次受伤，都能被阿妩抓到？
相顾无言，兄妹俩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们都知道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番踌躇后，阿妩先开了口：“阿兄，你不要怪阿娘，她也是为了你。”今天晚上的事情，让阿妩渐渐猜到了那个上辈子阿兄和阿娘一辈子的隔阂。
无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阿娘这样全是为了他，又怎么会有所怨言。
“阿兄。”阿妩漫无目的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神情迷离，“要是日后的哪一天，我同阿娘一样，你会像舅舅一样的赶来吗？”
“傻阿妩，不会有那一天的，哥哥一定会把你嫁给最好最好的男儿。”无忌侧过身子，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拍了拍阿妩的小脑瓜子。
真是笨阿妩。哥哥怎么会把最重要的妹妹嫁给人当继室呢。
这辈子，他们母子三人受够了身为继室及继室子女的苦，他又怎么会忍心让阿妩再遭受一遍呢。
“吶。”阿妩眸光一闪，脚尖不小心用了力，脚下的石子就这样滚到了无忌身边。那些梦寐再次在脑海中如波涛翻滚着........
‘若是有一日，哥哥你死于你的外甥，我儿子手中，你的一家毁于我儿子手上，那时，你可会后悔曾经对阿妩这么好？’
阿兄，上辈子的你，可曾后悔了？
阿妩没有问，没法问，也不可能这么问无忌。
“阿兄已经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儿了，不会有人比你对阿妩更好了。”泪水在阿妩眼眶中打转，渐渐的，视线中那块小石子模糊了起来。
阿妩莫名且突然的哭泣让无忌好一阵手忙脚乱，他赶忙把妹妹搂进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那我就把阿妩留家里，就这样照顾阿妩一辈子，这样可好？”面对阿妩的依赖，无忌很是受用，也不免打趣起来。
他以为是这两天的变故让小丫头有些承受不住，所以也就任由阿妩在他怀中默默流泪，时不时说两句童年趣事来安抚阿妩的情绪。
‘阿兄，这一世你一定要安安稳稳的，哪怕荣华不复，富贵不再，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长孙家的送葬队伍就已经朝着邙山慢慢前进着。身为长孙晟儿子的无忌同长孙无傲，长孙无宪，以及长孙无乃的长子一并为扶灵人。
队伍中的高氏，更是哭的死去活来，数次昏厥，却还是强撑的身子，在几个族中媳妇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
至于阿妩，披麻戴孝，同李世民并肩而行，两人一路上并无半句言语，只是这样不疾不徐的走着。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未来太过遥远，亦是太过沉重。
若说上一世，他们之间的纷扰始于大婚时那件鲜红色的喜服，那这一世他们的纠葛，从现在，披上这两件极简的孝服时，就已经开始了.........
伴着丧乐，以及此起彼伏的哭泣声，队伍慢慢走出洛阳城，这时，暗处走出一个人，他眼中似毒蛇喷洒这毒液，直勾勾的盯着队伍中那对璧人的背影，眼神越发阴暗，令人甚是胆颤心惊。
“上一世，你让我失去所有，这一世，我便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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