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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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两次嫁给同一个男人，要真说点什么理由，阿妩反而说不上来。
上一世，嫁给李二郎，是因为家里人都说着他的好，出嫁前她也曾有过满怀期待的时候，同世间每一个女子一样幻想着婚后甜蜜幸福的生活。
婚后的日子，算不上失望，因为她过的并不差，虽然历经乱世，但夫婿一跃成为帝王，而她也水涨船高的成为皇后，子女皆受帝宠，除了有个爱闹脾气耍性子的男人总是给她添乱之外，她甚至没有什么太多的烦恼。
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谁人不夸她一句命好。
哪怕是在李二郎征战天下之时亦或是同李建成李元吉兄弟阋墙的日子里，她都坦然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曾惶惶不可终日，甚至连一丝害怕都不曾有过。
这是李二郎说的，有一次夜晚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太原城的城墙上，在城墙的最高处，他停下来问道：“观音婢，要是我哪天败了，你会是第一个受牵连的，难道你就不害怕？”
阿妩没想到他会那么问，哪怕是在最危急的时候，阿兄也只让娴娘她们带了话给她，要她不要害怕，阿兄他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她这个妹妹的。
没有人问过她害不害怕，从一开始她就清楚，她是那一大家子的支柱，更是嗷嗷待哺的幼子唯一的守护。
一想到这里，阿妩眼眶有些发酸，她若无其事的调开视线，落在了太原城外的那条护城河上，片刻愣神之后，抬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李二郎，笑着答道：“要是哪一日太原城被攻下了，我会在他们破城而入时自缢的。”
她太清楚若是太原城没能守住，作为李家家眷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不是成为敌军将领的女人，就是被敌军的兵士侮辱，还有一种则是被抓去当威胁李家的筹码。
那刻，对着这样的笑容，李世民的心骤的一下抽疼的厉害，甚至连呼吸都有过一瞬的困难，原本想说的话，这一刻都忘了，他牢牢抓着她的手放在城墙突起的砖块上，砖块的粗糙的表面刺痛着阿妩的手掌，他没说话，突然间拖着她的手在这处瞭望台上整整走了一圈，再回头时，城墙的砖块上留下了滴滴血珠，月光之下下，显得极为耀眼，好似血珍珠一般的漂亮，纯洁。
阿妩试图缩回手，可是他却异常的强硬，抓着她的手腕，看了很久，最后他低头舔去上面的滴滴血迹。
“疼吗？”李二郎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的问道。
阿妩点了点头，不习惯李二郎这份异样的她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把手缩回来。
“那就记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得给我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找回你。”像是怕阿妩忘记一般，李二郎狠狠的咬了口她的中指，直到手指发白，毫无血色，方才松口。
上面留下了深深的齿印。
当时，李二郎想，十指连心，他一定要用这揪心的疼让这女人记住他的话。
“好”，阿妩低声应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能说出这番话来，阿妩还是很受用的，像哄孩子似得应付了他。
李二郎像是看出了她敷衍的态度，一咬牙，几不可闻的说了句：“哪怕成了别人的女人，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带你回来的！”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句话在阿妩耳中异常的清晰与响亮，泪水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滑落至脸颊，阿妩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她想说，她是不会让自己有那一日的。
她想说，二哥你能做到不嫌弃，可我却无法面对那般不堪的自己。
她想说，我不会成为你的污点，成为敌人折损你傲气的利剑，更不会损害长孙家和李家的清名。
她还想说，二哥，要是哪一日我先走了，能否把我送回阿耶墓边安葬。
最终，什么都没说。
阿妩想，她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像孩子般的男人的。
紧接着李二郎说：“观音婢，若是你忘了，我会像今日这般拖着你的手走遍整个城墙。”阿妩这才发现，他手掌两侧早已血迹斑斑，甚至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血。
阿妩想要查看一番，却被他躲了过去，那个时候，李二郎像个顽皮的大男孩，带着几分耍赖的味道，却又极其郑重的说道：“有我的血在城墙上护着，放心，观音婢，他们打不进来的。”
甚至是在那场鸿门宴发生的前一晚，阿妩仍旧平静的过着那个夜晚。
那晚，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搭在她腰上，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他问：“观音婢，你害怕吗？”
这时候最为年长的韦氏也都感觉到了那丝不平静，她开始闭门不出，日日吃斋念佛以表诚心。
他们虽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只有对半的把握。
成，则坐拥天下。败，则身首异处。
阿妩缩在李二郎怀里，平淡的笑了笑，“二哥，那么多次危险我们都闯过去了，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更何况，从来都没有人给过我们害怕的权利？”
随着一步步的走来，他们俩人早已成了所有人的支柱，秦王府的部下们，军中的兵士们，后院的女人们，还有他们一个个稚龄的子女。
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害怕的权利。
李二郎用下巴蹭了蹭阿妩的发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让无忌安排好了，你带着承乾他们先从地道离开吧，要是平安了，我会亲自接你们母子回来的，要是......”他顿了顿，硬是把话说了下去：“你就离开吧，离得越远越好，我都安排好了。”
话刚说完，李二郎明显感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
阿妩这才知道，原本应该和彻夜部下商讨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屋子里，还陪着她一起睡觉。
“二哥，没必要这样。你不会败的，不是吗？”阿妩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要真失败了，她宁愿同他还有哥哥还有子女们一同赴死，也不愿那般苟且度日。更何况，他们是逃不走的。
之后，室内一片沉寂，唯闻烛灯时而响起的啪啪声。
不知何时，两人十指紧紧相扣，阿妩撑在他的手心上，翻过身，就这般由上而下的注视着他：“二哥，明儿我陪着你去。陪着你一同去迎接那份荣耀。”
两人对视了很久很久，李二郎终是败下阵来。
他当时觉得，与其把观音婢放在宅子里，还不如带在他身边来的安全。
而当时，她想的是，若要死，那她便陪着他一起。
阿妩觉得，她对李二郎总是带着几分心软的。因为她不想让这个带着孩子气般的男人感到不安或者惶恐，所以只要她能一直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稳住府里，想必能感受到这份平静的李二郎也就不会害怕了。
他们是所有人的倚靠，而他们俩又何尝不是互相依靠着。
若说上一世是家人的牵合，那这一世，她明明知道李二郎的确有家人所说的优点，但也有家人所不知道的缺点，所以她既然清楚这个人并非有家人称赞的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傻到再次嫁给他呢？
阿妩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黎明苍生，为了那群总是被欺负的秦王府部下。
哪怕在阿妩惊愕得知郑家横插一杠这件事，也没有改变嫁给李二郎的决定，郑家的事情，让高家多少有些微词和担忧，也让阿妩觉得，这一世好像会比上一世的路更为艰难。
“俩兄弟同时娶亲，就是什么都不怕，也怕别人拿我们家同郑家比较啊。”高老太太在知道这件事后，心里难受的两顿饭没吃了。
她不怕高家怎么样，可是高家的权势财力确实比不得郑家这种百年世家，更何况高家也不可能倾尽全部家产为阿妩办嫁妆。
“听说，郑家这回是要举族送亲。”鲜于氏满脸愁容，想起从交好的夫人那里听来这消息后，踌躇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家里说起。思来想去，觉得瞒不过去，这才说了出来。
一袭素衣的高氏一听郑家举全族之力嫁女，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下更是惨淡，这不是要活活逼死他们家吗？
一家同时嫁入两个儿媳，一个全族人送嫁，一个却是寄居舅家，连族人都不一定会出现。
“要不，既然郑家已经同意嫁了，那我们观音婢就先不嫁了，反正一门亲事也够李家冲喜的。”高氏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避开郑家才是最好的法子了。
“都到这一步了，我们要是现在反悔，外甥女日后在李家怕是更加艰难。”鲜于氏也不是没想过要避开郑家，只是，未来婆母病重，人郑家主动上门要求成亲，而你长孙家的姑娘，李家都派媒婆上门了，你却还是不同意。
这要是说出去，岂不坏了外甥女名声。
鲜于氏想起在交好的夫人那里听来的，郑家娘子唤作郑观音，而她家外甥女的小字唤作观音婢，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怕又是引来一番难听的言论。
盘腿坐在一侧的高士廉从头至尾都没有吭声，极其难看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因为李家急于成亲，所以原本的六礼硬生生的被压缩了，虽然没有省去这些步骤，但是他还是觉得委屈了他的外甥女，即便李家有着很急切且正当的理由。
在听到郑家主动要求成亲，高士廉心里就骂上了：既然你们要出头，早干嘛去了，现在我们这头都同意了，你们奔出来算怎么回事！
阿妩看着一大家子都愁眉苦脸的，只能出声劝道：“外祖母，舅舅舅母，阿娘，你们莫要再忧愁了。这件事既然我们已经应下了，那就嫁，郑家怎么样与我们无关，我们把自己的做好了就行。”
“那，再加些嫁妆吧。”高士廉思前想后，觉得不管怎么样，就算不能和郑家比肩，也不能让外甥女太难堪。
阿妩的嫁妆不算多，只能说是比上不足不下有余，大部分都是来自从长孙家抬回的高氏原先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在长孙家的那些年，高氏也给阿妩存了一些嫁妆，只是当时离开的时候被长孙家那俩兄弟给扣下了。
他们是打算把李家的聘礼悉数让阿妩带回李家，然后高家也出一部分的嫁妆，甚至因为太过匆忙的缘故，鲜于氏挪用了些给自己女儿准备的嫁妆。
“舅舅，真的不用了。我也不和他们家攀比什么，郑家有那是郑家的事情，他们给了他们家娘子最好的，你们也已经给了我最好的，这就够了。”阿妩并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了高家的生活，毕竟高家表兄未娶，表姐表妹也都是要出嫁的，哪里能因为她就这么大动干戈。
要是真影响到了高家表兄表姐他们，她岂不是于心难安。
上一世，她也是在匆忙中出嫁的，但是正因为是匆匆忙忙，而且还是婆母病重的时候，所以只能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把一切做到最好，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可是这一世，有了郑家的比较，说闲话的人会多点罢了。
只是。
阿妩蹙眉不解。她不懂为什么上一世郑家没有举族送嫁，而这一世却有。
没有太过纠结，阿妩觉得，应该是上一世郑家娘子年岁太大等不得了，李家大郎只守了一年的孝就把人迎进了门，那时郑家大概也不敢大操大办的。
嫁妆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这边，高氏回到院子后，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到小佛堂，而是走进屋子里。
不多时，她拿出来一封信，令人送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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