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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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在十二点，至于第三更，估计作者已被无忌哥哥灭了！】
还没等阿妩做出选择，就已经被突然归家的无忌带到庙里，见到了那个出乎意料的人。
几年军中的历练，不仅使李二郎身形更为高大健硕，原本贵族少年郎的傲气不知何时起悉数被成熟的面容和隐藏在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眸中的锐意所取代。
许是母亲病重的缘故，原本意气风发的他看上去很是颓然与苍白消瘦。
阿妩只堪堪打量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不用想就知道是面前这人让阿兄把她带来的，既是这样，她听上一听又何妨。
隔着一张小桌子，盘腿坐在阿妩对面的李世民倒是仔仔细细的把这位或许和他即将成婚的长孙娘子观察了一番，渐渐张开的眉眼不复初见时的稚嫩，然而一身从容清冷的气质，显出了她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这几年他虽然时常受邀至高家，但在阿妩有意无意的回避下，两人可以说是并未照面，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出落的也如此之好。
逐渐张开的眉眼并不似时下世人偏爱的夺目耀眼的明艳，也不似世家闺秀的温婉可人。
“淡雅如莲”
没由来的，李世民脑海中映出了这四个字。年轻气盛的他同其他贵族公子一样，也是一个喜好颜色之人，然而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世间有一种女子，不能单以容貌优劣论之，甚至单凭她一身气度就能让人忽略她的容颜。
这一刻，李世民嘴唇微抿，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向下弯起，他心里莫名的出现这么一个疑问：这样的女子固然宜室宜家，只是......真能进得了她的心里吗？
旋即，李世民微微一笑，又不是什么话本小说，哪里来的那么多情情爱爱，对于未来正室的要求，他觉得能担得起一家之责，上能恭顺父母，下能爱护弟妹，打理好后院也就足够了。
长孙娘子的性子看着是冷了些，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的女子行事更为理智，日后即便身为一家主母，比起那些意气用事的，就算不能公正处事，应该也能做到尽量不偏不倚。
“不知长孙娘子对这桩婚事有何看法？”李世民也是个怪沉得住气的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自当遵从之。”阿妩自然清楚李世民想问的并非她对这桩婚事的看法，而是对要急匆匆地因冲喜而成婚有何不满。
只是，他既然不明言，那她也就故意装傻。
“那若不是父母之命，长孙娘子是否还会嫁与我为妻？”见她用这种话来搪塞，李世民也不甚在意，也就有意的顺着这话题继续问着。
诧异的阿妩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在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娶谁不都是一样的吗？
“那若是没有父母之命，李二郎还会娶我吗？”浅浅一笑，阿妩不答反问。
坐在她对面的李世民却没有漏过她浅笑嫣然中的那抹涩意与无奈，见她的视线自打进屋后就一直落在桌上的茶碗上，起初他以为是女孩子家的羞涩，现在才发现她似乎只是不想与他对视。
对于这个问题，李世民清楚的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若非当年长辈间的一句戏言，甚至要不是阿娘这些年的坚持，他是不会娶一个家世渐微的女子为正室的。
甚至昨日阿娘还与他说起这桩婚事。
“二郎你可知我为何非要你同长孙家娘子成亲吗？”已是形销骨立的窦氏慈爱的看着这个最为疼爱的儿子，颇有深意的问道。
没等李世民说出个所以然来，窦氏见儿子一脸迷茫，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身子我自然清楚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自然也不会想着冲喜就能把我冲好，只是......你和秀宁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能看着你成婚，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李世民一听母亲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心下一惊，脸色煞白，急忙劝慰着：“阿娘只要静心养着，铁定能把身子养好的。而且说不定冲喜真的有用呢，只要长孙家同意，儿子立马与长孙娘子成婚。”
其实这也算是李世民的自我安慰，自打窦氏一病不起后，他便日日侍奉于床侧，喂药之事从不假他人之手，暗中甚至派出不少人寻访名家大医。
可是，一番番如出一辙的诊断让他渐渐认清了事实，阿娘的身子已然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冲喜不过是世人图个心安，哪里能真的有什么用处。我只是怕，要是我真的走了，你这桩婚事十有八九会有变数，你阿耶本就不喜这桩婚约，只是这些年看在我的坚持上也就没有多言。长孙家的家世确实不如李家，更何况他们母子三人还分了出去，长安城里世家林立确实有很多出色的女子，或许在家世上她们与你更为匹配，可是现在的世家早就不复当年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落败也是迟早之事。长孙母子三人，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气候，不能给你带来妻族上的帮助，但是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更何况，娶低嫁高，窦氏自然不希望自己最为喜爱的儿子娶一个过于强势的妻子，而强大的妻族向来是一个女子的倚靠，就如她这些年能一直把李渊拢于手中，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足够的手段，也因为她有足够强盛的母族作为倚靠。
长孙家娘子唯有一舅家可以依靠，或许不能给二郎带来什么助益，但是这样的女子不会因为家世而在二郎面前拿大，甚至还会因家世不济，而更加恭顺谦和。
更何况，窦氏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长孙晟亲自养出来的女儿，绝对配得上她最优秀的儿子。
窦氏这一番话不仅是存了安慰自家儿子的心，也有提点之意，要目光长远些，不必计较眼前利益得失。
“世民明白阿娘的一番苦心。”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对于在这种时候仓促成婚，若说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他心知冲喜一事不靠谱，心里实在不喜阿娘都这种时候了，府里还忙着为他准备婚事，更是为阿娘病卧于床还不忘打点他的婚事而感到愧疚。
其实他也不知为什么硬是骗了无忌让他把长孙姑娘带出府来相见，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能体会他心情的唯有长孙娘子一人了。
阿妩见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回答，会心一笑，“对我来说，世间男子皆是陌生之人，不论是嫁与李二郎你，还是别人都并无二样。”想起上一世成婚时，他眼中隐隐的不甘，阿妩垂下眼帘，微抿了一口清水，“只是对于李二郎来说，或许还是有所不同的。我自幼丧父，并无什么家世可言，不过是依靠着舅舅一家生活，守着阿耶留下的那点名声。这些事情，李二郎应当清楚，我也明白李二郎为母冲喜的焦急。”
阿妩顿了顿，放下茶碗，直直的对上了李二郎的视线：“若是只为冲喜，李二郎合该挑一个有福气的女子，我......怕是担不起这么重的期待。”
上一世，她进门没多久，婆母就撒手离世了，阿妩知道后院中的风言风语，但却没有怎么理会。只是，她并不希望这些纷扰牵扯到她的阿耶，年幼丧父本就是她心中的隐痛，不曾想这也成了众人口中她没有福气的理由。
他们成婚三年，都未曾同房，起初是因为她进门时正缝婆母病重，两人皆未有过那种心思，两人几乎日夜伺候在婆母床前，后来，婆母终是撒手离世，他们守孝三年，即便来到她房中，两人也是和衣而眠，直到有一回，他宠了后院的一个侍女之事被闹了出来，阿妩知道后，整整在房内呆坐了一下午，当时她想——李二郎终究还是介怀的。
娶她进门，本是为冲喜，结果，她稳稳当当坐在了这个位子上，而婆母却并没有因她的冲喜而有所成效，最终还是撒手而去。
他嘴上从来不说，阿妩以为他不在意了，却不曾想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至始至终都存在着，介意着。
“有福气？”李世民轻启薄唇，嘶哑着嗓音问了这么一句，“那长孙娘子觉得什么才是有福气呢？”这一刻，他审视着面前的女子，试图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什么来，不可否认，他确实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压在了冲喜之上，明明理智告诉他这事不可取，可是他心里仍旧存有一丝侥幸。
要是真的成功了呢？
看着面前女子平静无波的面容，李世民顿觉有些可笑，为他们这样一对小儿女在庙中谈婚事觉得可笑，更为自己把最后的一丝希望放在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感到可笑。
“父母长辈健在，家族强盛繁茂，容貌品行得宜。”阿妩想了想，随后说了这么一句，至少，这确实是世人口中有福气的女子。
许是听出了长孙娘子话中的那份嘲弄，却又不见自卑，李世民莫名的感到有些心酸，他为了自己的那份希望，就去肆意伤害这样一个女子。
若是冲喜不成，她将面对的又是什么？
李世民低吟了一声，心下释然，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我也不是什么有福气的，还望长孙娘子莫要嫌弃。”他要真是个有福气之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阿娘一日不如一日，而束手无策。
若说之前娶长孙娘子，是因为父母之命，阿娘的坚持，还有他自己那份难言的期待，那现在，他是真心想娶这位女子，总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世人的眼光所屈待或是错待。
听到这话，阿妩震惊不已，瞪大着眼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讷讷吐出一句：“说不定冲喜真的有效呢，我是说.......找有福气的人。”她能够顶的住婆母逝去后众人的风言风语，也能够理解公公的冷眼相待，却唯独不希望看到他的介怀与后悔。
哪怕这一世也是如此。
这一刻，阿妩把未来命运的选择权放到了他的手上，李二郎娶，她就嫁，因为嫁他她确实过的不错；若他不娶，嫁别人，阿妩自信她也能过的很好。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有多么至关重要，“阿娘说，她只是想看着我成婚，至于冲喜，我不能说没想过，只是现在觉得，不应该把这份责任放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当最后一丝的寄托也被这样无情的打破后，李世民心里不可谓不难受，明知不该如此，还是红肿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着，“我不敢说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于你。”
他很少哭，在阿妩的记忆里更是罕见，阿妩知道饶是一向坚强的他这时也承受了太重的压力，她没有开口，只是这般静静的他从一开始隐忍着的低啜，到渐渐肆无顾忌的痛哭不已。
这让原本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无忌也止住了正欲推开门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慢慢变得昏沉，而李世民的哭泣声渐渐低沉，最后直至一片安静。
听着他慢慢响起的鼾声，看着他未曾擦拭的泪痕还有一片青黑色的眼圈，阿妩也多了几分不忍，悄悄拿起放在一侧的披风，跪在他身侧，悄无声息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她却忘了练武之人又是何等的警觉，还没等阿妩来得及把手收回，手腕已然被李二郎食指拇指相扣，紧紧圈住。
阿妩皱眉不悦，想起在外偷听的阿兄，又顾及满脸憔悴的他，只好压低了声音狠狠说道：“你快放手。”
李二郎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耍无赖，不仅没有放手，还硬是抓着阿妩的手垫在了他枕在桌上的侧脸下，似是感觉到这手的主人在反抗，他又连忙紧紧圈住手腕。
“你这登徒浪子，你赶紧放手。”阿妩羞恼不已，也不管这人是真睡还是假睡，用空出的一只手狠狠拍打着李世民的背部，“你赶紧松手，要不然我就喊阿兄进来了，让他看看他最好的朋友在肆无忌惮的欺负他最疼爱的妹妹，你看我阿兄还会不会同意我嫁你！”
起初早已累及的李二郎确实是真的睡着了，背上挨了那么多下早已把他拍醒了，待清醒来时，发现脸上枕着未来他家小娘子的手，不知道为何，闭着双眼的他倒是真有了几分耍无赖的心思，借着睡意，他伸手一楼，羞愤不已的阿妩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倒在了他怀里。
再次闻到那熟悉的味道，阿妩有过一刻的愣神，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恼怒。
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他已然紧紧把她环在怀里，红透的双脸与他噗通噗通直跳的心紧紧相贴着.......
一时间，两人的心都在噗通噗通直跳着.......
“乖，陪我睡会。”不知多少个夜晚没有安睡过的李二郎困意不住袭来，其实此刻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知道当抱着长孙娘子时，他内心渐渐平静下来，这些时日的无助与痛苦好似不复存在。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挡不住睡意的李二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哪怕这只是片刻的安宁，他也愿沉溺其中。
阿妩恨恨的又骂了句，却也不免有点贪恋这个怀抱，除了在床底间之外，他们甚少有亲近的时候，更遑论是像这样。
不免想起曾经听人说，李二郎少年时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红颜知己更不在少数，阿妩暗道了一声：怪不得，怪不得这人能得那么多女子的青睐。
想起那一个个姿态各异的女子，阿妩原本对他的那点子心疼也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成天在人姑娘家面前耍无赖，扮憔悴，让那些女子心疼来着，更何况哄他的人多了去了，横竖也轮不上她来心疼。
想到这里，阿妩掰开了李二郎束缚在他腰间的手，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当阿妩想法子试图把手从他脸下弄出来时。
这时房门脚步声渐响，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门已然被人打开。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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