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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泥足深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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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尘埃躺在床上越躺越难受,本来准备去公司上班偏偏从老校区回来那天夜里又烧了,慕墨翟让她多休息几天让她请了病假。
白天把晚上的觉都睡了根本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反而更有晕眩感,想着还有事就匆匆出了门。
慕墨翟回来的时候郑尘埃正搬着一个大箱子往花园里走,她穿的还是睡衣脚下轻飘飘的走路左摇右晃。他快步走近她接下她手里的东西,用手中剩余空间把她抱在怀里。
她被人凌空抱了起来,手里的东西也没了,她看向身后的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后又想起他胳膊上的伤,“放我下来。”
挣扎间他已经到了门口。
“开门。”
她急忙拿出门卡插进门,门开了。
他一路放下物品,一路把她抱到沙发上。
郑尘埃窝在沙发上,他从房间出来打算洗澡她迎上去帮他换纱布,她及肩的长发和着洗发露的香味正好落在他鼻尖,沁得他心间痒痒的,很熟悉的味道。
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思绪间她已利落地绑好头发。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轻?这几天他都没发现,她比以前更轻了,抱着她一点也不不吃力,反倒是那些东西似乎比她还重。
纸皮箱子的盖子是打开的,他或多或少瞥见了箱子里的内容,是短烛、烛台和请帖,显然都是为他父亲的寿礼准备的。
她生着病,因为他的事还往外跑?看了一眼窗外的凉风,他霎时觉得,不该让她去筹备。
慕雄威五十大寿那天天空有些雾霾,似是要下雨又迟迟未下,似是征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慕墨翟一周前就吩咐张特助把这天的工作挪到别日特地空下来陪老爷子。
他司机早就到了,车里还坐着林子衿,停在小区门口。
他在楼下等她,她还在想该穿什么,想起他一会儿要先去一趟慕公馆。
“呃,那个,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他应允之后又来了一辆车,张特助留着等她,慕墨翟上了车,坐在有林子衿的车上先走了。
挑衣服花了不少时间,路上又堵了车,等她去礼庆现场时一片混乱。跟郑尘埃坐同一辆车的张特助忽然接到一通电话,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又让司机掉头。
郑尘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慕总的父亲突发脑於血,现在医院做手术。”
几经波折,车子终于开到医院。张特助正在询问医护站的护士,她呆怔地闻这弥漫的消毒水的气味,她讨厌这里或者说她惧怕这里,郑尘埃和二毛被推进这里就没再出去过。在推进手术室的那刻起,生命就不属于自己。
跟在张特助后面进了VIP通道,很快他们就到了高级病房。
手术室的灯亮着,慕墨翟和一个贵妇各坐在两边的塑料椅上,他的随从站在离他很远的阴暗角落。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流泪的冲动。
林子衿和慕可妍去哪了,为什么没有陪着他?
张特助让她过去,他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
她想也没想,直接来到他身旁坐下。
他不知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凝视着她的身影进入他视野。
等她坐下,相对而坐的贵妇那边就显得人单力薄,那女人瞥了眼她,从椅子上站起进了临近的一个病房。
她本想安慰他,又碍于口才不好,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她实在想不出,此情此景,该怎样开口。
反倒是他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郑尘埃。”
“嗯?”
“去陪陪她,好吗?”
郑尘埃从没看过他这样,先是想不出他口中的“她”是谁,后又想到进了病房暗自流泪的慕夫人。
“好……”
她推开病房门,慕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流泪。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慕夫人身边,尽量不惊扰到她。
慕夫人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她走近,“你是墨翟的女朋友?”
她被这个问题问得发怔,“不是,我只是公司的一名员工。”
慕夫人原本以为林子衿是他的女朋友,但他竟然叫了一个她没见过的女孩来陪她,误以为他与郑尘埃之间非同寻常。
“你一定听他说过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在他心里,一定很恨我吧……”
“今天他们父子俩又吵起来了……”
郑尘埃一愣,慕夫人虽然打扮得雍容华贵,她却感觉到了她的卑微。
慕夫人语无伦次说的话,她断断续续地听,不知这些,林子衿可知情。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可怜,她不自觉握了握慕夫人的手。
慕夫人在她的劝慰下吃了几粒安眠药,隐隐睡去。
郑尘埃把她扶上了病床,默不作声退出房间。
她走到刚才坐过的位子坐下。
“她怎么样?”他问她。
“睡了。”刚才慕夫人说的话,她只字未提。
“谢谢。”
她不知该接什么,只好沉默不答。
看他的侧脸有驱散不开的乌云,她想去舒展他的眉头,却又不敢。
“你别担心,慕伯父不会有事。”她从没说过这么矫情的话,有些生疏。
“嗯。”他的回应很简单。
“呃,你今天很帅。”
她的脖根都红透了,怎么感觉她好没心没肺,这种时候还说出这种话。都怪她词语太贫乏,不知道怎么转移话题。
发现她的怯然,他有点愧疚,“郑尘埃,抱歉,让你为这个寿礼准备这么久。”
她哑然,他在她思想里始终都是高高在上,何时向人道过歉?
她痴笑,“没事。”
忽然,“手术中”的灯灭了,他的面色重新凝重起来,他立即起身走向从手术室走出的主治医生,“李医生,手术怎么样?”
李医生摘下口罩,“慕总,慕老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在加护病房观察一阵子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他什么时候能清醒?”
“24小时以后。”
“好,我知道了。”
慕墨翟看着尚在昏迷的父亲被一群医护人员推着转到VIP病房,他一路跟着,在病房门口止步。
返回的时候,她还在原地等着他。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脚边隐隐作痛,要是再待下去,一定会被他看出来。
“好。”
他本打算送她出去,但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他的目光瞥向她强忍的脚,他追上在他前面一大截的她。
“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一点儿小伤。”
她不是欲盖弥彰,她本来就没那么娇贵,一点小伤嚷嚷半天。从前和兄弟们一起去打架经常受伤,这点痛忍忍就过了。
他却不管她的赔笑,迅速走至她身边,把她抱起。
她有些脸红,虽然这是他第n次抱她,她也已经习惯被他这样抱着了,但这里是医院,无故多了几张口舌。
她在想,张特助怎么一去不复返了?
“张特助家里有点事,我让他先回去了。”
“……”
他把她抱到VIP就诊室里,让医生帮她看看脚。
她窘迫的脱下鞋袜,一只红彤彤的脚袒露在他面前,她的脸又开始火烧云。
老医生看她的脚,很慈祥地笑,“小姑娘,挺能忍的嘛。早上就烫着了吧,忍到现在才治,都起水泡了,晚一点化了脓可就不好了。”
可惜这话不偏不倚落在他耳里,他眉宇皱的更紧,“会留疤吗?”
老医生点点头,“疤肯定是会留的,可惜小小年纪就留了疤,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喔……”
她却满不在意,没有半分忧伤。早上出门的时候保温瓶没拿稳就烫了脚,后来又想想别迟到了就硬塞在鞋里出了门。
刚才陪他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疼,现在倒发作了。疤她多的是,倒不在乎多一条。
他却显露出显少为见的在意,“手术的话,能去掉吗?”
“就算是淡疤技术,也会有色差。所以一般情况,我们不建议做手术,做的多了,只是当事人受罪而已。”
他还想追问,她挺无聊他们说来说去的,打断他们的话,问医生,“要领什么药吗?领完了我想回家睡觉。”
“我给你开些消肿止痛淡疤的药,等会儿叫我们院里的护士给你包扎一下,以后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患处,搽药的时候也要小心。”
老医生的笔尖迅速在纸上划过,递给她,她去接,他在她前面抢了药单大步流星地去了。
老医生笑脸盈盈,“小姑娘,男朋友就该多使唤,尤其是这么帅的男朋友。”
她很享受这份误会,可惜他已经不是了。
待他回来,手里提了一大袋药。接着又把她抱到离这不远处的一间病房,叫了一群护士过来。
护士们在病房里叽叽喳喳围在一起,一边帮他涂药,一边用一种爱慕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走廊里的慕墨翟,讨论他的青年才俊,温柔多金,帮她上药都心不在焉的。
有一个小护士,像是刚步入社会的年纪,羞涩地拽拽她的袖子,“漂亮姐姐,你是怎么追上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的啊?”
她微愣,今天误会的人真多。
想起她少不经事的那段岁月,那些疯狂的举动。
“慕总不是我的男朋友。”她回。
女孩眼神疑惑起来,“怎么会?”
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病房,没人注意到她黯淡下去的目光。
她何必执着于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包扎好的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看着静候在门口的他,林子衿已经回来了,站在他身边,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她。
听他们的对话,她才知道,刚才林子衿和慕可妍她们都留在宴会现场整理局面,安排那些公司董事和前来参加宴会的贵宾。等局势稍好一点,林子衿就迫不及待地与他见面了。
他先是没看见她,转身看她一人站在角落里。
她看到林子衿尾随着他一起走过,他看了眼她的脚,又准备抱她。
她推开他伸来的手,林子衿笑着与她打招呼:“郑小姐,又见面了。”
“林小姐,幸会。”
他们两人在她面前,分外刺眼。
“我先走了。”她抬脚欲走。
他追上来挡在她面前,不让她逃走,加重了握她手的力道,“我送你。”
她自知不可能轻易逃脱,脚突然痉挛,她难过的蹲在地上,他看到她难受放开了她,蹲下来准备去脱她的鞋。
她用力把他推开进了电梯,下楼后正好看见计程车经过她钻进去,“郑氏。”
从后视镜里看到冲上来的他,不久后林子衿也跟上来了,他们的身影渐渐小了。
她决绝地回头,不再去看。
二毛已经为她牺牲了一条命,她还不该回头吗?
这一夜,她没有回他的公寓,在总裁室抽了一夜的烟。
恍然间她好像想起一件事,今天在礼庆现场,她好像朦朦胧胧看见一个人,可又不确定。
……
何易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