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尘埃》慕陌濯

13、一日情人

　　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与他待在一起了，等她洗完澡已是凌晨，她拖着长长的男款睡衣进了他房间钻进了他的被窝。

　　她一个人霸占着他的大床，被子里被他的体温给捂热了，非常暖和，她在里面滚来滚去的。

　　他帮她掖好被角准备去客房睡。

　　“别走……”她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拉住他的手。

　　面对她乞求的目光，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干脆拉起被子也钻了进去，躺在她身边，环抱住她。

　　方才还死皮赖脸地拉着他一起睡，他躺进来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从来没有如此亲密，就算是十年前也没有同眠过，牵个手接个吻已是极限。

　　当她还在害羞地想入非非，他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在她颈窝，漫散开来，灼痛了她。

　　他哭了，这么多年，他家里的事一定令他身心俱疲了吧。她很安慰，至少在她面前，他可以稍微卸下伪装。

　　她想伸手帮他擦眼泪，手被他握住。

　　她想吸引他的注意，忽然把身体朝向他，正好对上他的下巴，问了一个她这几日时刻纠结的问题。

　　“那个，林秘书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们是同时消失的。”

　　何况他那天还带了林子衿去同学会，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无理取闹。

　　“有人在吃醋。”流泪过后，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算了。”她嘟起嘴准备转身回来了，早知道就不问了，徒添烦恼。

　　“林子衿前几日出公差出国了，我这几日一直在国内，没有外出。”

　　“真的啊！”她忽然又靠了过来，蹭蹭他。

　　好吧，她承认她吃醋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好了很多，她也跟着开心。

　　她兴奋地喋喋不休，他明明困极还是陪她聊了好久。

　　三四点的时候她熬不住睡了，醒来他已不在身边。

　　钟上显示九点多，她睡眼朦胧地出房间，桌上放了很多早点。

　　她大口大口地吃煎饺，痴痴地端详坐在她对面看书的他。

　　一本很厚的书，封面上的英文单词她一个也不懂，不过令她看呆的是他今天穿了一件在平常不过的白衬衫，卸下了平日里的正装，他依旧那么俊朗。

　　或许是她花痴相太显眼了，他的目光从书中出来，正视她。

　　“快点吃，吃完我们出门。”

　　“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不是周末，向来是工作狂的他不是应该惜时如金吗？况且他已经那么多天没去公司，虽然是没人敢开除他。

　　“昨晚是谁说我们今天当一日情人要好好过的？”

　　看她已经熟透的脸蛋，他不再逗她，“我已经向张特助交代过了，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回去上班。”

　　她吃得差不多了，他合上书，她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和他一起出了门。

　　原来他今天是特意着装简单一点，可尽管是这样，和他并肩走在街上还是会有许多女生投来惊羡的目光，甚至在过马路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些大胆的女生往他身上贴。

　　她一脸幽怨，他主动牵她的手，她虽然心动还是故意甩开他的手泄愤。

　　她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他忽然拽住她，她由于惯性正好跌倒他怀中，他的臂弯护着她，旁边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经过，差点撞到她。

　　她讪讪地望望他，他似笑非笑地看她，然后再次牵起她的手，她肚子里的火全消了，不敢再松开他的手。

　　从这个街道穿梭到那个街道，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好快，她的步子迈的小，他故意迁就着她。还好她不算丑，也再没人发出高中与他同桌时后桌女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种鄙夷的表情。

　　被他牵着到了游乐场，她闷闷地跟在他后面，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他不是最讨厌这么幼稚的地方吗，高中那会儿她拉他来他都不愿意。

　　“某人不是喜欢？”

　　她被他噎到没话说，看他很小瞧她的那个模样，她大义凛然地指着令很多女生闻风丧胆的过山车，“我要玩这个！”

　　工作人员给她上压肩锁她还是有些心虚的，不好意思去看他，当然也有些不想看他，因为有一个女工作人员正笑脸盈盈地跟他搭讪。

　　“麻烦你帮我女朋友把肩带拉紧一点，她害怕。”

　　他微笑着与女工作人员说完话，把手递给她，“怕的话就握紧我的手。”

　　无数女同胞嫉妒的眼神朝她射来，“女朋友”的称谓令她有些不适应，他以前很少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呼她。

　　但她还是很用力地拉过他的手狠狠握住，朝他点头，“嗯。”

　　当过山车真正发动，周围的女生喊叫声响彻云霄，他们面前的那对情侣尤为夸张，女生死掐着男生的胳膊吓哭了。

　　他看她一副平静的样子，和周围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的耳膜都快被尖叫声震聋，身边刮来的风固然很快，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过山车停下，多数乘客坐在座椅上半天没晃过神，腿都吓软了站不起来。

　　他率先在工作人员卸下防护措施后站起，她也很快地紧跟其后。

　　出售票处的时候售票员大爷对他们大为赞赏，“第一次看见哪对情侣这么镇定地走出来的，真了不起啊！”

　　等走出游乐场时她还沉浸在自豪之中，“我们现在去哪儿？”

　　虽然是晚餐时间，她一点也不饿，他刚准备回答她，一辆奔驰忽然停在他们面前。

　　她发觉他的面色变得很凝重，前座突然跑出一个黑衣男子开了后车门，一根拐杖露出地面，慕雄威走了出来。

　　慕雄威扫过她，对她疾首蹙额，然后眼睛落到他身上。

　　“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握她手的力度渐大，她挤了个笑脸给他，“你们好好谈吧。”

　　她准备松他的手，他一下子紧握，“你先回家，我谈完就回去。”然后慢慢松开。

　　他和他父亲有话去说，正巧她也有事和林子衿要说。

　　下午慕墨翟给她买棉花糖不在，林子衿那时主动打给她，约她见面。

　　“下午你找我，我现在有空了，约个地点吧。”

　　还是约在公司附近，她到的时候林子衿已经在公司后面的一片空地好整以暇地等她。

　　“我听说最后是你找到了慕总。”

　　郑尘埃看她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子衿看郑尘埃已有准备，不再遮掩，“我和慕墨翟是十年前认识的，那时他在美国留学，我也刚好在美国，喜欢上他后我就一直待在美国直到最近我们一起回国……”

　　郑尘埃心里一阵苦涩，“如果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么无聊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听不下去了，准备离开。

　　“你以为慕先生找慕墨翟谈话只是为了他母亲的事吗，你以为你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和他在一起吗？”

　　郑尘埃回头，“是啊，林筝，这不是你一直在等的吗？”

　　林子衿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郑尘埃从第一眼看到林子衿，她就觉得她很熟悉，后来朔豫提醒她要小心提防林子衿，还查出她就是林筝，她才开始警惕起来。

　　林子衿看她洞悉一切的样子，大方承认，“没错，我就是林筝，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郑尘埃看她一副卸下面具依然不怕的样子，有些后怕。她改了名字接近自己，想必策划了很久。

　　“当年的事，你还是耿耿于怀。”

　　“那么痛的记忆，我怎么能忘呢？”

　　郑尘埃只看到一个满脸仇恨的女人，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但被林子衿抓住胳膊，“这么快就想走吗？郑尘勉已经死了，难道你又要来害慕墨翟吗？”

　　她一下怔痛，轻轻甩了一下胳膊，林子衿忽然倒地，膝盖擦破了皮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有些诧异，她的力道自己很清楚，只能够把她推开，绝对不可能推倒她，难道……

　　果然，她看到正朝她们走来的慕墨翟，她推她的场景肯定被他看见了。

　　慕墨翟渐渐走近她们，郑尘埃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他没有表情。

　　他多半已将她当成恶人，她打算把剩下的事丢给他，没有理会他，朝与他相反的出口出去。

　　慕墨翟同样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他的力道很大，她想挣脱却不能够。

　　从他的眼里，她看不出他是相信她还是怀疑她，她怒了，“放手！”

　　“别走。”

　　他吐出二字，她知道他的父亲一定给他施了压，让他不要再和她见面，她有些心疼他。

　　他的力道渐小，她松开他的手。已没了怒火，她的语气软了下来，“麻烦你把林子衿送回去。”

　　说完，只身离开。

　　郑尘埃怎么也没想到会再次看到林筝，那时她恨她的眼神她现在还没忘。

　　初中时，她还没遇到慕墨翟，不懂得什么是爱慕。那时候她虽然是问题学生，还是会有很多男生给她写情书追她，其中不乏疯狂的男生。

　　朔豫是属于暗恋她却不点破的那一型，而林朗的疯狂她始料未及。

　　林朗一直追求她，纠缠着她，她对林朗没有感觉，也总是很果断的拒绝。直到一次林朗为了引她注意在校园顶楼的栏杆上要死要活的，说要当她男朋友不然就跳下去。

　　她知道林朗这人胆子极小，只是吓唬吓唬她，便没有理会看到后漠然地和朔豫一起出了校园。

　　林朗本无心跳楼，却因为失手真的从楼上掉下来丢了性命，而这一幕恰好被小林朗一岁正好在同一初中的妹妹林筝亲眼看见。

　　可想而知林筝有多恨她，她那几天被林筝报复过很多次，由于兄弟们帮她，每次林筝都未能得逞。

　　林筝很长时间都不死心，后来是郑尘勉出面才摆平这件事，她问他是怎么解决的，郑尘勉也没告诉她。

　　郑尘埃本以为这事会永远是个秘密，没想到还是被翻出来，林筝曾放话说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现在改了名字林子衿回来，她的意图昭然若揭。恐怕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和慕墨翟过去的事，否则只怕更会天翻地覆。

　　她看到周孔昭给她发的信息，他已经出差回来，她掉头去了周宅。

　　走进周宅，她一眼发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扭动不安的孔日希，小小的脸蛋紧紧的皱着，极不情愿的样子，她再一瞥，另一旁的周孔昭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正被迫搭积木的小家伙。

　　虽然小家伙时不时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还是和颜悦色的神情，满不在乎，专注得连她进来了他都没发现。

　　她刚走进大厅，小家伙一看到熟人就迫不及待地逃出大魔人的视线范围从沙发上跑下来抱住她的腿，可怜兮兮地样子，“尘埃姐姐……，这个叔叔欺负我……”

　　她弯腰抱起他，想到他和何易晞的关系，心里咯噔一下，当年何易晞把他给甩了，现在又带了个孩子回来，这小子不会要拿孩子开刀吧。

　　心怀鬼胎的她，一边帮小家伙擦眼泪，慢悠悠地走向与他距离甚远的一侧沙发上坐下，正视着他。

　　周孔昭终于把视线从孔日希身上收回，转向她，“你回来啦。”

　　郑尘埃正准备回答，就听见一阵密集的门铃声。

　　开门的瞬间她看见何易晞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怀里的孔日希连忙挣脱郑尘埃的怀抱跑向她，“妈妈。”

　　何易晞牵起她的手，摸摸他的头，平定好小家伙的心情后，难掩怒气地走向周孔昭。

　　郑尘埃看见何易晞发现她也在脸色更难看了，她肯定是认为是他们合谋把她儿子拐来的，她眼底的防备让她有点难受。

　　郑尘埃站起来，何易晞直接越过她走到周孔昭跟前，甩了他一个巴掌，她的神色疲惫，显然是担忧所致。

　　“周孔昭，你一定要这样吗？”

　　何易晞一听说孔日希不见了吓得六魂无主，她现在只剩下孔日希了。

　　周孔昭起身，他比何易晞高一个头，他漫不经心地舔了下微红的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僵持了几秒，周孔昭仍是没有回复，何易晞也没再跟她吵，拉着孔日希迅速离开了周宅。

　　郑尘埃看见周孔昭游离的眼神，准备去厨房取冰袋给他敷脸，他对她说:“孔日希是我的孩子。”

　　郑尘埃震惊地看着周孔昭，她曾经以为孔日希是慕墨翟的，现在想想，小家伙除了像他，也有几分像周孔昭，正是有了他们的良好基因，孔日希才比同龄孩子外表更加俊秀。

　　这几日媒体铺天盖地地宣传周孔昭和自己的暧昧绯闻，他却没有当着媒体的面拒绝。

　　“小四，我问你，你爱我吗？”

　　郑尘埃很了解自己，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他们心里都有别人，却忍不住帮何易晞问一句。

　　周孔昭愣了一下，她很久，没叫过他小四，也很久，没管过他的感情，“不爱。”

　　“那何易晞呢？”

　　他陷入久久无言。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我去帮你拿冰袋。”

　　周孔昭的思绪飘了很远。

　　他听说何易晞回了国还带了一个孩子回来，他先是有些怒气，让助理去调查一下。

　　当助理告诉他何易晞的孩子姓孔，他知道那孩子是他的。

　　他先是震惊，后来更恨自己的无能，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养育了这么多年，他却浑然不知。

　　他前几天去找过何易晞，结果却是不欢而散。

　　何易晞先是不承认，当他把自己和孔日希的DNA报告拿给她，她把脸别过去了。

　　后来没几句他们就吵起来了，他放话给她会要回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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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的名字中会有两个姓氏，周和孔？”何易晞靠在他肩上，一时兴起拨弄他的短发。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改了母姓，母亲的姓氏放在前面父亲的姓氏放在后面。”

　　何易晞从她肩膀上爬起来，“伯父姓孔？那我们以后的小孩也姓孔好不好？”

　　他本来有些感伤，却被她的话逗乐，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害不害臊啊，这么早就想到孩子了，我有说过我要娶你吗？”

　　何易晞赖皮地抱住他的腿，“我不管啦，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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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还记得。

　　今晚睡在周宅，郑尘埃洗漱好，想了好久，还是给慕墨翟发了短信。

　　“今天的一日情人我很开心，谢谢你。”

　　等了很久，等的她快要睡着了，才等到他的回信，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嗯。”

　　良久，她有些失落，正准备关灯睡觉，又来了封他的回信——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