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蒙古 ...
-
是夜，摄政王府。
堆积如山的奏折凌乱地铺满整个桌面，早已不再浓郁的茶已经失去了温度。
最后一份奏折阅完，墨玺终于感到一丝疲惫，他长叹一口气，随意扔下手中朱笔向后一倚，眼睛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
突然门一响，一个身影晃进来。墨玺几乎是瞬间弹身跳起，随手抄起了案边的短刀，内功运起。
“二哥，是我！”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
墨玺在半空的身形一滞，短刀滑落，去路一偏，割断了来人的一截衣袖。
他强行停住单膝跪地，俯身轻声道。
“皇上。”
初年微笑着看他。
初年这么一来，墨玺那零星睡意也都烟消云散，初年倒是很随性，随手唤醒旁边早已熟睡的丫鬟，吩咐她端来一壶好酒和一盘小菜，说是两兄弟要好好叙叙旧。
两兄弟就翻身上案，摆了台小桌子，两盏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彼时离初阳驾崩已有十五日光景，朝中不安分的因素也都被墨玺清除干净，表面上正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初年初政，按理说此时他应为朝中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居然还有闲心孤身一人跑来王府找人喝酒叙旧。
墨玺一边漫不经心地寒暄着一边心中揣测，怕是初年此行来必有目的吧。
由衷地说，父亲遗言让他心中震荡不轻。他难以置信自己二十年来的努力就这样被一张薄纸化为乌有，只是作为皇子，作为兄长、作为臣子，他必须服从那象征着盛朝王权的一字一句的命令，即使他不甘愿。
再不甘愿，也要为自己的废柴弟弟打理好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臣；再不情愿，手上也必须要沾染上别人的鲜血。
只为这江山盛世。
初年细细品着酒，感叹唏嘘着这酒真是难得一见的上古佳酿，忽然一抬头，瞥见墨玺毫无波澜的黑色瞳孔。
“二哥。”初年忽然开口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墨玺仰起头，神色平静：“皇上，身份已改，您还是不要再叫臣二哥的好。”
片刻的寂静。
“皇上。新帝登基，政局不稳，边疆必定伺机而乱。如今西有扶柔，北有蒙古。扶柔多苗族，苗人善蛊，操纵人心深不可测；蒙古人游牧，骑马打仗锐不可当，一直是我朝的心腹大患。盛朝虽疆域辽阔，但内里亦有众多势力蠢蠢欲动，如若我们跟扶柔或蒙古任意一方开战，都会伤及根本。如今，皇上您稳定政局才是最要紧之时，关乎儿女兄弟之情……切莫挂念。”
墨玺避开初年的视线，身子一斜，从桌上抽出一份奏折，摊开在初年面前。
浅白色带着草原和泥土气味的生宣，潇洒豪放的字迹，一看便知是蒙古使臣的奏折。初年强压心中凌乱的情绪，拿起奏折。
“和亲？”初年皱起眉头。“他竟要我…要朕派人和亲？”
盛朝初得天下之时国力衰弱，蒙古挑起战争，便派宗室公主入蒙和亲以换取短暂和平。只是如今初阳执政时，盛朝逐步强盛，蒙古也安定不敢再侵扰。如今蒙古在初年登基时挑起和亲的事，是想给这个初生牛犊一个下马威。
“和什么亲？初阳这个老头子就生了几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子，能病死的还都病死了，让我去哪找宗室公主去！”初年怒气冲冲地摔下奏折，手狠狠拍在桌上。
“是时候打一打蒙古了。”墨玺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
初年斜倚栏杆，静静品酒，眼眸却不自觉地往向自己面前那个无时无刻不给人威严的兄长。一股浓烈而辛辣却又回荡着香醇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开来，就像他初见二哥的时候。
墨玺大他六岁，第一次相遇是在墨玺十七岁的生辰宴席上，那正是凤若皇后风头最盛的时候，皇后亲手操办典礼宴请百官大臣，搜罗奇珍异宝为墨玺祝寿，那时他刚回宫，便稀里糊涂的参了宴。估计那时候，一众兄弟大臣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就坐在大殿的最角落，狼吞虎咽地吃着从未享用过的珍馐佳肴，嘴角满是食物碎屑。
忽然有个浪荡惯了的公子提议击鼓传花，大家都叫好，鼓声停，那朵花稀里糊涂砸到他头上。或许他这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碰见好事，虽然这些好事他一件都不想要，譬如拿到花，譬如当皇帝。
当时他头顶这花，不知所云地站起来，脸上满是汤汤水水的汁液，席上人都在偷笑，议论着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儿子。他羞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看见大殿中央的金椅上，墨玺一身玄衣，摇着折扇说：“这是我的八弟，是我们几个儿子中，唯一袭了父皇名字的。他叫初年。”
底下哗然，大家都知道初阳对自己的名字一向讳莫如深，因为这名字乃是初阳他爹，也就是盛朝历史上最荒淫无道的皇帝为他取的，初阳厌恶自己的父亲，连带着自己的名字。
而他却叫初年。
自此所有人都记住了他，尽管他是个废材也是个软骨头，却没人敢动。
初年晃神回来，看见墨玺正望着自己，连忙一笑，扔下酒杯起身。
他向前跨出门槛时，墨玺向他道：“陛下，明天臣便着手选拔武将可好。”
初年愣了愣，忽而一笑：“那把朕的妃选也一并操办了吧。”
墨玺哑然，这死小孩打小便口是心非，怕此行前来，这最后一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蒙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