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枫采蘩

17、消失的岁暮

　　时光荏苒，大学就像是指缝间渗漏的溪水，快速流动而不舍昼夜。
　　汪先生算得上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在金秋十月带着学生们到各地去看画展、做调研，因而黎岁暮大多时间都磨在外面。偶尔她难得在学校里待上几天，也三天两头往图书馆跑。每一次，她都会“恰好”遇上纪寒宵，并“适当”地同他攀谈交流，尽管对话常常以她的乖觉而结尾。
　　好不容易等到十一月下旬期中考试，却还不常见黎岁暮的人影，中国好室友们决定联名上书，谴责她的“吃里扒外”之恶行。阳阳经不住其他人的软磨硬泡，决定亲自去图书馆一探究竟。
　　到了3号阅览室，阳阳才真是吃了一惊：自习座位满满当当都是人，为数不多的空位上还放着各式各样的背包，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果真多学霸，学霸果真多！阳阳一边暗叹，一边循着从前黎岁暮惯常的描述，很快找到了刚站起身关窗的纪寒宵。可是她的眼睛扫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黎岁暮，心里很是纳闷，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问他。
　　“你好……呃，我是黎岁暮的室友，请问她今天有没有来图书馆？”阳阳暗自压下心中的冒昧之感。
　　“没有，我很多天没见过她了。”纪寒宵礼貌地摇了摇头，便兀自坐了，重新拾起手头的纸笔。
　　见他一副司空见惯的忙样，阳阳也懒得再磨蹭，道了声别之后就快步走出了她一向不喜欢的密闭空间。
　　奇怪，不在寝室和图书馆，岁暮每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干嘛？阳阳思忖片刻，心想那丫头早就做了期中测评了，现在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还在奋笔疾书，而且又不在偷偷谈恋爱，会去哪里呢？
　　果然是室友同心，晚上的时候黎岁暮便来了电话。
　　是妞妞接的。听着听筒那头传来的不住咳嗽声，还有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妞妞朝伙伴们吐了吐舌头，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
　　“怎么样啊，身体不好了？！”菲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马上问道。
　　“染上流感了呗，窝在家里养病！”妞妞吁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
　　“哦，她以前说过，天一冷下来就容易患上第一场流感的”阳阳听罢，微微点头，然后不知怎么的，心头一火，恨恨地说，“瞧她这么对那人上心思，人家根本没惦记她，真是傻姑娘！”
　　“你说……纪……寒宵？”妞妞一口小半个苹果，含糊地问。
　　“对呀，你没见他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算了，说了我又来气，这种人一点也不值！”阳阳忿忿不平道。
　　等到黎岁暮身体恢复回到学校，期中考试也快结束了。
　　说来也勿怪纪寒宵，不仅要面对学业测试，还临近创新大赛答辩会，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昏天暗地的，也顾不得其他。倒是黎岁暮看上去行事匆匆，还披星戴月的，难免让室友们数落一通。有时候菲菲试探着“咨询”一番，黎岁暮不过笑笑回应，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弄到最后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得空，四个人约好到学校的东门一街吃火锅。
　　她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大铁锅中冒出的腾腾热气遇到冰凉的玻璃，形成一片雾蒙蒙的背景。黎岁暮无意识地用右手食指，在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笑脸，涂掉一个，呵口气再继续下一个。
　　“大小姐，您不会是在为了下个礼拜的圣诞晚会做礼服吧？”阳阳眯着眼睛，用手指沾了黎岁暮袖子上一小块深蓝色碎料，危险地笑道。
　　“呀!马上就要到一月份啦！”黎岁暮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只管自己心里想的，脱口道。
　　“说吧，想怎么俘获少年的心？”妞妞贼贼地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
　　“什么？”黎岁暮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纪……寒……”菲菲的话还没完，就被黎岁暮捂住了嘴。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怎么，不舍得我们说？”阳阳挑眉道。
　　“不是”黎岁暮指了指右边墙角的玻璃窗前，愉快地交谈着的一桌人，又冲菲菲笑道，“本人在那里，没事别乱叫，等等他看到您的吃相怎么办”
　　说来真是巧，这样都能碰到，黎岁暮感叹之余不禁微微含笑。而后反应过来，心下有些遗憾，淡淡地说：“我才不关心这个，反正他这样的性格是不会去的。”
　　“喂，我听说这是两校文艺部合办的，规模盛大空前！”阳阳神秘地低声说道。
　　“不会吧，据说这次好多人要准备补考……”妞妞喃喃道。
　　“哈哈，幸好这次汪先生答应会批得松一些！”黎岁暮得意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她的嘴巴里被强塞了几块火腿肠。
　　玩笑过后，黎岁暮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简单穿了一件靛蓝的厚毛衣，下面是黑色修身长裤，他头发好像刚理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冽的气息。他时而微微笑着，对身边手舞足蹈的余琦表示赞同。虽然只是他的侧面，她却把他当作烙印。
　　他不会去的，最好不要去。她知道，圣诞晚会美其名曰是娱乐活动，更多的是为寻找“命中注定的人”的单身男女或者甜蜜热恋而急于展现喜悦的情侣提供一个show time。可是，她多么希望他去，这样她就可以远远地看着他。又酸涩又甜蜜，又期许又害怕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的她透不过气来。黎岁暮，你已经到了如此难以自拔的地步了么

作者有话说

　　感觉后面会自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