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何临》慢狼

2、新的任务

　　一个月了，再次坐上这路公交车的莫向晚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幕。
　　不是没有假设过重逢，相视而笑的，形同陌路的，但绝不是只能远远的望着，仅仅在公交车停站的片刻。
　　远处街道旁的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资料，放学后的孩童嬉笑的追逐回家，冒失的小女孩却一下子撞到他的身上。车子缓缓发动，人影远去，但向晚仍然能猜到结局。
　　他倾身，拿出纸巾擦掉女孩哭出的鼻涕泡，微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后，起身离开。
　　这就是她的初恋，那个六年前狠心离开她的男人，谢初之。
　　“为什么选择留在A城工作，你的家乡不应该发展的更好吗？”面试她的是知乎报社的社长，一个年近半百的慈祥老头。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官方的回答，热爱这个城市，青睐这家报社，但她突然，不想说出这些答案。
　　“社长，你听过井盖的问题吗？”向晚开口，神色却是有些黯然。
　　“哦，说来听听。”社长很有耐心。
　　“从前有两个人，a问b说;为什么井盖是圆的而不是方的？b就回答：当井盖是圆的时候你会问我它为什么不是方的，当它是方的时候你又会问我它为什么不是圆的，但它总得有一个形状吧。”
　　向晚顿了顿，继续道。
　　“我也总得在一个地方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呀。”
　　意料之中的，社长让她静候通知，晚上向晚在电脑前对着好友默默吐槽这件事时默默直接发了三个棒槌过来。
　　“向晚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说这种话不是直接暗示社长就是那个智商捉急的a吗，你还想不想工作了啊。”
　　向晚也懊恼，刚在屏幕上戳出三个哭脸，邮件通知就来了。
　　“莫小姐，您已经被知乎报社成功录用为见习编辑，请于明天上午九点准时报到。--知乎报社人事部”
　　删掉那三个哭脸，向晚直接把邮件转发给了默默，还不忘加上一句，
　　“没点小a的智商还真用不起我这种人。”
　　默默一晚上没再理她。
　　向晚乐的清闲，找到了工作就不用当网络写手半夜赶稿了，用接下来下的两个小时将她最后一部小说结尾，一切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半夜十二点，向晚再一次睡倒在电脑前，电脑屏幕前是她小说的结局。
　　“我只是在想，很多年以后，也许会在某一天的公交车上，经过一条熙攘的街道，在拐角处看见了你，然后自己像个疯子般让司机停车开门，冲下车去拼了命叫你的名字。
　　而那也许，只能是想。
　　现实只是，在车上透过窗口的玻璃看到了你，那一刻瞳孔微微放大的同时，心脏微微的抽搐了一秒，之后便不再有波澜，周围依然是嘈杂却平缓的气流。
　　我就像这样，平静的看着你，随着退行的人群和景物，渐渐远去，窗外是冬日里湛蓝的天空和白的发烫的云朵，风吹动了葱郁的树叶，细碎温软的树荫，就像多年前撕心裂肺的叫喊过后，那声无奈的叹息。”
　　偌大的A城，如此平常的日子又有多少人夜不能寐，谢初之从手术台上下来，几乎是扶着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虽然这种普通的外科缝合手术并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但一天四台的频率也让他明显支撑不住，口罩下是掩饰不住的倦容，很累，可是他实在是太需要这种疲倦。
　　只有累到极限了，才不会一闭眼，就是惊慌，就是恐惧。
　　将头靠在背椅上休息，周遭的玻璃映出屋内的情景，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谢初之条件反射的愣了一下，紧接的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轻细的脚步让他明白现在不是战场，而进来的，也不会是随时要他命的敌人。
　　“谢医生，这是你吩咐要的文件，您看这么晚了，是不是……”形容乖巧的年轻护士面对他始终有些拘束。
　　“嗯，好的，你先下班吧，今天辛苦了。”谢初之睁开眼，礼貌的微笑。
　　“不是，不是，我不忙着下班的。”护士急忙的摆手解释，脸涨的通红，“我的意思是谢医生这么晚了还没吃饭，要不要，帮忙带点宵夜？”
　　其实是想说，要不要一起吃的。
　　“不用了，我还要等一个人，你自己先去吃吧。”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护士不免失望，垂着头“哦”了一句，不满的离开房间。
　　一室冷清，谢初之强打精神看了会儿明天需要手术的病人资料，很久之后，才对着安静的门开口。
　　“要是我不叫你进来，你准备在门外呆多久，邱局长。”
　　话音落，门果然被推开，走进来的人虽不高大，一身的警服却衬得整个人精神十足，只见他习惯性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却咧开一个幅度，大笑起来。
　　“不愧是从我们军区出去的特种兵，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着敏锐的感知。”说罢一巴掌拍到了谢初之的肩膀上，没有反抗，初之扬眉。
　　“确实是这样，要是你再喝一瓶，我估计会更敏锐。”
　　“呵，你小子。”邱青云抬手，很随意的坐到沙发上，没有一点局长的架子，如同朋友般面对自己曾经带出的兵。
　　“今天不是高兴吗，我们C城和A城斗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搞搞联合了。就是那个马胖子忒不是个东西，当初把你从我这儿挖走不说，现在还点名要了我两个心肝，说什么协助你查案，他那点小心眼，不就是想让我的精英帮他训练那些新兵蛋子。“
　　谢初之听了这话，心中并不惊讶，虽然C城和A城的军区向来不分伯仲，在各类军事竞赛当中明争暗斗多年，两方局长也是真刀真枪的较量过几次，但他们的关系并不差，这次中阿边境出了纷争，C城又是直接遭受了不法分子的攻击，能得到A城的军备支援，成功击退敌人，代价不过是两个精兵，邱青云怎么也是赚到了，不然以他锱铢必较的脾气，现在绝不会悠闲的在这儿陪他说话。
　　当然，他来，肯定是不只陪说话这么简单。
　　“说罢，我的任务。“不想再耽误时间，谢初之直入主题。
　　邱青云的脸色渐敛，窗外不只何时起了风，树枝不断的敲打着玻璃，发出窸窣的声响。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幽默细胞。“邱青云最后抱怨了一句，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上级下达的委任状，你应该清楚两个月前中俄边境的第一次火拼吧。“邱青云压低了声音，注意着面前人的反应。
　　怎么会不记得，两个月来，没有一次不是被那个无尽的噩梦吓醒。谢初之极力保持镇定，用最平静的语气开始叙述。
　　“当然，我们特种部队六人加上当地联军四人在九月十四日接到命令出动扫除一贩毒组织，却在到达指定地点时遭到伏击，十人当中仅有作为医务兵的我一人身还。“
　　指节被握得咯咯作响，但他的声音依旧是平稳的。
　　“他们精确的预测了我们到达的时间，并且拥有比我们更为先进的武器，据我所知，阿富汗境内是不可能造出那种武器的。也就是说……”谢处之顿了顿，邱青云立马把话接下去。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伙简单的贩毒分子，并且在我们这方，甚至可能是高层领导组织当中，有猫腻。”
　　谢初之闭上眼，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毕竟他们特种兵是直接由隶属组织下达命令，除非外人通过非法途径截取信息，否则根本不会出现任务泄露的情况。
　　他不愿想起那个夜晚，一起训练的兄弟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腐臭的地下室挨过漫漫长夜。
　　“可惜，那不过只是个开端。“邱青云看着面不改色的谢初之，心中敬佩他作为一个特种兵处变不惊的过硬素质，他继续道。
　　“在那之后，我们C城受上级命令又组织过几次围剿，结果不是扑空就是被伏击，就在半个月前，我们失利后遭到猛烈进攻，若不是马局带兵在我那里驻守，恐怕真会引起市民的恐慌。“
　　“所以呢，“邱青云清了清嗓子，”你在医院的快活日子已经到头了，根据边境检查站的消息，我们有意放掉一部分毒品流入A市境内，现在上级需要你以A市公安干警的身份去调查这批毒品，找出幕后主使，最好是让他们供出我们上头那个鬼到底是谁，有问题吗？“
　　“没有。”谢初之轻哂，“就是觉得邱局长貌似有些天真了，一个贩毒的小喽啰会认识我们上头的内鬼？“
　　“呵呵……“邱青云并没有生气，只是摆摆手，大步踱出门。
　　“小子，你还是不了解这个□□势力啊！看着吧。“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谢初之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哦，对了，我可是跟你准备了两份大礼，明天记得到公安局里去签收。“
　　“大礼。“谢初之离开椅子踱到窗前，看着夜风中不断掉落的枯叶，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