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慕》一生无题

4、第四章（完）

　　从来没有人拦得住墨延。刀疤脸看着踏血而来的墨延，手上的刀朝我的脖子紧逼了些，我听到他开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我杀了她！！！”

　　是默契吧，听完这句话，我几乎与墨延同时嗤笑出声。

　　这江湖，从来没有人能比墨延快。剑光扫过，我听到“哧——”的一声，原本扯在头发上的力量豁然消失，我一时栽倒在地。定眼一看，刀疤脸的两只手臂都被齐齐斩下，鲜血喷洒了我一脸，他呆愣在原地，随即痛苦的嚎叫出声。

　　周遭的恶徒都被骇得一时不敢靠近，我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有些不确定地抚上了他的脸。还是定格在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总是桀骜不驯的板着脸，看人时冷冷的。

　　面前是我五年未见的爱人。自从枫剑山庄被灭门，他把我一人丢下，四处追杀那群恶徒整整三年，每一次我匆忙赶到，他就又换了地方。现在想来，似乎从一开始为了与他相识，就是我一直追在他身后。最后恶徒几乎都被他亲手送下黄泉，我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我知道他不愿见我，他藏起来了，所以我去当一个写书人。因为，这江湖不知道他的踪迹，我却能从江湖客的故事中寻到他的下落。

　　他低头凝视了我许久，我微抿着唇笑着看着他，虽然浑身狼藉，但还是想要他眸子里的我好看一点。半响，他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茶馆的老板就是我。”

　　我笑眯眯的说：“我留在这里便不是巧合。”

　　“两年，你也当真忍得不拆穿我。”

　　“你愿意这样，那我就一直配合你。”轻笑出声，我继续道，“我想过，我可以这样一辈子，不相识无所谓，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他看着我，我在他微妙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了几分无奈的味道：“……你觉得被我害得还不够惨？”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这么多年一直避我，躲我，只是因为他觉得当年那血腥凄厉的一晚，是他带来的。

　　“那不是你的错！！！”我一下子提高音量，几乎吼出声，“你还要把它揽在身上多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与枫颜相认吗！？我就是要抛弃过去！！！我身上没有那段过去！你就不必自责！不必逃开我！！！”

　　死一样的寂静，我伸手去牵他，却被他轻轻甩开，于是再去牵，再被甩，固执了好几个来回，他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我只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郑重的，一字一句道出声，“我想要你，只！要！你！”

　　很久以前我对枫颜说过，我是写书人，我不用告诉任何人我的故事，因为我自己就可以写。

　　写完这个故事是在墨延离去的三日后，我坐在离茶馆二十多里远的客栈里。

　　想来那一天我真是个歇斯底里的女疯子，他不回我话，我就又冲他吼了一番，我说不准他说不爱我，因为当年瞒着我跟我爹去提亲的是他，我留在茶馆两年，没换地方不动声色地守了我两年的也是他。我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和他在一起只能招来祸事，我就是要追着他，缠着他。有本事继续逃，我能追，我能一直追。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听话，我刚吼完，他便一记手刃将我打晕，离去了。

　　枫颜和沈露马不停蹄地赶回时，发现茶馆地上横遍了尸首，简直像被血浸洗了一般，连墙上都布满了溅出的血迹，一开门扑鼻浓腻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呕出来。他看到我倒在血泊里，当即吓得全身发抖，后来发现那不是我的血，才舒了一口气。

　　我醒转时发现墨延不在，我就知道他又走了。我当时躺在床上，望着床盖就哭出了声。追了他那么多年，我不会武功，不想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多少次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想着他还在等我把他追回来，咬咬牙就又挺了过去。虽然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还能追下去，但那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还爱着我。他走得那样洒脱，是否时过境迁，我已不再是嵌入他心间的那颗朱砂痣，不过路边一个总是纠缠着他的疯女人。

　　最后觉得自己眼睛干的已经流不出泪了，我吸吸鼻子，红着眼眶把枫颜叫上来，告诉他老姐要以吃泄愤，快去招呼着。

　　我弟也不愧是我亲弟，一个时辰后，我看到沈露跟在他身后，单手托着一只烤乳猪进来了。

　　“……”

　　最后默不作声的吃完了一个猪腿，我拍桌叫枫颜去给我收拾行李，决定还是要去追，即便天涯海角也要去追。

　　因为，就在我用牙愤怒地撕扯着那头乳猪身上的肉时，枫颜嬉皮笑脸地蹭到我身边，八卦地问起我那天那个黑衣男子是谁。

　　他说，他推开茶馆大门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男子，将昏迷的我拥在怀里，极尽温柔地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