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花晨》高子木

5、这是我爱的城

　　（一）
　　“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个喜欢的人。其实不然，爱上一座城，也许是为城里的一道生动风景，为一段青梅往事，为一座熟悉老宅。或许，仅仅为的只是这座城。就像爱上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只是爱了。”
　　清安是何西尘的故乡，她迟早要回来。再加上这座故乡城有着她曾最熟悉的何家老宅，有着那段初恋青涩往事，有着心里最美的风景。怎能不回来。
　　难得的，主编给她放了个清假。不出去浪浪如何对得起她一片好心。再想想苏叶可还在写字楼里奋斗，心里一片痛快。
　　阳光正好，心情正好，套上喜欢的风衣，搭上简单的高腰小脚裤，踏上坡跟皮鞋，拎上爱包。头发是舒服的，伴风舒张。出门，还能时不时看几眼手机信息。想想快乐，有时候就只是如此简单罢了。
　　路子言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在寻常巷陌里还能见到何西尘。
　　她竟然可以毫无忌惮地对着书店的老板娘大笑，对着街角的流浪狗扔香肠，她怎么可以不悲怀一下自己的过往，这么没有愧疚地回来了。
　　他是该冲动一下。
　　还是抑制。
　　三年前同样是秋天，那个秋天的悲，最后酿成的会不会是玫瑰酒的香醇。

　　路子言按捺住快蹦到喉咙眼的心，快步上前。
　　何西尘只觉眼前一片黑，一个人影便站在了她面前。
　　是熟悉的味道。
　　西尘却不想抬头，绕头就想走。
　　“何西尘，你不会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刚要转身，一句冰冷的话就贴耳传来。她站定，回道，“怕是路先生没有这般勇气吧。”说罢，抬眼盯住路子言的眼睛。
　　“你明知道那时我是迫不得已。”
　　“那也是那时了，与我无干了，你随意。”转身又想走，左手却被路子言擒住了。
　　“放开！”
　　“何西尘，你这样回来，什么意思，当初走的不是很…….”
　　何西尘打断他的话，“又与你无干了，这是我爱的城，我爱回来怎么了……”
　　那路的一边，陈子晨远看就认出来那个亮系樱草色风衣的姑娘就是何西尘，像是与一个男子，……在拉扯？
　　“小梁，停车。”陈子晨出声。
　　司机立即将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陈子晨马上下了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对那个樱草色风衣的小姐很好奇，那边在演的是哪出戏。
　　穿过马路，走到何西尘边上，刚好听到一句女声，“我乐意什么时候回来就是什么时候，我乐意与什么人相处就是什么人，路子言，你没有权利管了的好吗。”
　　路子言？很耳熟的名字啊。陈子晨想着。
　　这一边，路子言已经看到了陈子晨，当然也探到了陈子晨那双似是散漫其实尖利的眼神。只上前一步，打招呼道，“陈总，好久不见。”
　　何西尘闻声连忙转身，竟又是他，眼睛里藏不住的诧异。
　　“是好久不见啊路先生，”陈子晨噙着笑回道，一边转头问何西尘，“何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送你一程。”
　　何西尘还没有反应过来，路子言就出了声，“陈总认识她？”
　　陈子晨再笑笑，“我和何小姐快成老朋友了，”噙着笑问何西尘，“是不是啊何小姐。”
　　何西尘想着可以避开路子言也好的，马上应道，“是的，那么，陈先生，麻烦你送一程了。”
　　路子言一头雾水，西尘不是回来不久，又怎么会与近期才回到清安发展的建筑届新秀，宝晨的陈子晨如此熟稔，眼神不禁犀利起来。

　　“谢谢陈先生解围，我自己回去便可。”
　　“路子言可是还看着呢，不要半路被笑话了。”陈子晨瞄了眼有点脸红的何西尘，心想真可爱，一面帮她拉开了车门，“上车吧，送你回去，你逛的也差不多了。”
　　“陈先生，恩，怎么会认识子言…不路先生？”
　　“清安小有名气的婚纱设计师，怎么没有个眼熟。”
　　见半晌都不见回音，陈子晨奇怪地望向靠着窗边的何西尘。这是他没有见过的何西尘，从上次帝天曼门口一直到那天的咖啡馆，何西尘一直以开朗对比苏叶可的文气。可现在，她靠在窗边，半晌不说话，眼睛里全是落寞。
　　陈子晨虽然很想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抑制了快出口的话。既然你安静，那就安静会吧。
　　何西尘透过车窗，在看窗外的城市。清安近年来发展得很快，像东街那种老街口也矗立起了高楼大厦，街道边换去了一成不变的梧桐，开始种起了银杏，以前在街口的那家咪咪甜家换了老板………但是无论这个城市怎么变，这都是她爱的城市呀。前些年一时糊涂的离开，清安，你能原谅我吗。
　　一眨眼的功夫，车便驶到了何西尘的公寓楼附近。
　　“老板，开不进去了，路太窄。”司机回头说道。
　　何西尘从精神世界里抽离，忙回，“我自己走过去好了，谢谢陈先生了。”说罢便去开了车门。
　　哪知，陈子晨也下了车。“我陪你到楼梯口。”
　　“还不习惯清安吗。”陈子晨出声问道。
　　“没有，这是我的家乡，怎么会不认得。”
　　陈子晨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伸手竟搂了搂何西尘，在她耳边轻语，“不要苦着一张脸了，难看死了。”
　　何西尘早已从脸颊脸红到了脖颈，一时不知道回什么，陈子晨突然的温柔好奇怪。
　　那厢，陈子晨已经抽回了手。他慵懒地接道，“回去吧，到晚饭时间了。苏叶可等着你呢。”慵懒地转身走了。
　　这时候，夜幕已经不知不觉中降临了，路灯一刹那亮起。光圈笼罩着慢慢远去的背影，耳边还遗留着那慵懒的声音，未散。
　　一时间，何西尘竟看傻了眼。一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帅气。
　　（二）
　　苏叶可下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还傻站着的何西尘，面向进公寓小区的出口不知在乐什么。再仔细一瞧，脸蛋泛着红晕，手不自觉地在拉扯风衣角。下了结论，必定有鬼。
　　“何西尘，你站这喝西北风吗。”苏叶可扔了手里的垃圾，回过来叫醒了何西尘。
　　“啊？奥我……我刚回来。”
　　苏叶可二话不说，先拉上楼。
　　进了门，闻到桌上可口饭菜香气，何西尘的魂魄才回来。“叶可啊，你可真是贤惠啊，以后顾知名娶了你，真是好福气。”
　　苏叶可任由她奔过去饱食，心想饭后拿你是问。

　　一顿饱餐后，何西尘伏在沙发上看电视。
　　苏叶可从厨房出来，递给她一杯热柠檬，开口问道，“今天有人送你下班？”
　　何西尘抬眸一笑，“今天我没上班，”接收到苏叶可危险的眼神，连忙伸手坦白，“不是我不去，主编很难得在早上告诉我放我一个清假。”
　　“所以你竟然等着一个上班的女人下班给你做饭！……”苏叶可一个抱枕飞过来。
　　“呀！叶可，你这样，以后顾知名不要了怎么办。”
　　“少跟我提他，不要了我还乐呢！……”苏叶可话锋一转，“那么你出去逛了？有谁送你回来吗，刚才下楼你傻愣在那里，必定有事！”
　　何西尘转身面对苏叶可盘腿坐下，正声道：“叶可，我见到路子言了。”
　　虽比不上柯连新认识何西尘的时间长，但是叶可还是知了路子言与和何西尘的那段往事的，他们的热恋期正是苏叶可与何西尘的刚相识的时候。那时的何西尘啊，比现在身上的担子要少多了，那时的笑容也要明媚不少呢。
　　苏叶可一时接不上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记得西尘刚去新加坡时的无助，也记得过了一年多的那天晚上，何西尘哭着打给她说，叶可，你来陪陪我好不好。她就知道了，那个伤没有那么容易痊愈。
　　“所以他送你回来的？”
　　何西尘将下午的事跟苏叶可讲述了一遍。而苏叶可止不住地惊讶。
　　“陈子晨帮了你一把，真是罕见，听顾知名在说，陈子晨看似一直慵懒噙着笑，手段狠辣，不喜管别人事，”叶可又回想起好友脸上的红晕，“看来，我的西尘也是没有资格笑话我咯~~”
　　何西尘自是知道她意指的是什么，“打住打住。陈总如此这般人才，怎会看上我。不要乱想。倒是你，可要把顾知名重新抓紧了。”
　　“他呀，”叶可低头浅笑，“今天送花到公司来了。”
　　“哎呦~~~~~~”
　　“不过，知名倒是一直想问我，那天咖啡馆里你没说完的话。”
　　“来新加坡陪过我一年多？对啊，你为何不让我说的痛快。”
　　“西尘，你不知道，顾知名稳定了事业后，就想寻我，可是家里面一直在撮合他父母意中的其他名媛小姐。我不想做别人眼中钉，便对托信过来的大学同窗都回复说一直在新加坡，你那天岂不是要揭穿我只去了新加坡一年半的事实。”
　　“苏叶可，我说你傻不傻，顾氏那么厚实的底子，要查个人多轻而易举。不过是你既无意打扰，他也尽量保全罢了。那天的同学聚会，怕是最好的开始反攻的理由罢了。”
　　苏叶可听了也是赞同，“想想也是。知名那样广的人脉怎会不知我大多数都窝在清安。”
　　“西尘，你不要笑我，你知不知道，每个人在情前都是傻子，都是只会分析别人的情感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西尘，真好，你回来了。这几天，我也终于越来越期待生活里的小美好了。”
　　“这是我爱的城。还有我爱的人。当然回来了。”何西尘回应道。
　　何西尘觉得她又怎会不知遇情成傻子的道理。她也经历过。
　　几年前的路子言。
　　又或是最近的陈子晨。
　　想到陈子晨，何西尘眯了眯眼，嘴角竟不自觉地翘起了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