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满盘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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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树下。
默苍离独对史箐阳。
“你已决定？”默苍离缓缓停止擦拭镜子的动作，站起身。
“生命有限，路途无限，吾自然希望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看到更多之风景。”
史箐阳表情不变，又道：“掌握荀隐嶙，等于掌握吾留下之一切，你答应吗？”
“嗯……”默苍离沉思。
“你知道了？”默苍离抬起头，忽而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
这一次到来，史箐阳之态度与上回又是不同，似乎笃定了他的要求一定会被默苍离所接受。
沉默片刻。
果不其然，史箐阳缓缓点头：“吾确实是猜到一些。”
知道什么？
是记起上辈子生命最后时刻所听到的那个故事，还是知道默苍离其实已经不再是故事中的“默苍离”？
破绽是从上一次对话开始，如果是原本故事中的那个默苍离，怎会对史箐阳说出“镇魔龙脉”时间已是不多这样的话。有着自己本身经历作为参考，史箐阳很容易猜到一个事实，默苍离本身也并未如何隐瞒，对于二人而言，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吾曾经疑惑，你为何选择了俏如来而并非是吾。”史箐阳淡淡道：“十二岁那年，吾策划失败遭遇中原派门反噬，之后重伤为你所救，却自此失去关于此间世界之记忆。”
“知道太多与你本身无益。”默苍离继续低头擦拭镜子，“吾也不希望世上再多一重变数。”他没隐瞒做下的手脚。
史箐阳凝视默苍离：“后来北竞王府再此相遇，你并非是看不上吾，而是从一开始便已经选择了俏如来。”不是看不上，而是他和默苍离在某种意义上太过相似，根本无法作为选择之人。
默苍离并未说话。
史箐阳又道：“生死之际，吾恢复记忆，便能了解此世未来。之后吾问未来如何，你却回答镇魔龙脉时间不多。”他声音不动：“那时吾便在想，你如何得知未来？”
默苍离能够知道未来发生什么，自然是因为——
“吾从未来而来。”淡淡的声音，却肯定史箐阳的猜测，默苍离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史箐阳勾起唇角：
“哦~~~”
“吾从未来来，你由他世至。”默苍离依旧淡然：“你的条件，吾答应。”
“非是条件，而是托付。”史箐阳点点头：“日后，费心。”
证实之后，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
已是不需要再做交流。
早在数日之前，史箐阳察觉默苍离来历之后，便已经将命若琴弦拼死带来的那本散发魔气的书托付给了默苍离。
根本算是重活一世的默苍离不用任何提示也知道应该怎样做。
史箐阳以自己的行动迫使北竞王更改计划，让九龙天书彻底现身苗疆，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为了竞日孤鸣着想——默苍离早已知道九龙天书真相。
那么以前的计划，还有何用？
哈，竞日孤鸣并不知道，自己距离危险只有一线之隔。而此时此刻已是打算放下一切的史箐阳已不再计划日后的事……他只想在最后时间，静静地看。
“荀隐嶙做得不错。”
默苍离轻轻擦拭铜镜，忽然道：“你对苗疆尚有情分。”
荀隐嶙借俏如来之手展现自己的存在，在见到默苍离后察觉危险又并未多说什么，只将贯白虹托付给他的那封羽族公主绝命书交给了默苍离。
看在聪明人的份上，默苍离决定，要让荀隐嶙死的更有价值些。
“他做得太过了。”
荀隐嶙正是因为做得太过，想借助贯白虹前往太虚海境之时刻意挑起海族与中原之纷争，他也不会冷眼旁观荀隐嶙一步一步试探出俏如来背后之人，而渐渐踏上死路。
史箐阳本已转身要走，闻言淡淡又道：“而吾，不过是信守承诺……”
若有一日，众叛亲离，是否还会在身边？
竞日孤鸣的答案已无法顾及，他却只能保证自己，绝无变更！
苗疆。
竞日孤鸣站在花园中，暗处跟随有战兵卫，身旁有姚金池手持玉壶陪伴。但不知为何，他沉默望天，却忽觉心中寂寞……
“哈。”北竞王轻声一笑：“寂寞么？”
他费尽心思让苗王相信了自己说辞，而将谋算已久的九龙天书之局全盘毁去，如果不是那段时间人在中原装病闭门不出确实是不曾收到苗王四处寻找九龙天书的消息，便是此刻想不受人怀疑都困难。
火中取栗，这本是另外一人最爱做的事，他竞日孤鸣更擅长谋定而后动！
“近日风起，金池，你需得保重。”
“是，王爷。”
北竞王裹上披风，毫不犹豫转回屋舍。接下来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行。俏如来所做的那本九龙天书足够以假乱真，除去时间不对之外，便连地点步骤也是正确的。
想必俏如来打的是时间差之主意，而苗王反其道而行，决定照时辰假意按照九龙天书记载开启伏羲深渊，却暗下布置趁机将俏如来等人一网打尽。
但是苗王却绝想不到，他竞日孤鸣会和中原一直有所联系。
竞日孤鸣所要做的便是重新与中原那方史箐阳建立关系，将苗王所有布局全数透露，让俏如来等人做好准备，反过来将苗王等人一网打尽。
苗王的麾下一去，竞日孤鸣自然可以趁虚入主苗疆。至于伏羲深渊，史箐阳根本对中原毫无兴趣，只需要继续以史艳文之退隐作为条件，有一半几率可以保证史箐阳不去插手这件事。
竞日孤鸣早知俏如来身边跟着荀隐嶙，而那本九龙天书能够以假乱真必然是出自荀隐嶙的手。荀隐嶙会知道九龙天书的正确内容，无疑是由史箐阳告知。竞日孤鸣甚至可以肯定，与太虚海境有怨的荀隐嶙，绝不会将真正的开启时间告知俏如来。因为这和他的利益完全不符合。
那么只要得知九龙天书正确内容的史箐阳不插手，俏如来便不会知道九龙天书上记载伏羲深渊正确开启时间，那么等苗王死后，他大可从容布置。
……得知伏羲深渊正确开启地点的当真只有史箐阳吗。
此时竞日孤鸣并不能确定，他有安排下万一史箐阳毁约帮助中原的准备，那便是彻底毁掉伏羲深渊开启计划，任凭天命来安排……至少，苗王不能活着回去，苍狼王子必须死在中原！
计划已定。
竞日孤鸣其实正在等待。
但是……
直到最后时刻，竞日孤鸣不得不冒险去联系了俏如来，也不曾等到史箐阳的到来。
也许正如史箐阳和默苍离所说那样，他已无意去做什么，只想要旁观。
竞日孤鸣有过疑惑，不安，不解，然而所有情绪最终归为平静和理智，他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俏如来找到了带走小空史仗义的雪山银燕，并将小空交到了已完全恢复的史艳文手中。
那一日，天高云淡。
灵界封印外围，不但负责施法的梁皇无忌在，鬼夜丸在，俏如来在，就连史箐阳也从外地归来，平静站在父亲史艳文身边。
雪山银燕被史箐阳亲手敲晕，此时倒在正气山庄被燕驼龙等人照顾着。
此时一片寂静，这是一场意料之中，不得不做，却让人心中寒冷的牺牲。
史艳文怀中抱着并未苏醒的小空，慢慢走向灵界通往魔世的裂缝。
“父亲，将小空交给吾罢。”俏如来深吸一口气。
“还是由吾来。”梁皇无忌不忍此时父子数人之间的气氛，于是如此说道。
“艳文曾说，要亲手送小空一程。”史艳文闭了闭眼：“梁皇前辈，准备施法罢！”说完已是再无任何神情，双手托起小空。
史箐阳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有些触动，有些想笑，史家人亲缘淡薄，却又并非是真的单薄，只是压抑更深，责任更深。
有那么瞬间，他很想上前，遮住兄长俏如来的双眼。
此时此景，如何忍心去看。但是俏如来无法移开视线，那即将被牺牲的是他的兄弟，骨肉至亲！
“准备了……乾坤无极，风雷授命，起！”梁皇无忌手捻印绝，一声喝，咒术起。旁边鬼夜丸配合以东瀛咒法解开小空身上之咒印：
“幻魔诀封式，咒迹！”
“啊……仗义！”史艳文心一横，抬手一抛，掐准时机将小空丢入魔界通道，以此撑开阵法，使得通道暂时无法同行。
“那是我的兄弟，怎能一人独行？”便在这时，史箐阳忽然淡淡地开口了。
史艳文神色一变。
“箐阳！”俏如来神情猛地变了。
无人来得及反应，史箐阳已是倏然越过史艳文，合身扑入那扭曲变换的魔世通道，抬手一把便抓住了小空。
通道突然又多一个人，梁皇无忌咒诀一时不稳，刹那狂风大作，只见黑暗空间中史箐阳抓着小空的手，二人身躯且浮且沉。
“这……”鬼夜丸大惊失色。
梁皇无忌再无法分心，竭力稳住咒诀。
俏如来上前一步像是想要去将史箐阳捞回来，却被父亲史艳文猛地抓住了肩膀。
危急之中，眼看通道便要关闭，就在这时已经看不见小空和史箐阳的身影，但——只有史箐阳一个人看见……
他看见，小空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满盘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