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孰真孰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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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春桃愣愣地看着蹲在灶台边上披着别人粘血外衣的史箐阳，脸上忽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并且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把阿阳怎样了？！”
“春桃姐……”史箐阳再度眨眨眼，又有两颗水珠滚了下来，脸上依旧无表情：“你……不记得我了吗？”
“春桃，怎么了？”是云十方的声音，接着这位看起来不太像是武林前辈的武林前辈抬脚走了进来，灰白相间的长发依旧高挑扎成一缕，穿着春桃近日才缝好的新衣裳。
然后史箐阳的眼神就蓦然变得锋利。
“嗯……出了什么事？”云十方目光一扫到史箐阳也是一愣，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和复杂，接着在春桃回头之前迅速收拾好一切情绪，关切地望了过来。
“这个人，这个人是我弟弟啦。”春桃语无伦次像是瞬间找到主心骨，猛地拽住云十方：“但是，但是不对——”
感觉不对，态度不对，如此反应更是不对。但，究竟怎样个不对，却不是此时的春桃所能形容得出来的。
史箐阳眼里闪过一丝深沉。
春桃神情惶急，有担心也有不知所措。就像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人突然有一天带着一身陌生人气息而归来，也许是……
“分别的有些久，春桃姐有些不适应也是应该的。”史箐阳垂眸轻叹，站起身来，坦然自若捋了捋袖子：“云十方前辈，可有适当的衣物借在下换一换吗？”
然后史箐阳去洗了个澡，湿哒哒地披着头发穿着云十方的替换白衣，老老实实地坐在小屋的中堂里，啜着一碗热汤。
春桃不在，不知为何显得很怕史箐阳，躲在屋子里照顾剑无极不肯出来。
云十方很头疼，他发现每一次见到史箐阳，总会有某些地方再度刷新感观。
“我饶你一命，让你住到这个村庄来，是希望你能让春桃姐不要那么寂寞。”史箐阳喝着热汤，低声道：“你倒真是不让她寂寞了。”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其中喜怒，却似有那么一丝丝的嘲讽。
就好像有人在你的座椅上洒了一把看不见的豆子，怎么坐怎么觉得膈应。
他以前……没这么嚣张的。
“一个孤身女子贸然上路，在这个世道，确实不安全。”
云十方颇有主人样式地慢慢沏着茶，来到此地之后他也隐约明白史箐阳的打算，只因春桃已经不止一次抱怨村民的冷漠和想要搬走的愿望：“但是以后，春桃会明白，人心易冷，也能为世道温热！”
云十方声音不高却有力，目光直视史箐阳，隐含评估和试探。史箐阳黑眸一冷，唇角向着一边勾起：“云前辈有话要说？”
“昨日有人飞书告知云某你之死讯。”想了想，云十方并未隐瞒：“你看起来像是受过伤？”如今看来，史箐阳可能是曾身受重伤，但此刻气息平缓不像是强行压抑伤势的样子。
“信上还说了什么？”史箐阳不置可否。
“信上说……”云十方眉头皱了皱：“你有一种方式能让垂死之性命延续，看似同常人一般，然五脏六腑皆空，不过是强行将逝去之三魂存留躯体而成活死人。”
“是有这种方式。”史箐阳竟然不曾隐瞒：“所有与吾定下契约愿将性命换取能力者皆习有此法，告知你消息的人能知道这个，并不稀奇。”
“嗯？”云十方眉头一扬。
史箐阳伸出手腕，似笑非笑，任凭对方将二指搭上腕脉处。云十方仔仔细细体会一番，眉头却是一松：“你果然无事。”
“我若是有事，你会怎样？离开此处千里迢迢告知俏如来史艳文我已死，然后再度卖命替百武会与魔世魑鬼作战？便如同你那远离东瀛不曾回归的……同伴一样？”史箐阳语气不紧不慢，然而表情始终透着一丝冷锐的讥讽。
云十方看了他一眼，便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场修行而已。”
史箐阳放下热汤，抬手抚胸，唇边是越发温和的笑容：“我之功体本已步向极致，却怎么也无法突破那至关重要一关。不能突破，不但内劲躁动长期有损寿命，且境界亦是永远追不上史艳文那般人。”
说着史艳文三个字，声音依旧冷冷冰冰，就好似再提一个陌生人，这份感觉又让云十方不禁皱了皱眉。
“正好有人要杀我。”史箐阳抬头，不紧不慢：“死亡之际，阴极阳生，有多严重的伤势总会在先天那股生机之下痊愈。”
沥血丹青诀听起来温文，其实是一等一阴邪之功法，前世他没能突破最后一层阴极阳生是因为没准备去死，而等到真的快要死亡的时候抓住那一线生机……却是真的死了。
阴之极致莫过幽冥，若无极致如何逆转阴阳。这个道理这辈子史箐阳这辈子明白是明白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送一次死。你说自杀？拜托，这很掉价。
“太过危险。”云十方眉头皱的更紧：“你真该庆幸不曾出事。”
“春桃姐~~~”史箐阳忽而回头，笑的一脸单纯地看向后边。
云十方一顿住口，春桃不知何时从里屋走出，神情怔怔似复杂地看着史箐阳。
于是有更多的话题就此打住，史箐阳乖乖地喝完热汤，和云十方你好我好大家好地相处了一阵子，提出来要告辞。
“不送。”
云十方扯住春桃，干净利落地关上门。
怎么感觉有点儿悲凉？
站在林子里望向村庄的方向，史箐阳整了整衣襟抿了抿唇，想来这个地方日后也不会再过来了吧……他的改变有那么明显？
转身向后走，一步一步离去，总有种错觉身后的一切包括树林和村庄正一点一点被黑影所吞没，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史箐阳蓦然止步，再度转身，阳光下树林静谧却哪里有错觉中的黑影？
是真是假，似梦似幻，这是他记忆中故事中的世界。
‘就在俏如来试图帮助灵界对抗魔世的当头，被神蛊温皇不小心整疯了的剑无极被一名姑娘捡回了村庄，后来魑鬼来袭，剑无极记忆混乱之下，依旧出手救了那个村落……’
如今云十方没有死，也隐居在了这里，该轮不到剑无极出手了吧。
‘因为感激肖子大侠……就是疯子剑无极啦，那个村落的人开始不再那样排斥外来人，但就在这个时候，流窜附近的杀人盗匪凭金吾不知何故盯上了这个村庄。’
‘西剑流之乱已被解决和平到来所以各种龟缩不出的盗匪疯子便一股脑儿冒了出来么，这就是人……’
‘也不能这样说，一个故事而已，况且当时最主要的危机仍然是魔世。好啦好啦，你不要乱插嘴听我讲，后来啊，春桃姑娘就死了。’
春桃死了。
为救剑无极，也用她的死亡唤醒了陷入混乱记忆中的剑无极。但是死亡的人无论怎样也回不来，春桃只是个小人物，又怎能比得上雪山银燕的师兄，天地二组创始人之徒剑无极大侠呢？
但是这个村庄里已经居住了一位成名已久的大侠云十方，听说不久前凭金吾确实有来袭过一次，后来被打跑了。
但是……在那个故事里，春桃死了。
史箐阳再度停步，已是出了那片树林，站在林外静静地回头又看了一阵子。他忽然抬手，云霄之上一只鸽子俯冲之下，留下一只竹筒。
竹筒里有信，信上有字，字迹出自贯白虹，大意是那件事他知道了会安安稳稳去做免担心，小桃红那边的消息他会替其注意……落款是：保重。
史箐阳摇摇头，连着纸条一起捏碎竹筒，仓惶逃离的鸽子没飞出多远忽然在半空爆裂成一团血肉。
而在这个时候，灵界外围百里。突围而出的忆无心终于请来了苗疆援军，出于中原若灭下一个便轮到苗疆的考量，苗王竟是亲自率军出发，浩浩荡荡的魑鬼外围突然出现了苗疆旗帜，着实令人震撼。
俏如来见过雪山银燕之后，决心试探苗王来意，在独眼龙陪伴下孤身一人独创苗王营寨，这一步踏出，算是正式拟定了他未来的中原领导权。
有智慧，有勇气，有决断，看在眼中的史艳文心中又是怎样滋味？儿子长大了吗？
然而双肩重量却也越发沉重，俏如来一步一步迎着刀锋走向苗疆营寨，却不敢稍作回头问一句跟随在独眼龙后方的荀隐嶙，有关自己另外一个兄弟的生死。
故事到此暂告一个段落……
苗王亲自出征中原，无论盘算为何，却给了北竞王悄悄回归王府最佳时机。
于是便在北竞王病体稍作痊愈，终于从闷不见天日的房间中走出，披着厚重的白裘迎着风在花园中惬意地稍坐了一会儿。
忽然天上白云间出现一个黑点儿。
一道微风吹拂，花叶稍微动了动。
悄无声息到来的贯白虹熟练地避开花园守卫，在旁边侍女还未来得及惊叫的时候一刀柄敲晕，丝毫不曾作态地直接一屁股坐到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的北竞王的对面，抓起面前的酒咕咚一口气喝干净。
“哎赶路渴死了……有个人让我捎口信来，说你俩的事儿可还不算完——”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孰真孰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