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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番外) 岁月 ...

  •   “禀公爷,简督候递来拜贴。”
      我手执黑子踌躇良久,进也难退也难,白字已尽占上方,落到哪里都是被困。
      “公爷,简督候他还在外边等……”
      罢罢罢。
      我叹口气,将黑子丢上棋盘,当啷一声脆响,皱起眉头,“这局又输了。”
      傅管家垂首等在一旁,半晌又轻声开口,“公爷,督候今日已来了四次……”
      我怫然不悦,“姓简的是瞎子还是傻子?这还没完没了是不是?跟他说老子不见生客!让他滚!”
      傅管家橘子皮似的面皮一紧,却戳在原地不动,过了好一会小声道:“公爷,还请您三思……”
      我冷笑,“有个屁可思!”火往心头撞,猛一把掀翻棋盘,满盘棋子稀里哗啦摔落一地,“照直了讲!老子和他恩断义绝无话可说,这面不见也罢!”
      傅管家还在犹豫,我瞪他一眼,“合着这公爵府里老子说话还真不算数了是不!”
      他走得人都不见了影我余怒依然未消,一口气憋在胸口里撒不出来,咻咻直喘。
      其实我也知道老傅为难什么。门外客乃天下总督候简卓,手握兵马大权,更是当今圣上的授业恩师。这样权倾天下说一不二的人物却在我这无权又无势的闲散公爵处碰了无数回钉子,说起来祸事着实不小,也难怪他忧心忡忡。
      怕个鸟!天塌下来老子一人担就是!
      “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依稀仿佛,有人无奈喟叹。
      我遽然回首。
      对面的椅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自窗隙中潜入的秋风回旋不已,似在笑我五十许人,仍如毛头小子一样不知进退,肆意妄为,似在笑我满堂儿女,许多朋友,到底只能茕茕孑立,独个下一场孤棋。

      什么也瞒不过我妻的眼。这晚枕榻间她提起了这个茬,“怕是明天简卓还要来的吧?”
      “他乐意来就来,反正我不见。”说着感到火气又有点上窜,不过在妻子面前,我是万万不敢自称老子的。
      妻子没吭声,我只当她要如以往一样谆谆劝诫,刚要开口,就听她叹口气,“不见也好,只是不好太落人脸面。对外头就说得了风寒不好见客。”
      我大出意料,听她续道:“话虽如此,其实真说起来与他也没有什么干系。你这是心病,跟他……也跟我。”她微微苦笑一下,转个身将背对了我,似自言自语,“其实我又何尝没有心病。”她幽幽叹口气,“我只后悔……莫不如当初就讲个明白,大家活一起死一起,倒胜似这堵心负人的十九年。”
      我全没想到叶萍能说出这样通亮话,决绝一如男子,不禁怔怔。

      “丈夫气!鼓瑛郡主!”我最好的朋友翘起大拇指,笑得贼忒兮兮,“想不到你小事糊里糊涂,大事倒辨得分明。人家呀配你实在绰绰太有余。”
      我挠头直乐,美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才醒过味,气急败坏飞起一脚,“你小子又拐弯骂我!”
      他正弯腰刷马鞍,闻言哈哈大笑,“说实话而已,你又不愿意听。就你这厮,进了碧波楼哪条腿走路都不会,自己能把自己绊一跤;偷个腥连家人都瞒不住,让你爹捆在柴房里好几天差点没饿死;跟人打架能……”
      他那边喋喋不休,我这边青筋直蹦,嗷唠一声大吼,扑上去一拳堵住他嘴,“闭嘴不许说不许说!”
      他拼命挣扎,手中的马鞍乱挥,甩开一圈水滴,却不忘继续念叨,“女的也罢了,竟然啊竟然,竟然还有男的,上次和那戏子,啧啧,被我爹逮个现成……”
      “老子踹死你!”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听得我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坑把他埋地里。
      其实要真打十个捆一起也不是他对手。这我心里当然有数。
      可边翎,我这世间最好的朋友,一如既往,只是任我打不还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他让我让惯了,从小就如此。

      我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认识得他。
      从打记事时身边就有这么个人,除了他去深谷里学武,其他时候都赖在一起,不是他翻墙到我家,就是我跑到他家去蹭饭。娘总说阿翎要是女孩子,我们娃娃都有一打了,还说两家是同时知道添的又是个小子,愁得都一夜没合眼。我爹是愁没了儿媳妇,他爹是愁到底没有享不了闺女的福。
      “生阿翎的时候老师不乐意啦?”
      “哪有,”娘嘴一抿,眉一弯,“有边臻的时候他就不乐意啦。”

      我少年时候很想做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风流英雄。年纪渐长,就觉得前者估计自己这辈子也摸不着边,只剩下风流二字可以照量照量。于是什么碧波楼啊紫朱馆啊混得如鱼得水……好吧,可能人上了点年纪就愿意在回忆中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也没怎么得水,不是被老爹逮到就是被老师抓住,每次不是棍子就是戒尺,有一次从个南风院里出来正碰上我爹遛马回城,气得他面色铁青,将我关在柴房里饿了整整三天。
      三天哪。
      我头晕眼花死去活来,就在要饿死的当口,窗子咯吱咯吱被推开,一根长长的鱼竿支进来,鱼钩上挂着一个圆圆的大饼。
      我的眼珠随着那饼走啊走,直到有人笑眯眯的从窗口探进头。
      “阿翎!”

      “阿翎!”
      我叫一声,猛然睁眼。
      天蒙蒙亮了。
      妻已起身,正对镜梳妆,听到我喊声,身形一滞,转身向我笑笑,“可巧,我昨个也梦到他了。”
      我说不出话,望见她鬓边苍发,额头细纹,依旧懵懂。
      不知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真实。
      不知怎么就过了这么多年。

      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总在眼前绕。
      八天后皇帝祭祖,此乃新皇登基后第一次重大祭祀,我这闲散人等也不得不跟着一道,这便躲不了简卓。
      果然祭祀已毕我想拔腿走,他已拦在面前。
      “明焕,多年不见。”
      不愧做了多年大帅的人,渊渟岳峙,气概非凡,连笑容也是不远不近,透着威势。
      我不觉得艳羡,只觉得碍眼。
      “这下见到了,成了吧?我还有事在身,不便多说。”
      简卓被我呛一句,却不生气,脸色丝毫不变,只短短笑一声。
      “这么多年……”他笑容忽地有些发苦,“明焕你居然一点也没变。”
      我从鼻腔里哼一声,“自然比不上你变得快,太傅大人,督候大人。”
      简卓摇摇头,“明焕你这脾气,”他叹口气,“我知道你记恨我瞒你太久,只是我们另有苦衷。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我不耐烦起来,提起马鞭敲敲靴子,皱眉道:“督候大人言重了。杜某确实有事在身,今天,得早些回去,告辞。”

      回去的路上心口依旧发闷。
      见到简卓其实倒没有想得那么糟,只是他那一句“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真惹恼了我。
      对他来说当下自然正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以前的事,无论怎么切肤之痛毕竟都过去了,他都熬过来了。
      可有人没有熬过来。

      说有事却不是诳语,今个是清颜公主生忌,叶萍等了我,一起去西岭拜祭。
      象往常一样,她在公主陵前默默祷告,过一会又把周围人都遣走,独个跟公主念念叨叨。
      我遥遥望向她背影,禁不住笑笑。
      人老了,越来越念旧。
      看来得这毛病的不止我自己。
      想着又忍不住心酸,其实简卓说得也没错,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以公主之倾国倾城,也早成一堆枯骨,就连她的栖霞馆,也住进了当今圣上的宠妃。
      不过也未必见得就全对。
      总有时间抹不去的东西。
      今日简卓所有权柄风光,有人曾向往渴慕,也曾唾手可得,却最终不屑一顾。

      “跟公主说什么啦?”
      妻正卸妆,回头冲我一笑,“女人家的悄悄话,你又打听什么?”
      她一回眸,一含笑,宛若少女般俏皮。
      我一怔,也笑了。
      妻子拔下最后一支钗,捋了捋头发,吹灭了烛火,在我身旁躺下。
      她呼吸平稳,我却晓得她没有睡着。
      良久她开口。
      “你说,今年还是没人来看她,她孤单不孤单?”
      她把脸埋入我肩头,很快就湿漉漉的一片。

      从前我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真的。
      那时候我只苦恼三件事——老师太严厉,老爹太古板,阿翎没有小妹妹。
      不过等和叶萍订了亲,最后那一桩烦心事总算利索了,老爹也不怎么再训我,老师对这桩亲事很满意,人生美得很。
      我想成亲是个不错的主意。
      “阿翎你也快点成家,到时候我一儿,你一女,结庆家!”
      阿翎正在洗他的弓,听了只是笑。
      “喂,喂,阿翎……”
      “我还年轻得紧,干嘛要找个紧箍咒套头上?还有,凭什么你生儿子,我的就是女儿?”
      “我以为你们边家盼闺女盼得不行呢!”
      他歪着头想想,最后只能点头承认,“……那倒也是……”
      “就是吧就是吧。”我得意洋洋,“所以,赶紧的,也定一个。到时候一起成亲,一起生娃娃,一起……”
      “还一起进棺材呢。”他横我一眼,“你当这是吃菜哪。”
      “喂!”
      他悻悻然,“你运气好碰到郡主,我啊……”他抱起那柄黑漆漆的长弓,目光望向远方,脸上一瞬间闪过些许茫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碰到什么人。也许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不过也没什么。”他抓紧弓背,眼神晶晶亮,“我只要纵横沙场,横扫千军,马革裹尸才是男人本分。成不成家又算什么!”
      我当时听了他的话,有点想哭。
      我要娶老婆不想上疆场。
      最好的朋友想去疆场不想娶老婆。
      “喂,阿翎,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愿望啊?”
      他想了想,低声说了几句,脸上难得现出一点窘。
      那时候还没有碰到清颜,生命里还没有那么多风雨,所有的冰霜还隐在云层里,尚不曾凝集。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我实在没想到去趟茶斋都能碰到督候大人。
      听说他儿子这两天就要出征,他不跟着操心跟我这瞎忙活什么。
      我想掉头走,可是腿有点粘地。
      于是两人就在雅间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
      奇怪了,简卓口口声声一切已经过去了,可他嘴里翻来倒去,还是过去那些事。
      窗外斜阳半落,我微微了然。
      我们都老了,不复过去的青春岁月。
      其实我们只是想找个人,找个共同经历过的人,聊聊那些最好的时光。

      我们从茶斋聊到了酒馆,两个加起来过百岁的人一边喝酒,一边絮叨,酒越喝越高,话也越扯越没谱。
      也不知道说道哪里我再也压不住火,啪啪的拍桌子,连吼带骂,“姓简的你他妈的看不起老子!凭什么你们就要背着老子做那些事,凭什么老子我不能知道!”
      “你知道个屁!”简卓桌子拍得比我还响,眼睛通红像一头嗜血野兽,“我说你一点没变,真他妈的没说错!老子是天下总督候,你该摆脸色还摆脸色,该怎么拽还是怎么拽。他妈的老子敢对人这样吗?边翎他敢对人这样吗?你以为我们不想和你一样!你他妈的混蛋加王八蛋!老子为了弄几车粮食跟文官们求爷爷告奶奶,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边翎为了能讨那老妖婆信任,杀人放火什么没干过!就你,就你……你他妈的什么也没有经历过才敢这么大喇喇的跟大爷一样!”
      “你他妈的!”
      “你才他妈的!”
      我们隔着桌子凶狠的对望,恶狠狠地象要一口吞掉对方。
      在他瞳孔里里我看到我自己,小得象沙砾的自己。
      然后,我哭了。
      半百的老头了,哭得像小孩一样。

      简卓说得没错,我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也不曾体会过。
      我最好的朋友在关外苦苦挣扎时,我赶着为老夫冲喜成了亲。
      我最好的朋友九死一生家破人亡之际,我正和新婚妻子甜甜蜜蜜。
      我最好的朋友忍辱负重,我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担心他被人诟病。
      我有家有业有儿有女。
      可我最好的朋友却什么也没有。
      他牺牲一生的武学救了我儿子。
      而在他孤注一掷时,我选择狠狠揍了他一顿。

      我不是恨简卓,我是嫉妒他。
      他分享了我兄弟所有的黑暗的,冰层下的秘密。
      我什么也不知道,还泰然自若的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恨我自己麻木与迟钝。
      只是恨我自己看不到。

      简卓瞪着我,慢慢的,立起来的眉毛塌下去了。
      “明焕,别这样。”他慢慢的开口,慢慢的说,声音清醒,全不似酒醉。
      “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恨你。”
      “我恨你能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好日子,什么也不想,自然有人替你想。”
      “看着你啊,就像看着三十年前的自己。”
      “没经历过那些事,这不怪你,这挺好”
      “真的挺好,你的心没变得象我这么硬。”

      京城动荡之时,我正在清河府邸抱着元宝晒太阳。
      邸报不过寥寥数言,写到越王遇刺,太后驾薨,全国缟素。
      可其中隐藏的凶信令人不寒而栗。
      元宝从我怀里掉到地上,摔得哇哇大哭。
      耳旁响着儿子的哭声,我的眼睛胶着在纸上,一动也动不了。
      上面没有提边翎一个字。
      我木然抬头,看到闻声而来的妻子倚在门框边,脸色煞白。
      当晚有白衣人趁月色而来,将还在襁褓做梦的元宝抱起,留下半截翡翠断箭,旋即飘然远去。
      很多事情压在我脑子里,沉甸甸的,穿不起来,压得脑子都混了。
      邸报慢悠悠的来,谁升迁了,谁被贬了,哪里发水了,哪里丰收了,简直事无巨细。
      我知道这都是司闻曹的功劳。
      可上面没有提那位主管司闻曹的兵部侍郎半个字。
      像露水在阳光下,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剩下。

      我脑子越来越沉,什么事都要先恍惚一下才反应过来。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临走和他在打架,象以前一样,他不还手。
      只是这次我没有留手,他也没有边躲边笑。
      后来有一天,叶萍在我窗前绣花,绣着绣着,她就哭了。
      她讲了一些我从前不知道的东西。
      我没有哭,只是很害怕,冷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像生命的大幕终于被缓缓揭开,露出狰狞的真相。

      几年以后我们全家搬回了京城。
      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旁边就是边氏故居,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了。
      当年我们布置的新房喜字还在,不过日晒雨淋的,早脱了色。
      我总是称病不上朝,皇帝倒不以为忤,像是清楚我不上朝的原因就是因为讨厌他一样。
      他是天大地大他最大的皇帝,没错,可这一点也不碍着我讨厌他。
      除了每年必须要担任武举的主考官外,其他时间我都去做我的逍遥公。

      武试一届接着一届,我端坐上位,总是不满意。
      这届武艺太烂……
      这届武功倒不错,大字识不了多少……
      这届,恩,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看那猥琐模样,跟老鼠差不多……
      这届,文才……不错,武艺……也不错,模样……还好,哼,看那人品,年纪轻轻就三妻四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日子久了,人人都知道,靖安伯度明焕不仅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对来应考的各位武生脾气尤其大。
      也不记得哪一年了,总算出来个家伙,文武不赖,模样不赖,尚未成家,殿上同僚一起看向我,看我能说什么苛责话。
      我围着他兜着圈子,“你用的是九节鞭?”
      “禀大人,草民用的是鞭。”
      ——不是长枪,扣分!
      “你配的是腰刀?”
      “禀大人,草民用的是腰刀。”
      ——不是宝剑,扣分!
      “你用的是刚弩?”
      “禀大人,草民用的是弩。”
      ——不是弓,扣分!

      开始的时候皇帝和群臣一起在笑,渐渐的,臣子们的笑声越来越大,皇帝的神情却越来越黯淡,到了最后,他摆摆手,“杜卿退下吧。朕心里有数。”
      我抬头看他一眼,恰好撞见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四目相交,电光石火,一瞬间了然。
      我觉得我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无论如何,知道世界上有人和你一样想念一个人,这总不是坏事。
      平心而论,皇帝是好皇帝,很仁慈很圣明,除了比较喜欢女色这一点不太象圣人。
      妃子是纳了一批又一批,儿子是一个接一个,象急着向谁证明什么一样。
      太多事我也懒得去想,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一晃几年过去了,又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该回来的人始终没有回来,不该走的人却要走了。
      皇帝病重之际,召我入宫。
      连传旨的太监都掩饰不住惊讶,我又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谁能把托孤的重任交给我?再说眼下太子和三皇子斗得正凶,我既不是太子帮,也不是皇子派,两不沾的闲人而已。
      皇帝却谁也不见,只见我。
      我倒不奇怪,只是有些凄凉,光阴抓不住,终于要溜走。
      从此以后,可以共享秘密的人,又少了一个。

      病榻上的皇帝见到我勉强点头,挥手叫余人退下。
      “你来啦?”
      他面色惨淡,即使心里有梗,我也忍不住伤感。
      “是的,臣在。”
      他不再说话,挪开眼睛,怔怔望向天棚。
      他望了很久很久,嘴唇动了又动,终于挣扎着说出话来。
      “朕要死啦,”他的话石破天惊,刺激得我一激灵。
      “你不要惊,朕知道自己要死了,朕不瞒你,你也不要瞒朕。”
      他努力偏过头向我看来,面颊因为气喘而染上一层病态的红晕,而眸子亮得却如火烧。
      “这些年 ……这些年……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来看过你?”
      我喉咙宛如针刺,他的目光这样热切与期盼,可是我却无法给出他等的答案。
      他盯着我,目光一点点退却,火苗一点点熄灭,最终象缺水的植物一样,完全枯萎了。
      他慢慢躺回去,长长舒了口气。
      “明白了,其实朕早就明白,只是……”
      “他活着,朕恨他;他死了……我……我……”
      泪水顺着他苍白枯干的面颊淌下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又是少年青春好时光。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并辔而行。
      “喂,阿翎,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愿望啊?”
      “我啊,我想做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将军!”
      我不耐烦的甩手,“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换一个换一个!”
      他想了想,脸上难得现出一点窘。

      “我想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到老。”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突然想写,就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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